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言的會面

在陸菲幾近執拗的堅持下,我終於答應了她去接林靜。商定了這件事之後,我倆似乎都平添了許多愁緒。我原打算在那裡多陪會兒陸菲的,但她卻藉口不舒服想睡覺將我趕離了湖邊別墅。女人,媽的女人,真真不可理喻!明明是她死乞白賴讓我去接林靜的,等我真的答應了,她卻又似乎醋了。

當晚自是一夜都沒睡好。第二天腦中仍是紛亂亂的,一會兒想陸菲,想她會不會真的拋下偶一個人跑路。一會兒又想林靜,想再見到她時會出現什麼樣的情況。汗,老子這何止是度日如年,他媽的簡直j是度分秒如年!好容易捱到了晚上,也沒顧得上吃飯,便即急匆匆開着偶滴座駕,滿心不安的往去機場迎接林靜的大駕。

因雨仍舊在下,我特意爲林靜準備了一把新傘。到了機場,卻離飛機到港仍有一段時間,於是便在接機大廳裡等林靜。由於心裡緊張,下腹墜墜的老覺有尿。去了二次洗手間,可是每次站在小便器前總也擠不出東東來。到後來因怕錯過了林靜,於是便沒再敢往廁所跑,便那樣硬憋着。偶也說不上自己現下是個什麼心情,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想見還是怕見到林靜。此刻腦中已不再有陸菲,來來回回的全是關於林靜的問題:她在美國是怎樣過的呢?她不會真的被輪了吧?她……她待會兒見到我會睬我嗎?……到最後,竟很腦殘的想:她該不會是和那姓高的一起回來的吧……

時間便是在這般的煎熬中艱難前行,終於電子屏上有了林靜所乘航班到港的信息。偶愈發緊張起來,兩眼不錯神的盯着出口處,生怕漏過了林靜。又過了大約十多分鐘,出口處的人流漸漸濃秘了起來,想是林靜飛機上失那批人出到了這裡。

偶的心怦怦直跳,仔細辨認着每一個出來的人的臉龐,那情形簡直比小時候第一次看A片還要聚精會神。

林靜是那一撥人流中最後出來的一個。偶幾乎是第一時間便發現了她。她穿了一件酒紅CK長袖T恤,胸前繪有智慧樹圖案的那種。下身是一條水洗磨白的牛仔褲,腳上是一雙平底鞋。長髮一如往昔般披散着,隨着步伐微微有些晃動。我怔怔的望着許久不見的她,一時竟有些癡了。林靜卻似很有些無精打采,拖着行李低頭向外走着,不知在想什麼心事。我見她走近,這才驚醒過來。想要上前和她打招呼,但剎那間便像是失去了所有的勇氣。眼瞅着林靜就要從我身邊穿過,我終於鼓起勇氣,跨前一步,擋在了她面前。我想喊一句小靜,但那話卻像是卡在了喉頭,怎麼也吐不出來。

林靜被我攔住,先是一愣,接着舉目向我望了過來。待看清了是我,她的目光一跳,但很快,又裝作不認識我般扭開了目光。這時我的那句“小靜”方纔從口中吐出,那聲音就像是用粗砂紙磨過一樣沙啞,就像是用黃蓮水泡過一樣苦澀。

林靜的身子顫了一顫,在那一瞬間,我甚至能感到她的心也顫了一顫。我又喊了聲:小靜。林靜仍是不答,面上木無表情。我暗歎口氣,輕聲道:我來接你啦……

林靜沒有睬我,但她也沒有離開。二個人便那樣僵在了那裡。林靜的這種表現很讓我受寵若驚。我原料她一見到我便會掉頭就走,哪知她竟並沒有那樣做。她雖然並不睬我,但她這種無聲的形態卻並不給我威壓,反而讓我倍感親切溫暖。我盯着她削細的肩膀和大爲清減的容顏,生平頭一次覺到她竟是如此的楚楚可憐。我忽想,她難道真的在美國受了什麼委屈?想着,便欲張臂去摟抱她。但我終沒敢那樣做,我只是在凝注了她許久之後默默的接過了她手中的行李箱。林靜微一猶豫,便即放開了箱子,邁步領先望接機廳外走去。我想起外面還在下雨,一手拖着行李箱搶步跟上去,用另一隻手慌忙的替林靜撐傘,一面柔聲說:車在停車場。

二人到了停車場。尋到了我的車後,林靜側着身子站在一旁,仍如剛纔那樣,一不說話,二不離開。我先將行李放進了車子的後備箱中,接着繞過去打開了副駕駛那一側的車門,示意林靜上車。林靜遲疑了下,卻自行開了後排的車門坐了進去。我無奈的關上車門,復又轉過去打開了駕駛室那邊的車門上了車。坐進去後,沒忙着啓動車子,而是先調了調車艙內的後視鏡的角度,以便自己能從鏡中看到林靜的臉。然後才發動車子駛離了停車場。車子開出機場後,我忽然想起了什麼,一手操縱着方向盤,一手從駕駛室的抽屜裡掏摸出了姜昕的那張唱片《我不是隨便的花朵》,塞進CD機中播放了起來。

車艙內立時響起了一陣熟悉的旋律和歌聲。我一面聽着歌,一面從後視鏡中窺視林靜的表情。林靜卻終始是那副無動於衷的表情,眼睛定定的瞧着車窗外,一聲不吭。

又行一陣,唱機的的歌已唱到那首《蜜蜂》。我驀的憶起自己和林靜初識時林靜曾給我唱過這歌。那是在倉庫的小河邊,她逼着我揹她,然後在我的背上唱的。那時的她是那樣愛笑愛鬧,全不知憂傷。可是現在卻?我有了一種穿越般的隔世之感,恍惚之中我似乎聽到有個聲音正在我身後頑皮的唱着:花兒的心向太陽,我的心也向着你,只要我們在一起,就能一直到白頭……

我的心中一空,猛地想到自己將林靜載回家之時恐怕便是我倆的別離之期。霎時之間我突然不想回湖邊別墅了,我不想再去面對陸菲,我希望時間能永久的定格在這裡,或是能有什麼神秘力量將我和我的小靜傳送至另一個時空。

正想着,身後的林靜忽然說話了。

小小白。她的聲音紙一樣薄:聽說你已有了別的女人,是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