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葉頌甦醒過來之時,渾身是五馬分屍的痛,她疲憊的睜開雙眼,乍然還以爲自己失明瞭,幾秒後才得知自己被困在了一處密室中。
被綁來時,吸了那**的藥味,到現在還頭疼欲裂,想要起身,卻發現整個人好像被綁在了一張冰涼刺骨的玉石板上,根本使不上分毫力氣。
她粗喘着冷氣,因着周遭黑暗,人被迫陷入警惕當中,其餘的感官便異常靈敏,耳朵動了動,葉頌好像聽見了絲絲的水聲,還有莫名的嗚咽聲,鼻腔內灌滿了古怪的藥味,肌膚上纏的皆是溼熱的蒸汽。
葉頌被這氣氛弄得害怕,壯着膽子喊出來的聲音有些顫抖:“是誰!是誰冒了膽子敢擄本公主!小心本公主脫身之後!要了你的腦袋!”
話音剛落,只聽一道推門的聲音,那應該是一扇木門,再然後,響起擦火的聲音,隨之亮起來的,還有密室牆上的上百隻明燭,周遭立刻亮如白晝!
葉頌一下子不太習慣,趕緊閉上眼睛,待到被刺激出的淚水潤溼了眸子,她才又緩緩張開眼睛,因是躺着,稍微轉過頭,登時渾身抽緊!
石室,池水,女人。
巨大的石築密室中,滿牆的石磚縫隙裡皆是凝結的水珠滲透,還有探出來的金制燭臺,上面晃着刺眼的火光。
她身處一個巨大的玉石板上,四肢用麻繩捆的極其嚴實,旁邊就是還在沸騰的池水,這便是水聲和水汽的來源,竟是濃稠的綠色,還散發着一股古怪的香味。
而在那水池對面的池壁,光線灰暗處,有一整牆的女人,她們各個垂着頭,髮絲散落在臉側或是漂浮在水面,雙手拴在頭頂,胸口沒在池水中,略有起伏,盪出波紋,竟然還活着!
葉頌微咽口水,已經嚇得說不出來話。
頭頂漫來一片陰影,她僵硬的轉回視線,那個居高臨下看着自己的人,他有着一雙精明且癲狂的眼睛,皮膚蒼老還遍佈皺紋,咧嘴笑了笑:“你醒了。”
葉頌不可思議的瞪眼道:“莊恭!?”
莊恭不緊不慢的點了點頭,揹着手站在池邊,他單穿着一件白色的寢衣,光腳吧嗒着那岸邊的水,望着那些泡在綠色沸池水裡的女子:“都不行了。”
葉頌狠命的往上起身,結果只是把手腳磨得出血,而她這才發現,自己竟然被扒光了,身上只蓋着一張半透明的白色綢布,幽密處着眼可見!
她這時也不顧上羞赧,只切齒道:“莊恭!你個變態!你個殺人犯!”
莊恭被罵絲毫不在意,他只是輕笑咧嘴:“你罵吧,等老夫把你也泡進這池子裡,你便再也說不出什麼了。”
從袖子裡取出一個透明的玻璃瓶,他灌了一瓶那池子裡的水,因着光線的原因,拿到亮光處一看,那水又變成了橙色。
和那日險些被江淮喝下去的藥酒一模一樣,只是少了根多餘的頭髮絲,渾濁如河水。
莊恭拿到嘴邊輕輕一抿,那池水過舌有些乾澀,隨即皺眉:“當真是越來越差了。”擡頭嘆了口氣,“都不能用了,可惜啊可惜。”
他將那瓶子扔進池子裡,回頭看着玉石板上的葉頌,伸手掀開她上半身的綢布疊在腰間,望着那完美無缺,兩側線條有如鬼斧神工般的年輕**,輕笑着發出誠心誠意的感嘆:“真是一對漂亮的東西,就是小了些。”
說罷,又把綢布給她重新蓋好。
莊恭不喜歡女人,他喜歡十五歲以下的幼男。
但他也喜歡用年輕女人的身體,混合草藥泡出來的藥酒。
最能延年益壽,彌補精陽之氣。
葉頌見這人又說自己胸小,顧不得生氣,紅着臉怒斥道:“是誰!”眸光閃爍着不安,下意識的放低聲音,“是不是寧容遠?”
莊恭走過去牆對面,上面掛着生鏽的一排長刀,取下一柄來在手裡小心翼翼的掂量着,又回身扎進池水裡涮了涮,漫不經心道:“是葉徵。”
葉頌渾身顫抖:“你說什麼?”
莊恭笑着不屑:“別吃驚,老夫只是送了他一萬川軍而已。”把刀放在一邊,他蹲下年邁的身子,腦袋與玉石板呈水平高度,端詳着葉頌的身子,“這個划得來的交易,他不做,就是你大哥葉堂的。”
葉頌心駭不止,雙眼血紅如兔:“你胡說!我大哥纔不會棄我!”
莊恭再次掀開她身上的綢布,那膩玉般的肌膚近在咫尺,他閉眼輕嗅,沉淪於其中的樣子讓人作嘔:“上好的女兒香,沒想到你還是完整之身。”
說罷,湊過去,堅挺的鼻尖滑過她左肋骨上的皮膚:“你這具身子,老夫可是想了好久。”
葉頌渾身冒激靈,好像爬滿了蟲子,目眥欲裂:“你個變態!你休想碰我!”
“誰要碰你。”
莊恭冷笑着起身,伸出枯槁的手握住她胸前的玉白香軟,面上又轉爲嚴肅,還有着些許的專業和經驗,然後掠過她的周身肌膚,點點按按,面對葉頌就像是面對着一案板的豬肉,滿足道:“習武之人的身子就是不一樣。”
葉頌牙關割銼:“莊恭!休要碰我!”
莊恭充耳不聞,在她幾近崩潰的狀態下繼續淡淡道:“你知道,這藥酒要用最好的女體來泡,池子裡的這些好是好,但挺不了太久,你這具身子我可是惦念了很久,終於是弄到手了。”
“你知道我最想要誰的身子嗎?”他回身搗着什麼東西,就在葉頌的腦袋不遠處,那咕嘰咕嘰的黏膩聲聽得她顫慄,“武人榜上的那幾位,湯皇后卓華,還有那個江淮,再加上個陸顏冬,只可惜太遠了,實在是鞭長莫及,老夫曾經派人去找過江淮的屍體,結果無所收穫,想來用她們的身子泡藥酒,那纔是真正的美味。”
莊恭說着,忘情的舔了舔嘴角。
葉頌被那濃濃的危機感和無力感包圍,忍不住酸了鼻子,而在她的臉側,莊恭的腦袋緩緩的探出來,笑意可怖猙獰:“雲安你千萬別怕,莊爺爺是看着你長起來的,莊爺爺疼你,不會讓你多受苦的,一刀就完事,一刀就完事。”
葉頌手腳麻冷,不停的尖叫道:“莊恭!你要是敢動我!我父王絕對不會饒了你的!我會親手殺了你!”
莊恭笑眼眯眯:“先是你,再是雲黛那丫頭,然後是大名公主,最後是你母后和穎淑妃,莊爺爺會讓你們在這池子裡面團聚,別急。”
說着,將那柄鏽刀伸向雲安瞪着的眼睛。
重王府,正廳。
葉徵仰靠在椅子上,閉眼無言,新贖來的美姬坐在他的腿上,探手在他的襠間鼓弄着,那人輕輕一哼,半睜眼瞧着她,嗓子喑啞:“你這雙手真是寶物。”
那美姬莞爾一笑,橫跨在他的腰間,伏在他的胸口,嬌聲道:“殿下。”
葉徵剛要伸手環住她的腰肢,忽聽一道極其沉重的腳步聲從廳外傳來,不到兩秒,一雙玉白的手如鐵鉗一般抓在那美姬的肩膀上!
她疼得尖叫,同時,身子像是張白帕子般飛了出去,準確無誤的摔在那花瓶上,碎裂流血,暈厥過去。
葉徵還沒反應過來,入目是江淮面無表情的臉,她一把拎住他的領口,直接將這人拽起來狠狠的逼到左邊的牆邊,對視其眼,似是鬼窟招魂。
江淮將要說的話研磨出口,字字都含着隱怒:“你把葉頌弄哪兒去了?”
葉徵眼珠轉的飛快,扯笑道:“你說什麼?”
江淮拽住他的領子又是狠厲一撞,直撞得他後脊受創,脣瓣抿出絲血來。
她攥拳對着葉徵小腹猛然一擊,眼神陰鷙,殺意翻滾在其中:“風月閣方纔派人傳消息過來,說爲什麼我把她帶出去,到了晚上還沒回來,是你搞鬼是不是?”
葉徵咬死不承認:“不是。”
“不是?”江淮的憤怒化作錐子刺入他的眼,“不是你早上派人傳的話,說我在城東的梅林等着她嗎?你怎麼會不知道!”
葉徵揚着下巴,輕笑了笑,那血絲悄然滑落,濺在江淮鞋上:“你說呢。”
江淮死盯着他的眼睛,腦海裡莫名浮出他那日的話來。
“既是莊恭,我有個辦法,我只消送一個人給他,自有一萬兵權主動送上門來,無須耗費一刀一劍。”
她猶如被蜇蟲爬滿骨縫,眼中結冰:“你把她送給莊恭了!”
葉徵仍是笑着,卻沒言語。
江淮恨不得殺了他,但當務之急是將葉頌從那個變態手裡救出來,遂又耗盡渾身力氣揮了一拳在葉徵的肚子上,隨即甩袖轉身,揚聲道:“備馬!”
對面的人是莊恭,事情不能鬧大。
江淮騎着胯下駿馬,趁着黑夜人煙稀少,一路殺到了莊恭的外宅,那裡在白日看是山清水秀,可比隱居仙境,但到了這個時辰,卻類似閻羅殿般可怖。
躍身下馬,府前的侍衛伸手攔截:“何人拜訪,報上名來。”
天地一片漆黑,在月光照耀下隱有兩尺可視範圍,那侍衛只見來人的左袖輕輕一抖,有道銀光閃出,再從自己眼前掠過,隨即脖頸一涼,沒了知覺。
江淮隨意推開那兩個侍衛,一腳踹開面前的紅漆大門,轟隆一聲如雷鳴,震得滿院枝頭積雪紛落,她有如來取命的閻羅,彷彿又回到了做五步蛇的歲月。
深夜是她的僞裝,匕首是她的第十一根手指。
鮮血爲披,白骨爲路。
九牧在房門前守着,見江淮突然闖入,立刻拔刀道:“寧容遠!你別找死!”
江淮的眼尾閃爍着銀光,從不停步,九牧見勢提刀而上,卻見那人手腕用力一甩,那柄匕首猶如疾馳的雲燕,無誤的扎進了他的脖頸!
鮮血遮住了眼前的視線,九牧倒地而死。
“廢物。”
江淮無情的說了一句,隨即在旁邊的院角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是那日不停給她報信的彤兒,那孩子招手道:“跟我來。”
說罷,他推開那房門,先行進去。
江淮心內複雜。
葉頌居然真的被葉徵送來了!
她匆忙趕至那房內,依舊是印象裡的佈局,只是那碧色的池水冷了。
彤兒大眼珠咕嚕轉了轉,跑到莊恭坐的軟塌下,纖瘦的手臂探進去鼓弄着,只聽咔嚓一聲脆響,那池邊居然憑空出現了個類似井口的機關口,裡面是不知多長的石梯。
彤兒道:“我只知道這一個地方,若她不在這裡,那就是被帶走了。”
說罷,不等江淮說話,飛快的跑出去沒影了。
江淮現在還哪裡顧得上彤兒,探身看了看,扶着旁邊走了進去,那石梯的坡度很抖很窄,四周的空間又很小,蹭的渾身潮溼,卻是冷潮的水珠。
大概有十幾米下去,終於能活動開來,人也下到了密室中。
江淮望着這裡,回憶回溯到了趙殤的那個墓穴。
這裡和那裡一樣,石梯直接下到空間的正中心,一股濃厚的古怪香味撲面而來,肌膚上糾纏着潮溼氣,腳踩粘稠的腥土,周圍是十幾個環繞呈半圓形的的石築密室,都是用厚木做門,門上面架着燭臺,火光亦如鬼火。
江淮恨得咬牙,忍不住凌聲道:“葉頌”
“葉頌”
當那生鏽的刀尖逼近葉頌的眼珠,忽然這一聲破空而來!
莊恭渾身繃緊,葉頌更是聽出江淮的聲音,眼中露出希冀,剛要開口大喊,那人卻用綢布將她的嘴巴滿滿的塞住,甚至噎到了嗓子眼,剌的小舌頭都出了血的味道。
莊恭又緊了緊她身上的繩子,確定她弄不出什麼響動,然後才瞪着眼睛,提心吊膽的湊到那厚木門旁,用耳朵聽着。
他和葉頌在第七間密室裡,江淮的砸門聲從左邊逐漸加大,最後終於敲到了這扇門,她的力氣很大,手如重錘,但這厚木門也不是吃軟飯的,任憑她如何敲擊,連欲開的痕跡都沒有。
“葉頌!”
“葉頌你在這裡嗎!”
“你迴應我一下!”
“雲安!”
葉頌聞言,猶如溺水之人看到河邊稻草,可這草近在咫尺卻死活夠不到,她用盡渾身力氣也弄不出分毫聲音,急的她眼睛血紅,挨着繩子的皮肉蹭出血來!
莊恭回頭盯着她,耳聞江淮的敲門聲逐漸停止,露出得意且猥瑣的笑容來。
葉頌無力的仰着頭,眼淚大股的從耳側滑落。
那晶瑩的淚水存在耳蝸裡,像是汪池塘,裡面遊着絕望。
終於,江淮的敲門聲消失。
腳步聲也漸行漸遠。
莊恭大鬆了口氣,自己在外面有着數不清的密宅,江淮怕是找出去了,畢竟按照正常思維來說,抓了一國公主,不可能還在原地等着被捉。
俗話說,狡兔還三窟呢。
而葉頌躺在那玉石板上,落淚無聲。
那雙眼睛死寂如灰。
寧容遠。
我在這兒。
我就在這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