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爲一個頭腦清楚大局觀掌控能力頗強的人,李三生孰知如此情況下想要零和博弈是不可能的,陳貝勒擺明了要以命換命不死不休,更何況敵衆我寡彼方佔有優勢,自己就更沒有談判的餘地了,至於拉出三十怪蜀黍這尊大神狐假虎威以謀退路李三生不是沒想過,只是作爲陳家那位被趕出家門老頭子的唯一徒弟,三十怪蜀黍至始至終都沒踏入過陳家大門,更未和陳家任何人有交集和聯繫,陳貝勒這種小輩知道三十怪蜀黍的可能性比他被葉長軍帶着去北湖九號嫖霸王雞的概率都要小,再者,陳貝勒殺心已起勢必難以放下。
作爲李家家主的李三生已經妥協後退一步,陳貝勒不領情,李三生也便沒了受人侮辱苟延殘喘求情的必要,不會也不可能,更何況他還有最後最後一張王牌。
陷入僵局敵衆我寡,不管孰強孰弱最有利最可行的辦法便是先發制人,擒賊擒王,一旦佔據上風,一鼓作氣便有可能製造翻盤或者逃脫機會,李三生深知此道,這才氣勢如虹直奔陳貝勒而去。
作爲陳家這一輩的佼佼者,陳貝勒天賦和底子不錯,外加後天勤奮又有高人指點,出人頭地也就不是什麼稀奇事,看着直奔他而來的李三生,陳貝勒正想要較量較量,都說李家男人盡梟雄,陳貝勒一直很好奇,如今正好見識。
陳貝勒有意和李三生單挑,這也正合李三生的下懷,陳家太極組可不是什麼街頭混混,是孫陳兩家正兒八經的核心實力和震懾力,他早有耳聞,一旦太極組一哄而上,李三生自知自己實力強撐不了,用不了多長時間就會疲於應付,露出破綻,更何況雙拳難敵衆手,遲早被羣毆,想逃?
李三生身後還有一個暈車暈的早已不知天南地北的拖油瓶,如此嬌滴粉嫩的美女要是被陳貝勒這樣的紈絝收割了,怎能逃得了圈圈叉叉的結果,這比殺了李三生更難受,李三生定然沒有料想到的是,等他衝上去的時候,一直彎着腰看着涇渭分明場面的青荷卻突然一躍而起,爆發出讓衆人大驚失色的能耐,直逼着陳貝勒旁邊的太極組成員而去,赫然是招招斃命的大殺招。
李三生這邊,卻早已和陳貝勒糾纏到了一起,李三生剛柔並濟,力求短時間內解決戰鬥,耗下去最終對他不利,但陳貝勒註定讓他失望,一交手,李三生便知道,陳貝勒不是善茬,也難怪孫家靠着太極陳家能夠上百年而不倒,陳家太極,變化莫測,動靜開合,剛柔虛實,捻揉拉扯,李三生處處落了下風,再大的力也總是被陳貝勒輕而易舉卸掉,讓他很是惱怒。
“陳氏太極,果然名不虛傳”心繫東北的李三生不得已再次爆發,一旦貼近則用詠春逼迫陳貝勒露出破綻,必要時候,更是主攻下三路,毫無章法和套路。
陳貝勒不以爲然道“李家也不過如此,今天你的命我就收了”
“那我倒要看看陳氏太極的真本事”李三生冷哼一聲,屈腿彎腰,底氣十足,猛然向前踏出一步,順勢膝蓋直奔陳貝勒的胸口而去,陳貝勒猛然鬆開和李三生糾纏在一起的雙拳,借勢向後一撤,雙拳緊壓李三生的大腿,李三生輕笑,再逼一步,一腳踩進陳貝勒的雙腿之間,陳貝勒想要再退一步的時候,李三生已經突然轉身,一記蠻橫的肩撞甩了出去,陳貝勒本想用綿柔之力化解,卻發現李三生的力量尤爲霸道,直接放棄,向後退出數米。
李三生渾然不動,站在原地,亮八極拳起勢,此刻的他頗像上了年紀的大師,就差一身唐裝和滿臉皺紋。
“夠味”陳貝勒胸口隱隱作痛,卻並不惱怒,如果李三生只是一隻中看不中用的繡花針,那他就要對李家失望了,棋逢對手將遇良才,練家子最喜好這種場面,打架就要打的舒服,要是獅子搏兔這種毫無懸念性的對手,陳貝勒才覺得無趣。
陳貝勒腳尖輕踩地面,微微發力,卻一躍而起,一條鞭腿從天而降,李三生微微側身躲過,轟的一聲,這條水泥打成的路面,直接崩碎一片,可見陳貝勒這看似柔弱的太極中所夾雜的力量。
少時,老爺子便告訴過李三生,少不練太極,不然一輩子終將庸庸碌碌,難得大成,年輕人血氣方剛,柔柔弱弱不成樣子,等老了,一切定性,太極才能將你這些年的剛勁柔化,從而達到剛柔並濟的大成,說白了,沒有底蘊的太極只是花架子,跟城牆根上那些老爺子沒什麼區別。
李三生將老爺子的話一直奉爲真言,在見識過三十怪蜀黍的太極之後,他更明白老爺子的話不虛,那纔是一種大成,可在萬軍之中橫行無阻的氣勢,所以對於陳貝勒,李三生在心理上並不膽怯,但也不輕敵,如同太祖所說,戰略上藐視敵人,戰術上重視敵人。
相比於李三生的謹慎,和太極組廝殺在一起的青荷卻像一把妖刀,李三生沒想到已經被暈車折磨成如此模樣的青荷還能爆發,居然逼的太極組處於弱勢,像個殺紅了眼的羅剎,不落下風。
可惜,終究是勢力懸殊過大,太極組輪番上陣,在付出兩位重傷的代價下,終於將習慣煮茶論道古典美女的青荷降服,青荷露出疲態,胃中早已經翻江倒海,頭腦也愈發的迷糊,太極組趁着青荷的破綻,果斷出手,身子柔弱但爆發力十足的青荷像斷了線的風箏重重的摔了出去,轟的一聲倒地。
太極組趁勝追擊,想要一鼓作氣拿下青荷,李三生大怒,忍着陳貝勒砸在胸口的一錘,猛然出手抓住陳貝勒的雙肩,這種傷敵一萬自損八千的做法讓陳貝勒措手不及,一剎那失神,等他回過神的時候李三生已經將他抓起,大力甩了出去,陳貝勒吃了暗虧,卻並未善罷甘休,一腳狠狠的踹向李三生的胸口,兩人同時倒飛出去。
李三生剛剛落地,根本沒遲疑,再次毫不猶豫的衝了出去,這次目標是圍困青荷的太極組,完全是自殺式的襲擊,毫不在乎對方的套路,這樣的結果便是將自己陷入絕地,一人獨戰六位太極組,陳家太極組再怎麼廢物,對上李三生也是綽綽有餘,不出意外,李三生再次重摔了出去。
已經緩緩爬起來的青荷看了眼李三生,面無表情道“你走”
李三生擦掉嘴邊的血絲,玩味的笑道“怎麼,想要美女救傻逼?”
青荷眼神冰冷盯着李三生執拗道“你是主子,我是僕人,我得保護你”
“你就這樣,保護我?”李三生不知道完全狀態下青荷是什麼戰鬥力,但今天青荷爆發出來的能量,也確實讓他驚豔了,他本以爲青荷就算是有點本事,也頂多是青鳥青衣的級別,現在看來自己錯了,一人獨戰八位太極組成員,還能一開始不落下風,更是重傷兩位,這實力恐怖。
青荷咬了咬牙,將散落的頭髮用皮圈綁住,露出完整的容顏,那精緻的五官讓人忍不住憐惜,奈何眼神中的固執卻讓人不敢恭維,青荷轉身對着李三生笑了笑,那一瞬間,如同牡丹花開,國色天香四個字似乎才能形容。
“李家的僕人,只有戰死”青荷微笑道。
說完,已經再次衝了上去,頗爲悲壯,不可理喻,李三生惱怒,很顯然,這是一場有針對性的陰謀,不可能所有的矛盾都同時爆發,東北出事,又遭人伏擊,巧合?
既然已經陷入死戰,李三生只能用盡全力,他在等,等……
不出意外,背水一戰想要給李三生爭取機會的青荷又再次倒下,只不過,執拗的青荷讓太極組同樣倒下一位,陳貝勒知道此行會付出代價,但沒想到會如此之大,這個柔弱美女的戰鬥力比李三生都驚人,讓他大爲震驚。
青荷倒下,李三生再上,這次陳貝勒不想再用車輪戰,徑直迎了上去,李三生似乎沒有迴旋的餘地?
嘴角範着一絲冷笑的李三生,在接觸到陳貝勒的一瞬間,硬生生的扛住了陳貝勒的一記膝蓋,卻僅僅的抓住陳貝勒的左肩,向前再踏一步,八極貼山靠,李三生大吼一聲,狠狠的靠住了陳貝勒,轟的一聲,全場驚訝,陳貝勒被靠了出去,直接砸向了奧迪。
還沒等李三生回過神,太極組的人已經再次將李三生踹飛,李三生狼狽的滾到了青荷的面前,青荷像個孩子一般略帶哭喪道“少主”
李三生哈哈道“帥不帥?”
“帥”青荷嗚嗚道,這是她生平第一次如此狼狽,要不是暈車,她定然能保李三生逃離。
李三生喃喃道“小司徒,你再不出現,三哥就真掛了”
那個馬路路面的白色影子正是小司徒,李三生沒有認錯,只是赫然下山東來的小司徒並沒有因爲李三生的這句話而出現,此時,被某個來自川蜀的女人繞暈的小司徒尚不知道在哪。
“不錯,沒有讓我失望,兩個人重傷我太極組三人而不敗,李三生,你果然厲害”被李三生貼山靠重傷的陳貝勒忍着胸口的疼痛,艱難道。
李三生哈哈道“我說過,我要不死,從今往後,李家和陳家,不死不休”
“你覺得還有這種可能嗎?”陳貝勒並沒有羞辱李三生的意思,實話實說道。
青荷倔強的咬着下脣道“都怪青荷,保護不了你”
李三生笑罵道“你要是救了我,我得以身相許?”
青荷沒想到李三生如此境況,還要調戲自己,忍不住紅了臉,那嬌羞的樣子讓李三生心情瞬間舒暢,哈哈大笑了起來。
“念你是條漢子,我不會傷害你的女人”陳貝勒很是爺們的說道,他是喜歡美女,但這和君子愛財取之有道一樣,他不會趁人之危。
李三生苦笑,漢子不漢子,已經不重要了,他一直很奇怪,李家的影子去了哪,東北如此大的風波,沒有消息,兩湖孫家太極組大動干戈也沒消息,如是這樣,那李家看來真的是沒落了,談何崛起?
自己到時候還不是落得一個死……
陳貝勒不再理會李三生,而是走到一旁,打起了電話,現在如何處置,得師父說了算。萬科西山別墅中,鶴髮童顏的陳家老傢伙正品茶等着消息,他相信,太極組不會失手,這是強大的自信,除非是神級高手,不過,顯然李三生不是。只是老傢伙沒注意到的是,二樓的拐角處,陳家的千金陳靜正監視着他。
電話終於來了,老傢伙笑着接通道“小勒,怎麼樣?”
“師父,傷了三個,李三生已經被拿下,殺還是帶回去?”陳貝勒詢問道。
老傢伙端着茶杯皺眉思索了數秒,喃喃自語,良久之後纔回道“帶走麻煩,殺”
當殺字出口的時候,陳貝勒的心咯噔了下,不過還是說道“明白,師父”
陳家老傢伙心滿意足的掛了電話,對他來說,陳家雖然苟且偷生,但還不至於任人欺負,殺陳家的人,李家又如何,殺了便是。
“陳伯,你不準殺李三生?”這個時候,穿着睡衣提拉着拖鞋的陳靜終於衝了出來,容顏嬌豔,大聲質問道。
陳老頭子愣了愣,隨即微微擡頭道“殺陳家的人,我比以命換命”
北京城靠近機場高速的一個小巷裡面,得到明確指示的陳貝勒無奈的看着李三生,英雄落幕,總要有個歸宿,再過十八年,不過又是一條好漢,輕聲道“李三生,你是個不錯的對手,若不是你殺了我陳家人,我們或許能做朋友”
李三生搖頭大笑道“哈哈哈哈,或許吧,只是你們陳家?”
陳貝勒知道李三生在笑什麼,冷哼道“總有一天我們陳家會滅了孫家,以血百年恥辱”
“希望如此”李三生看着依舊平靜的四周,失望道。
難道自己,命中註定要死在這裡?二十多年後,李家還是敗了。此刻,他的腦中沒有別的想法,只是輸的不甘心,但他知道,輸了就是輸了,別無怨言,他不明白,李家的人呢?影子呢?青龍大叔朱雀阿姨玄武老頭都在哪?還有那個傳說中的崑崙。
勞資都特麼掛了,你在哪?
他不甘心,不知道自己就算是死了,如何面對爲了他用盡一生的爺爺。
“送李三生上路”陳貝勒扭過頭,沉聲道。
李三生自嘲的笑了起來,這個時候,他纔想起來自己的女人們,馬上就要訂婚的伊然,依舊被病痛折磨的雪兒,還有一直不悲不喜等着自己的玉兒。
來生,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