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世人都道你是爲了朕進入青樓對付叛王柴通。”
“我只爲景天,我要爲他賺錢買藥。”
“當你終於替孩子解毒,京城卻是另一番情景。”
“是你的再度背棄,你的冷漠讓我寒心,也讓我無法再強迫自己對你生出一點好感。那時候開始,我就決定這一生都不要和你有任何的糾結,我進宮鬧到了先皇那裡,苦苦地央求先皇……”
“你離開只是想借此更大程度地幫朕。”
“不,那時我沒想過要幫你。是先皇告訴我,在他心目中合適的儲君是你和魯王柴違,可柴違自小就沒有爭帝之心,所以在先皇心裡最適合的人就只有你。當年晉陽之亂時,我們的母親放棄了離開,是因爲她們皆是靖王柴源父子的奸細,只有她們死了才能保住先皇與我父親未死的秘密。先皇舍不下孝儀皇后,他曾派柴通回城救我們,可柴通卻在路上強劫富賈金銀也不肯入城……那時候起,先皇就對柴通失望了,認定他目光短淺。”
這纔是他們的母親死亡的真相,不是被父親們拋下,而是她們選擇了死。
“我本是無意選擇福州,離京之前,先皇卻給了我一封秘函,上面寫下永康帝時賢臣、忠臣的名單。他們中有一大部分的人都在閩地海島,所以我按照先皇所託,爲你搜絡人才。我沒得選,因爲我明白,若是柴通登基,他一定不會放過你,更不會放過景天和我,那是我唯一能做的事。”
“先皇病重之時,派人給我送了一封秘函,一來要見我最後一面,二來想讓我勸阻你。先皇說,如果有朝一日你們兄弟反目,我是唯一能勸得住你的人。”
柴迅道:“先皇說得沒錯,因爲這些年你纔是朕最在意的人。”
所以的一切都在此刻坦承相待。
一件一件的往事說下去,雨姍話鋒一轉:“是你說我們之間要坦承相待,你追問我,想聽我說愛你,可我說不出口,想愛的勇氣都被無情地消磨,留下
的姐弟情也所剩無幾,我想做個安份的皇后,可是你一次又一次當着我的面和別的女人親近,從不曾顧忌我的感受,甚至向我身邊的碧菱下手,我對你便已經徹底地失望了,你找到了自己的幸福,那我呢?我想要的生活又在何方?”
“那天,我去找先皇,告訴他我要離開。先皇承諾待他千秋壽宴之後就允我離開,他也會尋機會與你明言。可千秋壽宴那天……”
“有人行刺於你?”
“是。那人並沒有殺我,我央求他帶我離開皇宮。被侍衛捉住之前,他給了我一樣東西——皇宮侍衛的通行令牌,他是暗衛隊的人,是你派人刺殺我!”
柴迅聽罷倏然起身。
柴違卻從一邊捧上令牌。
她不相信他竟然到了如此地步,居然認定是他派人行刺她。
“那一刻,我告訴自己,今生今世都不要留在你的身邊,我要走,我要去尋找自己的幸福,我纔不要爲你守身如玉,當我堅守自己本份時,你身邊又有過多少女人,一百個?兩百個?我不和你比誰擁有的人多,我只求一份真心待我好的人。我要和你比自在、比快樂?哪怕嫁給崔雋永一天,第二天我就死了,我也是幸福的……”
“最初,我不否認有多半是爲了賭氣、報復,可江南的日夜相處下來,我發現自己真的愛上了崔雋永。之後,我嫁給了他。和他在一起,讓我體會到以前從未有過的平靜與幸福,我織布,他繪畫,有朋友來時,我就親自下廚……”
“我不願再回到以前的生活中,更不願留在你的身邊。你變了,變得越來越殘忍,女人對你可以沒有真情,只是一種單純的發泄,我害怕有朝一日會和你一樣殘忍,像你一樣爲了權利殺人。我十二歲進入大越皇宮,冷眼看後宮嬪妃的爭鬥,最初爲了從皇帝身上得到更多的封賞,從首飾、綢緞到父兄、家族的前程,一步步算計着做才人、美人,妃、皇后,等到榮升爲妃有了子嗣,又變着方兒地打擊自己的對
手,想讓自己的兒子成爲儲君……這樣的人生,我想想都心寒,一生都在算計,忘記了身爲女人也應該自在、快樂的生活,我越來越發現留崔雋永的身邊是那樣的美好。他愛我,默默地愛了那麼多年……”
“我一點一點地變了,從單純地喜歡一個人到慢慢地喜歡上那樣簡單的生活,相濡以沫,沒有算計,沒有陰謀,只有夫妻情深,原來我也可以擁有真正的幸福。而這些是你根本無法給我的,愛上那樣的生活後,皇宮對我就像一座可怕的牢籠,我一刻也呆不了,那裡令人窒息,只要呆在那裡,我隨時就像是處於戰鬥中的刺蝟,不敢讓人靠近我,也不願自己去靠近別人。”
柴違和柴迅兄弟倆靜靜地聽着,聽她一個人說話,時而她神采飛揚,時而洋溢着無法言喻的快樂,時而又被未知的陰影所籠罩……一張臉不再如在皇宮時那樣的肅冷而優雅,有了太多豐富的內容與表情,外面世界的精彩與吸引毫不隱瞞地掛在她的臉上。
“迅兒,看在這些年我爲你做了那麼多,請你成全!”
她提着裙子,跪在他的膝下,就如同那日她剛回宮時的卑微。
原來她要的這麼簡單,可是他卻給不了。他回不了頭,他最初是因爲她才登帝位,可是她卻說要離開。
要他成全、放手,談何容易。
書房裡一片靜寂,她細細地說了過往,所有她的感受,原來他也曾有過機會,只是一旦錯過就不會再來。
柴迅出了書房。
“皇上。”雨姍喚着,用近乎懇求的口氣道:“請您原諒,望您成全。”
他還是沒有說話。
他的心很痛,從未這般痛過,過往點滴都涌上心頭。那時候他不知道怎麼應對,他的不知道卻深深地傷及了她。她何償又不是在傷他,他一直想聽她說一句:我愛你,可她怎麼也不肯說,即便是牀第激情的纏綿也從未說過。而今,她輕而易舉地說出這幾字,卻是對另外一個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