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老夫人道:“要不,請雨嫺回來一趟。她是魯王妃,請她到宮裡求求情,這般下去,雨姍怕是沒好日子過。”
睡夢中的景天,聲聲喚“娘”,何老夫人與何保同時將目光關注在孩子身上。
何保道:“早知今日,她跟了大皇子、二皇子也比跟了那禽獸強。”
何老夫人道:“這許就是她的命。現在我還真希望他們母子早些離開京城。”
雨姍泡在香湯裡不停的挫擦着,肩頭的齒痕很痛,不停地滲出血珠來,她不要留下他的印記,她一定是瘋了纔會答應按照奉天帝的話做。
她不在乎,不在乎,只要天兒好就行,只要沒人能夠傷害到天兒,再大的羞辱她都能承受。
令婢女取來創傷藥膏和玉顏膏,分別抹在傷口與臉上,臉頰有些浮腫,還能看到五個指頭的印子。
穿好衣衫,她簡單地換了件錦袍,來到何老夫人的院子。
“二孃,我來帶天兒的。”
何老夫人聽到她的聲音,啓開房門,她站在夜色中,身後跟着一名婢女。
景天在何老夫人的羅帳已經睡着,她彎下腰將他抱在懷裡。
“雨姍,你真不要緊嗎?要不找個郎中來瞧瞧?”
她笑着,就像從來不曾發生過什麼:“二孃,我沒事。爲了天兒,我不會允許自己有事。”
“雨姍,你若難過就哭出來吧。”
雨姍不想哭,可她那失魂落魄的笑顏卻比哭更讓人瞧了難過。
何老夫人扶住雨姍,滿是愧色地道:“是我不好,竟然不能保護你。”
“不關二孃的事。做他幾年的女人,多一次算不了什麼。”她抱着景天更緊了,看着兒子清秀而恬靜的臉,她無所謂,一切都無所謂,和她幾年的漂泊求醫路相比,這點痛又算得了什麼。
雨姍突然憶起今兒居然忘了問柴迅,吳王府那三個中毒的孩子是不是他做的。忘了也好,因爲答案已在她的心底。柴迅今日的戲比她預想的更強烈,入骨七分,不像是戲,更像是
真。就像柴迅說的,她若不道破“實情”,今日的處境會比此更甚。
很快,雨姍在何府孃家被柴迅凌辱的消息不脛而走。
先是何雨嫺怒氣衝衝地到了宮裡,向皇后講敘着姐姐的遭遇。然後,柴迅在散朝離宮的時候遇到了何保,他直接揮臂就是一拳,打在柴迅的腹部,柴迅疼得半晌才伸起腰來;最後是柴違,他用鄙夷的目光看着柴迅,神情中都是鄙視,這樣的眼神最讓柴迅難過。他甚至不明白自己是如何對雨姍下了重手,粗暴的佔有,粗魯的打她,那時候,他感覺自己就要爆炸了,積蓄了太久的怒火、怨恨都在那一刻爆發,任他無法壓抑。
“稟殿下,王妃捎話給您,說明兒一早華國夫人和敏王就要離京了,問你回不回何府參加酒宴。”
柴違可以去送她,可以和她喝酒,而他卻不能參加。
柴迅木訥地上了轎子。
此日起了大早,早早就站在前往福州方向的路口上,這兒離京城約有十里之遙,應該不會有人再看見。
一行數十人的馬車移了過來,走在最前面的是六人一列的侍衛隊伍,之間是一輛青色的油壁車,後面還有幾輛裝滿物什的馬車,最後面是幾名家奴、婢女和六人組成侍衛。
青壁車,紫色絲幔隨意飄動,花錦鳥紋帳垂立,描金繡麗,車頂瓔珞流蘇隨着行進的步伐輕輕晃動。雨姍懷抱景天端坐其間,緋紅輕紗覆面,墨眸生輝,玉質柔肌。
碧菱聽說雨姍離開豫王府的消息,兩日前到何府投奔雨姍,願意終生相隨。“稟夫人,豫王殿下在十里亭設下了棧行酒。”
慶兒和墨姑娘未來,說是墨姑娘如今已是豫王府的奉侍,慶兒被撥去侍候墨奉侍。
雨姍下了馬車,走到涼亭裡。
柴迅手捧酒杯,兩人相對,不過三五步的距離,卻似隔了三五重山。雨姍聲飄而未脣動,緩挪幾步,道:“繼續演戲。”
他和她也只剩下演戲了,彼此間還有多少真情,誰也衡量不出。接過酒杯,雨姍將酒一潑,撒了柴迅一臉。
一句話未說,她轉過身來上了馬車。
“姍兒,姍兒……”柴迅追着馬車。
長蛇似的隊伍很快往南邊移去。越來越小,隱約之中,他彷彿聽到一首熟悉的曲子,是他幼時最愛的曲子。她極少撫琴,因爲宮裡的人說:她舞跳得好,但這琴技實在太差。
柴迅苦笑:“還是和小時候一樣的差勁……”可淚卻不由自己的流下,只有他懂她的離去,可這是怎樣的心痛。
“殿下,我們該回去了。”小太監道。
他不想走,只想這樣遠遠地看着她。
突然,他不想讓她爲自己做什麼?他身邊有很多的女人,她們可以做,可任何一個都不會比她做得最好。
正看得入神,不知從哪兒飄出一個男人的聲音:“夫人!華國夫人……”
一抹珍珠白袍從京城方向奔出來,策馬揚鞭追逐着已經走遠的隊伍。
柴迅沒有瞧得真切,那人一掠即過:“那人是誰?”
小太監道:“奴才沒瞧清楚。”
“回城!”柴迅走到亭子邊,系下繮繩,縱身一閃上了馬背。
相反的方向,卻是一致的目標,柴迅腦海中都是雨姍的身影,全是他服了天仙露後瘋狂的舉動,耳畔彷彿又聽到了衣帛撕裂的聲音。他揮鞭策馬,馬兒狂奔,周圍的樹木飛快地倒傾,眼前都是她美麗的身軀……
“姍兒,姍兒,我一定不會辜負你。”
柴迅回城之時,已近散朝時分,索性不再提入朝的事兒,躺在馨怡閣裡,彷彿看見雨姍站在窗前盈盈淺笑。
他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想念她,愧疚、擔心和嚮往一齊包裹着心,他真切地期盼與她早日重逢。
依偎車壁,對於家鄉她沒有太過執著的依戀,晉陽之亂是她心上永遠都無法抹去的陰影。她願意遠離熟知的環境,對京城她一樣沒有依戀。甚至是期望早些離開,京城就像一座巨大而無形的牢籠,令她幾近窒息。三位皇子間的爭鬥就像冰川下的火焰山,一旦爆發將不可收拾。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