王景隆從懷中取出一方手帕拭去了眼角的淚水,接着道:“本想着幫師兄報仇雪恨,卻是沒有想到,最後連師兄的周全都沒能護衛得了。枉我還自詡在京城沒有我王家辦不成的事兒,簡直是可笑!”
接着,他眼中閃過一抹厲色,沉聲道:“師兄放心,我王景隆在此發誓,若不能替師兄報此血海深仇,我王景隆誓不爲人!暫且委屈師兄先在這裡安頓下來,還可以每天接受法師超渡,但願師兄下輩子榮華富貴,享用不盡。待我爲師兄報了血仇,就將師兄帶回西安,跟你的親眷葬在一起……”
這時,一個十歲左右的小沙彌向王景隆走了過來,雙手合十,宣了一聲佛號,開口道:“這位施主,方丈有請!”
王景隆點了點頭,又向面前金鑫的骨灰躬了躬身,這纔跟着小沙彌往外走去。
小沙彌把王景隆帶到一處幽靜的小院兒之中,右掌豎於胸前,左掌微微一側,向王景隆道:“施主請進,方丈正在裡面等候。”
“有勞小師父!”
王景隆雙手合十還了一禮,就推門進入了那間禪房。
禪房內,一個身披袈裟,滿臉溝壑,面相蒼老看不出具體年齡的僧人,正盤膝坐在炕上,雙目微閉,轉動着手中的一盤紫檀念珠。佛光瑩然,寶相莊嚴!
王景隆雙手合十,恭恭敬敬施了個禮,叫了聲:“方丈大師!”
那方丈這才掙開眼睛,微微頷了頷首,開口道:“令尊可好?”
王景隆躬身道:“託方丈大師的福,家父一切都好。”
那方丈道:“令尊捐獻香火無數,還爲佛祖重塑金身,功德無量。施主但凡有事,直接來見老衲即可。”
王景隆道:“大師正在參禪,景隆不敢隨意打擾。”
那方丈本是慈和的目光之中,忽然射出了一縷精芒,上下緩緩掃視了王景隆一番,開口道:“伸手過來!”
王景隆一愕,道:“大師知道我身體抱恙?”
那方丈道:“數日之前,你的經脈曾受過重創。”
王景隆目露驚駭之色。
自從那晚在小湯山被卓不凡震飛之後,王景隆就驚駭的發現,他只要一運內力,丹田就疼痛如刀絞一般。可是,他卻又感覺得到,自己的丹田並沒有遭到破壞。他也能感覺到自己經脈之中渙散的真氣,可就是無法將其凝聚。
他之所以來求見這萬壽禪寺的方丈,就是因爲這方丈不但佛法高深,而且一身功力修爲,也是深不可測。
正如那方丈所說,這些年,王家爲這萬壽禪寺捐獻香火錢無數,還曾爲這寺裡的菩薩重塑金身,衝着這點,王景隆覺得,這方丈一定不會拒絕自己讓其診治傷勢的要求。
可是,讓王景隆沒有想到的是,這方丈竟然僅憑一看,就看出了自己曾受過重創。他心中頓時一喜,既然這方丈如此輕易就看出了自己的問題,那定然也一定有辦法解決了。
念頭一起,王景隆頓時失去了分寸,身上的那絲淡定儒雅消失的無影無蹤,三步並作兩步衝到那方丈的面前,在蒲團上跪下,挽起衣袖,將手腕伸到了那方丈的面前。
那方丈伸出枯瘦的手指,三指按在王景隆手腕的寸關尺處,雙眼微闔。
片刻之後,那方丈本是舒展的眉頭,就緊緊的皺了起來,喃喃自語道:“奇怪……好奇怪……”
王景隆一驚,顫聲問道:“方丈,我的傷勢,很嚴重嗎?”
話音沒落,王景隆就感覺到一股和煦的真氣,從那老僧按在自己手腕上的指尖,順着自己的手臂經脈就渡了過來,一直流向自己那微微隱痛的丹田。暖融融的,說不出的受用。
只是,那方丈的眉頭,卻越鎖越緊。片刻之後,他鬆開了放在王景隆手腕上的三指。
王景隆忙問道:“方丈,可能看出是什麼問題?”
那方丈皺眉道:“真是好生奇怪,老衲從未見過這種情況。你的丹田和經脈都是完好的。可是,丹田之中卻好似被兩股完全不同的力道封住了一般,以老衲的功力,竟然都無法將真氣渡進你的丹田……”
王景隆這會兒,已經完全亂了分寸,也顧不得是不是會失禮,打斷道:“敢問方丈,可有解決的辦法?”
那方丈並沒有直接回答,頓了頓,伸手從懷中取出一個錦盒,道:“這裡面,還有一顆少林大還丹,你且拿回去服下,看對傷勢有沒有幫助。”
聞言,王景隆的面色頓時一黯,他知道,這方丈的言下之意就是,對他的傷勢無能爲力,只能賜大還丹一粒,讓他聽天由命了。
不過,這大還丹據傳乃是少林寺的絕品療傷聖藥,煉製過程極爲繁複,配方中還蘊含了許多不世出的天材地寶。即便是少林寺,一年之中也煉製不出幾顆來。這方丈身上,想必也不可能有多少,人家能給自己一顆大還丹,已經是難能可貴了。
王景隆對這大還丹,還是存了些希望的。
王景隆忙跪在蒲團上雙手合十,恭聲道:“多謝方丈!”
那方正又開口問道:“傷了你的,到底是何人?”
王景隆怔了怔,回答道:“不過是御馬監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太監而已。”
那方丈訝然道:“一個小太監,竟然能有如此強悍的修爲?”
王景隆道:“那小太監的功力修爲並比我高不了多少。可是,他吃的那丹藥,實在是邪門的很?”
“他在最後服用了丹藥?”
那方丈的眼中,閃過一抹不易察覺的驚訝神色,追問道:“你把當時的情形,跟老衲詳細說說。”
其實,還有一點,那方丈並沒有對王景隆說。但凡是能在人體造成這種結果的,非化境高手不可。可是,若真是化境高手的話,這方丈也不願給自己和萬壽禪寺招惹到什麼麻煩。所以,這纔給了王景隆一顆大還丹,算是全了王家這些年對萬壽禪寺的香火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