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妍妍滿面是羨慕之色,望着雨姍走神。
雨姍的心裡逾加不安起來:今生不要進宮,不想再遇到柴迅,那個地方她再也不想回去,而何宅她再也呆不下去了。何先平夫婦看她目光,就像貓看到老鼠;而何妍妍看她,似乎要把她生吞活剝一般,雖是羨慕,卻羨慕得如同一把厲刀。
何家上下對雨姍的態度有了巨大的轉變,府中上下衆星捧月般的侍候中。沒幾天,何先平就花重金請來了舞師,強迫雨姍進行一系列的學習。
許是何姍姍自幼不曾習舞,雨姍跳起舞來很是艱難,手足僵硬不聽使喚。而舞師得了何家重金,更是盡心地想要把全身的舞技都灌到她的身體裡。一段殘酷的訓練下來,何姍姍的身子骨起了變化,能夠被雨姍靈活的應用,一板一眼到位而純熟。
何先平瞧見時,不免將舞師誇讚一番,何夫人一樂就是又送了一些值錢的首飾給舞師。在幾人目光的交流間,雨姍彷彿看到類似“豬兒肥了,可以屠宰了”的喜悅面容。
她纔不要進宮,更不會做那隻待宰的肥豬。
五月的深夜,雨姍想到了一個可以逃離進宮命運的好辦法。從牀上摔了下來,不小心撞翻了開水。
奶孃聽到聲響,起身過來瞧。
雨姍捂着左臉直叫疼,不讓奶孃瞧。
“小姐,這樣下去不行,你給我瞧瞧。”
經不得奶孃的再三要求,雨姍露出左臉給她瞧:整張左臉都燙起了水泡。
半月後,她的臉好了,可臉上依舊有深深淺淺的燙痕,繼母和何先平看着她的臉無不痛惜搖頭。
雨姍卻在心裡暗自得意着,只要不進宮,讓她毀了容貌又有何關係,況且她不是真正的毀容。繼續沒心沒肺地享受着這個年紀裡應該品嚐的一切,只是她很想念崔雋永,他在何方?她不知道該要如何與他見面,每日坐在窗前發呆,更多的時候是躲到何府後山林子裡偷偷地跳舞、習武練劍。
秋天時,何府大小姐何妍妍出嫁了。
雨姍站在閣樓,靜靜地看着大門口,依昔聽
到何妍妍哭嫁的聲音。
“今兒府裡很忙嗎?”雨姍問。
奶孃道:“是啊,很忙。到底不是親孃,你瞧大小姐出嫁夫人就陪嫁了兩個丫頭,可你也是小姐,這麼多年了身邊連個侍候的丫鬟都沒有。”
有沒有照顧又有什麼,她的身邊還有一慈若母親的奶孃。再說,沒有丫頭更好,她可以更自在些。
雨姍道:“奶孃,我想離開這兒。”
奶孃待她很好,整日照料她的起居飲食,還處處教她一些做人的道理,雖然她心理的年齡並不比奶孃小几歲,她是尊重奶孃。
奶孃滿是驚色,道:“小姐,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
對於奶孃來說,何姍姍從未離開過何宅半步,雖然自小沒享過什麼福,可也沒受過什麼苦,是一個容易被人遺忘、冷落的女子。她靜靜地在這裡長大,靜靜地呆在這裡,就像是何家多餘的人。
“我當然知道。說趁今兒人多,我們離開這兒,你瞧我爹眼裡只有那個八九歲的兒子,而繼母眼裡只有姐姐和弟弟,哪裡還有我?如今我容貌俱毀,有朝一日,他們爲了錢會草草把我嫁了別人,與其等着別人欺我,不如現在就離開。奶孃,如果你願意跟我走,我們馬上趁今兒府里人多就離開。”
奶孃還沒反應過來,雨姍轉身回屋挎上包袱,手裡握着一把最普通的寶劍,竟是一早就已準備好了的。
奶孃的眼睛瞪得更大了,這便要離開?
“你……”
“奶孃放心,往後有我一口飯吃,就不會讓你餓肚子。”
說走就走,奶孃膝下無兒女,在亂世之中產下一女,可孩子過早夭折,迫於生活她就到了何府做奶孃。何姍姍就是她的女兒,她將餘生所有的希望都寄託何姍姍身上。
姍姍受過委屈她懂,姍姍若要離開,她自然會跟着。
主僕二人從何宅偏門小心離開,沒有驚動任何人,雨姍只在房裡留下一封給何先平(父親)的書信,說自己要出去闖蕩。
來這兒不久,可突然要說離開,還是有些不
舍,奶孃三步一回頭地望着何宅。被雨姍一拽,才狠狠心離了何宅。
離開京城,直往江南方向奔去。
雨姍有一種感覺:如果她可以重生,雋永也一定可以。她想到江南去找他,如果上天真給了她第二次重生的機會,就一定會把他帶到她的身邊,讓他們繼續未完的情緣。
到了洛陽,再換馬車去徐州。
雨姍像個小大人,與馬鋪的老闆討價還價一番,付了銀子,租了輛簇新的青幃油壁馬車。
正要上馬車,不知從哪兒蹦着個少年,縱身飛上馬車就跑。
雨姍大驚,正要發作,卻見後面追着一羣官兵:“別跑,別跑……”
奶孃着急,道:“小姐,該不會是大人報官了吧。”
何先平是個小小的編撰,哪能指揮得了洛陽城的官員?但倘若有人知曉將她的容貌畫像稟報到官府,就難免不會有人來追她。雨姍想到其間關聯,縱身跳上馬車,拉上奶孃。正要令車伕離開,只見一個少年已跳上馬車,揮着馬鞭兒,趕着馬車往城外飛馳。
“我說,你能不能慢點兒,你是什麼人啊?那些人幹嗎要追你?還有,你怎麼能搶別人的馬車,這馬車可是我花錢租來的……”
雨姍有一大堆的問題,那人並不應話,只顧揮鞭趕路。
將後面的官兵遠遠地甩在身後。巔得奶孃暈暈乎乎,而雨姍像個沒事人般,唯見窗外景物往後飛撲,看京城遠離,洛陽城而大化小,最後隱沒在一片蔥鬱林間。
估計是沒人追了,少年方纔從馬車上跳了下來。
“姑娘、大嬸,謝謝你們的馬車,我們就此道別。”
雨姍撩開車簾,道:“等一下!”
少年峨冠崔嵬,面若冷月,色似春花,鬢如刀裁,眉似墨畫,臉若桃瓣,睛若星辰。眼神迷離多魅惑,一張俊顏泛紅霞。髮束玄色綸巾,橫插白玉無花簪,雲浪穿花玄色箭袖,腰束刻絲攢花紅綢綾,外罩大紅八團倭緞排穗褂,登着紅緞玄底短靴。身後負着蔥綠色的松花綾包袱,約莫十八九歲的樣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