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朝白雪

當晚又是輾轉到五點來鍾纔算是有了點睡意。正自在半夢半醒間俳徊,忽覺面上一陣冰涼,當下一個激凌,醒轉了過來。睜開雙目,林靜笑嘻嘻的樣子在我的眼中由模糊變作清晰。我見到是她,一下子從牀上坐了起來。用手揉揉眼睛後,便再次打量起林靜來。

今天的林靜給人的感覺簡直和昨天判若兩人,臉上滿是笑容自不必說,就連那頭長髮也破天荒的束成了一束,在腦後垂着。穿一身緊身的皮衣皮褲,看起來又是瀟灑又顯幹練。我不由怔住了。林靜見我呆呆望她,笑了一聲,道:小小白,快起牀!外面下了好大的雪呢。說着將右手伸到我面前晃了一晃:這是我剛在窗臺上捏的。我這才瞧清她的手裡握着一個雪團,想來剛纔她就是用這玩意冰的老子。

正想着,林靜又催道:快起牀,我們一起去外面走走!我見她催得緊,當下只好掀被起牀。好在昨晚是和衣睡的,倒也不覺尷尬。下了牀後,林靜衝我扁扁嘴,道:你昨天肯定沒有洗嗽就睡了,對不對?快點,現在趕快去洗臉刷牙!說着拉着我便往屋外去。我苦笑道:我沒毛巾牙刷啊!林靜道:沒有也要洗!一副蠻不講理的表情。我見到她這樣,心裡感覺實是說不出的舒服。看來還是老子有魅力啊,竟然讓林靜這麼快就恢復了。正想着,林靜雙手推着我一步步往盥洗室去。待進了裡面,赫然看見盥洗臺上早已準備好了牙膏牙刷以及毛巾。我心中一愣,回頭瞅一眼林靜。這妮子衝我扮下鬼臉說:給你三分鐘,過時不候哦!說罷關門出了去。

我見她出去,方纔拿起牙膏牙刷開始喜刷刷。一邊刷着,一邊想着林靜煥然一新的樣子,竟滿嘴牙膏沫子的哼起歌來。林靜在外面聽見了就罵:臭小小白,還不快點,晚了我可不等你哦!我這才趕緊的嗽口洗臉,又入裡面洗手間噓了個噓噓,然後纔開門出了去。

林靜在外面早已等得不耐煩,見我出去,當即拉着我往樓下去。

二人到了樓下,正好和陸菲碰了個對面。大咪咪便道:飯已經做好了,趁熱吃吧!林靜道:我要和小小白去看雪。說罷頭也不回,徑直往屋外去。我見她這樣對陸菲,倒卻有些過意不去,扭頭衝陸菲道:我們很快就回來。說話時和陸菲的目光一觸,驀地想起自己昨夜抱她的事情,心裡禁不住一陣發虛。

林靜卻怎知我心中的鬼,扯着我到了門邊,換了靴子,便一起出到了外面。屋外果然下着好大的雪。天地間瀰漫的盡是鵝毛般的雪片,飄飄蕩蕩的,讓人根本無法望得見遠處。院中的地上更是鋪了一層厚厚的雪褥,以至於都有些分不清哪兒是甬路哪兒是草坪了。

在雪地上走了幾步,忽然傳來幾聲犬吠,循聲看時,卻是林靜家的那匹白狗子克林頓不知從哪裡鑽了出來,正搖着尾巴往林靜身邊跑。林靜見狗狗奔來,彎下身子摸了摸克林頓的頭,笑道:你也和我們一起去踏雪吧!克林頓聽了嗚嗚低叫了下,然後搶先朝院外跑去。林靜笑着在後面追它。我則將手抄在口袋裡,跟在他們後面走。眼瞅着林靜腦後的辮子在奔跑中搖來晃去,我的心似乎也隨着她的髮梢在起伏。待出了院子,外面的世界更是一派玉砌瓊裝。朦朧的大雪中,遠處的山林,近處的柳木,身後的別墅都彷彿銀鑄的一般。

林靜和狗狗奔出了院子後,便放緩了腳步等我。我緊走了兩步,和她並排而行。克林頓在前面開着路,二人一狗沿着湖岸在風雪中慢慢前行。這裡本就是一個清靜人少的地方,再加上此刻大雪紛飛,所以除了我們之外更是半個活物也無。四下裡空曠極了,天地間似乎只有兩種聲響。一種是撲簌簌的落雪聲,另一種便是我們踩着積雪的吱吱聲。在湖邊約摸走了五六分鐘,林靜忽然轉回了身子。我見她回身,當即也頓住腳步扭回了頭。林靜指着雪地上的幾串足印道:這個大的是小小白的,這是我的……那個最小的是克林頓的。克林頓聽到主人喚它的名字,在一旁汪汪叫了兩聲。林靜聽到它叫,格格笑了出來,接着將手中那團已變的很小的雪球遠遠的擲了出去。克林頓見狀立刻追着雪球狂奔了出去,不多時,又失望的折轉了回來。

林靜將雪球扔出後,又往湖邊走近了幾步,我也急忙跟着她一起走了過去。那湖面甚寬,湖上飄飄蕩蕩的盡是雪花。小小白。林靜望着湖上飄雪道:你想不想大叫幾聲?說着深吸一口氣,然後將手放在嘴邊捲成喇叭狀,“啊”的大聲叫喊了起來。叫聲在湖面上遠遠的散了開去。我見她如此放鬆,心裡也覺十分的自在。林靜叫喊了幾聲後,便又垂頭去看那湖水。我也順着她的目光望了過去。卻見接近岸邊的湖面上早已結了冰,上面蓋了一層皚皚的雪。正自看着冰雪發怔,林靜忽道:小小白,我想在湖面的冰上走走!我聞言一把將她拉了住,緊張的說:那冰薄的很,可承不住你!林靜見我如此着緊她,笑着問:如果我掉進去了你會不會救我?

我可不會游泳。我答道。林靜聞言臉上露出失望之色,我緊跟着道:不過我還是會跳下去!林靜這才破顏一笑,說道:你不會游泳,跳下去做什麼?我笑道:你會遊啊!到時候換你救我唄!林靜啐道:我纔不會救你呢!說罷忍不住又笑了出來。

在湖邊說了會兒話,便又繼續往前走。林靜顯是心情很好,一邊走路,一邊哼着小調。我聽她哼唱的曲子很是熟悉,在腦中想了一會兒,竟發覺她哼的居然是劉文正的那首《三月裡的小雨》。當下心裡瀑布那個汗:NND,這歌貌似是上世紀七十年代的產物,比林靜老了足足十幾歲,沒想到這妮子居然會唱?自正想得出神,林靜問道:小小白,你在想什麼呢?我在想你唱的歌。我答道。林靜問:你也聽過這首歌嗎?我道:《三月裡的小雨》嘛,臺灣的一首很老很老的歌,我沒想到你居然會唱。林靜道:我覺得這歌很好聽。說着,忽然扭頭望向我,嘴上笑嘻嘻的:小小白,你和我一起唱這首歌吧!說罷也不待我答應,便即開始起頭:三月裡的小雨~~預備,唱!

我此時一心想要哄她開心,見她要偶唱,雖然不很情願,也只好隨着她一起唱道:三月裡的小雨~淅瀝瀝瀝瀝瀝~淅瀝瀝瀝下個不停~~~~山谷裡的小溪~嘩啦啦啦啦啦 ~嘩啦啦啦流不停~~~~~~~請問~小溪~誰帶我追尋~~ 追尋~那一顆~愛我的心~~~~~

起初的時候我還有些拘謹,但唱了二遍之後逐漸被那歌的旋律所打動,竟然變的比林靜更加放肆。一邊唱着,一邊自行改了那歌詞:漫天裡的雪花撲簌簌簌簌簌~撲簌簌簌~落個不停~~~~我身邊的小靜嘰嘰嘰嘰喳喳~嘰嘰喳喳笑個不停~~~請問~小靜~誰帶我追尋~~追尋~你那顆~愛我的心~~~

剛唱了兩句,林靜就笑着罵我討厭。可是待我唱完後,林靜居然也學着我那樣唱,只是將最後的小靜改成了小小白。唱罷後,兩個便相視着大笑。二人的笑聲和歌聲大的出奇,將岸邊樹枝上的雪都震的落了下來。更有克林頓也在搖頭晃尾巴的叫汪汪,居然將這大雪天的早上攪得熱呼了起來。

如是鬧了好一會子,竟微有些冒汗的感覺。此時雪下的比剛出門的時候更大了些,我見林靜的頭髮上落了不少雪,當下幫她拂了拂,一面道:我們回去吧!林靜點點頭,挽着我的胳膊和我一道往回走。走了二三十步,她忽然指着她家別墅後面的那段木碼頭道:我想去那裡呆一會兒。

那大碼頭在她家後院,但由於一直沿伸到湖中,所以我們此刻在湖岸邊也能望見。我看她意態很堅,便也沒阻攔。二人回到院落,克林頓獨自跑了開,我和林靜則繞到了後面,上了那座木碼頭。

碼頭上也已落滿了雪,好在雪很新,並不滑溜。林靜拉着我一直走到了碼頭的盡頭,腳下所處,已是在湖的當央。大約是因爲剛出了汗,是以此時站在碼頭上,更覺湖風寒冷。我陪着林靜在那兒立了一會兒,偶一回頭,忽然發覺別墅二樓的一間屋子的窗是開的,窗旁立着一人,正在瞧我和林靜。雖然隔着層層的雪幕,但老子還是一眼瞧見那是陸菲。當下不由呆住了。樓上陸菲似是也發現了我在看她,立時將身子隱了去。我心中涌起一陣莫名的感觸,猛地想起卞之琳所寫的那首《斷章》了:你在橋上看風景,看風景的人在樓上看你。明月裝飾了你的窗戶,你裝飾了別人的夢。

正想着,忽聽林靜道:你說如果現在在這裡支起一個漁竿釣魚的話,是不是很有意境?我應聲道:是啊!上學時不是學過嗎?孤舟蓑笠翁,獨釣寒江雪。林靜聞言沉默了幾秒鐘,然後說:如果我爸爸……爸爸還……他肯定會來這裡釣魚的……他最喜歡這樣的意境了……說着,聲音已是轉作淒涼。我心知她是想起了林無敵,當下張臂摟住了林靜。林靜將頭靠在了我的肩上,一面癡癡的說:小小白,我想我爸爸了。

我聽着林靜的話,心裡強烈的感受到了她現下的脆弱。當下雙手將她緊緊的抱了住,輕聲道:小靜,你還有我呢!你還有你的小小白。林靜也反手抱住了我,將臉貼在了我的胸膛上,問道:小小白,你以後真的會好好待我麼?當然!我柔聲道:我會替你爸爸好好照顧你的,我不會再讓你受到一丁點的傷害。說着用嘴吻了吻她的頭髮。她的頭髮上還有着一些將化未化的雪花,吻在脣上,很是冰涼。

小小白!林靜聽聞我那樣說,身子忍不住輕輕顫抖着:我就知道你一定我好好對我的!我吁了口氣,想起自己昨晚對陸菲的種種舉動,心裡慚愧之極。懷裡擁着林靜,那感覺就像是自己擁着一份很重很重的責任。陸菲說的不錯,我是該成熟起來了。爲了讓我懷裡的這個女孩子幸福快樂,我必須要變得堅定堅毅而且堅強。我不能再總那樣三心二意了,也不能一直畏縮下去。若不如此,我怎對得起林靜?想着,更加用盡全身的力氣去摟林靜。兩個人的漫天的飛雪中漸漸融成了一體。

雪,卻下得愈發的緊了。

本來昨天寫好了一小節的。但這次我忽然很想寫一大章,很大很大的一章。所以一直拖到今天。鬱悶的是,今晚本來寫好了一次,結果電腦當機,大部分內容又都沒了,我這是寫的第二遍,熬到現在,身體真是說不出的難受。之所以這麼強烈的想寫這麼一大章,首先是爲了某人。希望她也能如文中的林靜一樣再次快樂起來,也希望自己能像小小白使林靜開心那樣能使她開心。其次也是爲了大家。大家一直都希望不爭氣的小白能夠爭氣,能夠像個男人一樣。我從這一章開始,打算另起一卷,讓小白也雄起一把。希望能使大家看得不再鬱悶。最後,也算是爲了我自己吧。今年頗有些流年不利,我希望自己也能有一個新的改變。

我把這一章定名爲“一朝白雪”,以此作爲第七卷的開篇。我希望從這一章開始,這個故事,我的生活、愛情,我心愛的姑娘的心情,還有我的所有讀者們都能有一個好的改變、新的開始。

熬到半夜,也許所想表達的意思並沒有完全寫出來。但我想大家都懂的。

小爭,你也懂吧!希望你的心情能一天天好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