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0章 終於啃了一回老!
鄉里人聊起天來,天馬行空,一會兒是東家長西邊短,一會兒是對韃子的咒罵,一會兒再回憶起這些年的苦日子。
顧南夕也不嫌煩,反倒聽得津津有味。
“那個老人說要在沃野鎮種草,種什麼草?”
見大將軍對這個事兒感興趣,那個村民連忙把自己所知道的托盤而出。
“說是蒲公英草。真是奇怪,蒲公英就蒲公英,還偏偏叫蒲公英草。”
顧南夕:“他們是從哪裡來的?現在去了哪?”
村民們交頭接耳一番,然後茫然搖頭:“不曉得。他們在村子裡住了四天,也沒跟我們村民們說上什麼話。今天一大早就走了,也不知道去了哪。”
顧南夕略微感到遺憾,只能先放下此事:“如果有一款新作物,想讓你們幫忙種,你們可願意?”
村民們神色爲難,支支吾吾:“大將軍,我們都是土裡刨食的。這一年的收成要是不好,我們就得餓一年的肚子。實在不敢冒這個險。”
顧南夕笑着道:“不用緊張,我就隨口一說。”
見顧南夕沒有生氣,村民們這才放下一口氣。雙方再聊了一會兒,顧南夕就告辭了。
回到住處後,顧南夕還是對那個想在沃野鎮種草的老者,念念不忘。
於是,顧南夕喚來宋知州:“你最近多留些心,若是遇到有人想在沃野鎮種草,你就趕緊告訴我。”
“好的,乾孃。”宋知州來的路上,看到有一家賣烤羊肉串的,他順手買了一把,此時正散發着濃郁的烤肉香氣。
“乾孃,這邊關的羊肉和京都的羊肉完全不是一個味兒,您嚐嚐。”
宋知州把羊肉串兒放在潔白的瓷碟上,眼巴巴看向顧南夕。
顧南夕拿起一串:“你也跟着一起吃。”
宋知州覺得這日子實在是幸福極了,乾孃身邊只有自己,沒有那羣爭寵的義兄弟們。
宋知州小口小口吃着烤肉串兒:“乾孃,您是想在沃野鎮種地?那裡的田地不好,我問過許多人了,都說那長不出什麼來。”
顧南夕:“老天爺餓不死勤快的家雀。萬物皆相生相剋。”
“好,我知道了,放心吧,乾孃,只要那人還在雲州,我一定把他找出來!”
宋知州特別喜歡說雲州,總覺得這個詞就代表着是一家人!
找這人並沒有費宋知州多少功夫。
因爲第三日,一個老者帶着一箇中年人出現在縣衙門口,開口就是要找大將軍顧南夕。
顧南夕見到這兩人時,這兩人正在大堂裡,閒適地坐在木椅上,小口小口喝着茶,好像這並不是在縣衙裡,而是在山間野外,周圍不是打不斷打量他們的衙役們,而是山上的石頭,穿過山谷的風。
這周身的氣度,明明白白地告訴顧南夕,我們是高人!
顧南夕清清嗓子,嘴角的笑容弧度剛剛好:“敢問兩位郎君找我何事?”
老者瞥過頭來,打量顧南夕。
邊關的風沙並沒有損壞顧南夕的絕美容貌,倒是給她的出塵氣質增添了一分肅殺之氣。
她的眼神清亮,初一看,好似懵懂天真的二八少女。
仔細一看,卻是看透世事的清明。
結合她的事蹟再看,就知她已到了返璞歸真的境界!
老者心裡暗贊,這崔三論道是好運道,蹉跎大半生,桀驁一人,臨了了,卻認下這麼個有龍鳳之姿的乾女兒!
果然人比人,氣死人。
老者並沒有多賣關子,而是把崔三論給自己的來信遞給顧南夕。
顧南夕打開信件一看,隨即噌地站起來,整理好衣襬,神情端莊肅穆,朝二人行了個大禮。
“多謝兩位叔伯,遠赴千里,前來助我!”
不要問爲什麼要叫這個中年人爲叔父,問就是人家輩分大!
老者坐在椅子上,完完整整地受完這個大禮,這才扶起顧南夕。
“你義父鐵定沒跟你提起過我們這些老傢伙。”
顧南夕尷尬不已,義父來找蘇雲煙的次數都比來找自己的多!
顧南夕有理由懷疑,當時義父之所以認下自己這個義女,完全是看在蘇雲煙的廚藝份上!
好在老者不以爲意,自我介紹道:“我姓許,名世昭。祖上是許行。”
顧南夕聞言,不敢置信道:“楚國的那個許行?”
見顧南夕知道自家祖上,老者摸摸花白的鬍鬚,暗帶得意:“正是先祖!”
顧南夕嘶嘶直抽冷氣!
這許行是何許人也?正是東周戰國時期著名的農學家,思想家,和孟子是同一時代!是農家的代表人物,著作有《神農》十二篇。
顧南夕對老者又恭敬了幾分:“沒想到伯父竟然是農家傳人。我何德何能,能得您相助!”
老者卻唏噓不已:“漢武帝罷黜百家,獨尊儒術,我們農家受害頗深。得天之幸,流傳至今,農家只剩我和區區數十名弟子。能到邊關來盡一份力,亦是我們的造化。”
顧南夕瞭然,農家主張的是是“市賈不二”,意思是設立統一標準,農民可以在市場上直接用農產品換取手工產品,捨去中間商。
這個理念和重視商業發展的大周朝格格不入,所以這位許伯父肯定不能在朝堂上大展拳腳。
顧南夕當下許諾:“許伯父放心,您既然來了我們雲州,我就許您一個司農官一職,掌管我們雲州境內所有農事!”
許世昭顯然也被顧南夕的大手筆驚訝道:“你就不再考校考校我?”
“義父介紹過來的人,怎麼會有差?”
最主要的是,雲州的農業再差又能差到什麼地步?萬一走眼了,自己就從江南買糧運過來!
許世昭心情複雜,一時間不知是爲顧南夕對自己的信任感到高興,還是爲她如此輕信於人感到擔憂。
許世昭清清嗓子,笑着爲身旁的中年人引薦:“你聽到我是農家子,尚且這般高興,若是得知你這位叔父的來歷,豈不是要高興得上天去?”
顧南夕把視線投向中年人,只見中年人一身麻布粗衣,寬厚的手掌上遍佈老繭,看上去就像一個普通人。
“敢問叔父尊姓大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