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朝說完,沿着河溝,往後魯方向走去。
我們幾個也跟着走。葉朝笑笑:“揚子,你們這是要跟我回家嗎?”
我說不能,上次你想吃我家的魚,沒有管飯,我跟到你家,肯定也得餓着。
那你們這是?葉朝回身摸着我的頭。
繞一圈回去,我說,萬一高老師到村裡轉一圈,我們剛好撞上,還不賴上我們了?
葉朝嗯了聲,還挺狡猾,不過不用賴,也是你們。
他又耳語我:“西邊那墳地,不要莽去。”
我吃驚地望着他。敢情那綁貓的人,就是他。
葉朝點着頭,笑着,不可說,不可說。
另外三個人,很好奇地望着我和葉朝,非常想知道的樣子。我裝沒看見。
到了後魯,葉朝直接上大路走了。一邊走一邊打電話叫車子來接他。真夠牛的,大半夜還使喚得動人。我什麼時候能混到他這一步就好了。
我們四個人,走後魯前面的小路往西拐,通向一條南北大路。就是學校門前的路了。
夏落站住,說你們回吧,我在這看着,也要回家了。
我們三個也不說啥,加快速度往前趕,儘量讓夏落少等一會兒。
沒想到繞了一圈兒,今晚上還是從學校門前經過。
剛走沒幾步,也就是到學校後圍牆邊,聽見大門響了下。我們連忙貓到樹後面。回頭看夏落,他自己也躲了起來。
一個人影從學校大門裡走了出來。左右看了看,朝着正南方向走去。等過了學校圍牆,一轉彎不見了。
他要麼躲在了圍牆那兒,要麼從麥田裡走了。
沒看清這人是誰。
他爲什麼不走正路反而走麥田?
夏落溜着牆根走到我們三個身邊:“那人是誰?”
我們都搖頭,不知道。
你們等一下再回吧,他走麥田,沒有什麼攔着,看得遠,不好追上去。也小心着別被他發現。這個人準有事兒。
我們幾個人不敢造次,今天經歷的挺危險,消化消化再說。
等那人走了一會兒工夫,我們幾個才動身回去。
經過學校大門前,大門從裡面鎖着。因爲是鐵柵門,從外頭上裡面的鎖也不是難事。
常伯的屋子黑着,甚至能聽見他的呼嚕聲。
我們也不做停留,夏落還在那兒等着我們,他怕我們出事兒。要等我們過了學校纔回去。
過了學校圍牆的範圍,在麥田裡也沒看到人。估計是從我村西頭斜插了過去,這麼長時間,被我們村的房子擋住了。就是不擋,這樣的月芽兒,也不可能看的很遠。
這樣也好,我們看不見他,就不用擔心被他發現。
一直回到家裡,都沒再發生什麼事。悄悄進了院子。重新鎖好門。進
了小屋,這次我爸媽沒有發現。
到屋裡我纔對三彪和剛子說,我們遇見的事兒,你們都夢到了,發現沒?
三彪和剛子對視一眼又都看着我。表示不明白。
我解釋給他兩個聽:做夢和現實,不可能一模一樣的。三彪你想想,你是不是夢見有人拉你,然後你喊我救你。還有剛子,你是不是夢到你喊不出來?
這兩個傢伙聽了後怔了怔,然後說,叫你這麼一說,還真是這麼回事兒。
多數時候,做夢就是這樣,事情發生以後,對照一下,才能發現有太多相似性。發生以前,你想不到,夢到了也沒法防備。
折騰了這麼長時間,躺下來一會兒半會兒也睡不着,我們也不大想聊剛剛發生過的事兒。就那麼開着燈幹躺着。後來還是困了,睡了。
又是一陣拍門聲把我們吵醒,而且拍的兇,一看就是和三彪這種沒休養的傢伙差不多的。
我趕緊起來。兩個傢伙也馬溜得穿衣下牀,我們都給煅練出來速度了。
我爸也起來了,打開屋門問,誰啊?
我,我找揚子。是三爺。
我爸說三叔啊,有事嗎看你這樣急?
我一邊開門就一邊聽三爺說,有點兒小事,叫揚子陪我一趟。
天還沒亮。院子裡還黑着,只是東面的天空,已經透出些魚肚白了。我知道三爺的意思,去墳上的事兒,天亮了就會有不少人知道,難免有人問長問短,自家的墳被人家封了,傳出去好說不好聽。
我爸不知道這事兒,不放心地問三爺:“三叔,什麼事兒非得起這麼早?揚子一個小孩子家家,別把事兒給你辦砸了,要不我陪你去。”
三爺說不用,有揚子就行,和我在一塊兒,你還不放心嗎?我能把揚子咋的?
年紀大的人,對晚輩說話有點兒衝,我爸也不好說別的:“三叔說哪裡話,我不是怕揚子壞了事兒嗎?那行,你們去就是。”
我爸等我們幾個人出去,搖了搖頭把門關上了。
出了門,發現牆上靠着鐵鍬,原來三爺把工具也帶了來。
拿上工具,轉過那個坑,朝西地走去。三爺還不時轉頭望望坑邊上那片樹林子。生怕那裡再傳出來什麼古怪的叫聲。
我知道不會了,葉朝已經回了。
沿着兩坑間的小路,快過了坑時,我不經意回頭看了一眼。有一個人影,閃在十字街口一個麥草垛後面。
不會是高老師吧?我拿不太準。
走不多遠,我又回頭看,沒有人跟上來。
三彪和剛子,也被我引得來回望。
三爺看看我們,問:“你們在看啥?有人嗎?”
我說沒,走夜路總忍不住想看看。
三彪呸了一口:“我以爲有啥事兒,神神叨叨的,害我跟着看。”
離墳頭還有些距離,也就剛看到個模糊影子的時候。我看見墳頭上面,像是籠着一層血霧。說實話,我也搞不清,到底子是我看見,還是我感覺到。
我很驚訝,卻也沒敢說是血霧,只說:“白嬸墳上咋地霧氣濛濛的。”
說的倒還無所謂,卻把聽家嚇了一跳。
三彪條件反射般問:“你說啥,墳頭上有東西?”
有點兒霧,我說。
三爺說有點兒霧常見,這天灰濛濛的,原本就看不大清楚。
剛子同樣驚了一下後,用兩個字嘲笑三彪:“膽兒。”
三彪沒理他。
到白嬸墳前,哪有什麼血霧,我以爲那是我自己的錯覺。幸好沒說,不然又得被這兩個傢伙嘲笑。
這回我們輕車熟路,三爺打着手電,我在地上圍着墳頭邊兒用腳踢着,踢出來木橛子就用腳劃個深印兒,給他們兩個挖。
四個桃木橛子都找出來,他們挖最後兩個的時候,我扭頭往一邊看了看,我看到了花姑,她就站那兒看着我們忙活。
猛一多出個人來,我心裡一驚,但也沒叫出來。趕緊轉頭彎了下腰,這是下意識的反應,然後再裝作不經意地樣子,轉過身看向花姑。
花姑的樣子是很可怕,和三爺說的一模一樣。但她臉上的表情並不兇惡,用手指着他們挖過的一邊,前後移動着。
我不懂,也不敢問,在這樣場合,再嚇着另外三個人。他們夜裡經過的驚嚇夠多了。
見我不明白,花姑伸開手掌,再向下深,然後往上擡起來,作出個挖的動作。另一隻手,又指指三彪和剛子挖過的地方近前。
我點點頭。
三彪和剛子已挖好停住,正直直地盯着我。
你犯傻了?三彪歪着頭問。
我指指花姑指過的地方,對三彪說,這兒,再挖挖看。
這不都挖完了嗎?四個,一個不少。三彪說。說歸說,他還是按我指的地方又一鍬挖了下去。
就見三彪的手一頓,臉上一呆:“真有東西,還很硬。”
剛子叫三彪趕快弄出來,愣着幹啥?挖呀。
三彪抽出鐵鍬,先在一邊挖兩下,又照深了挖下去,挖出一鍬土來,放地上用手扒拉了幾下,扒出棵釘子來。
三彪舉起釘子看了看,啥意思?這個也避邪?
三爺一看,氣得跳着腳罵:日他八輩子祖宗的,這是想戳死我家媳啊。
剛子說三爺你小聲點兒,咋了這,讓人家聽見都過來。
三爺氣得粗氣直喘,用手電照着,問三彪釘尖上有血嗎?
三彪湊近了看看,媽呀,有點兒吧,不明顯。
我覺得有人碰了碰我。是花姑,花姑又指了其它七個地方。我順着他指的,挨個兒過去用腳劃印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