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夕槿掌風越打越猛,幾次都險些穿過卓長青的層層劍芒,擊中他的要害,卓長青被她凌厲的攻勢逼的不斷向後退去,眨眼間已來到了懸崖邊上。
蘇青黎在一旁看的奇怪,不禁叫道:“卓幫主,你若是再不耍出點手段,恐怕就真要命喪於此了。”
卓長青的性命對他來說無關緊要,習得三絕劍第二式纔是他這次行動的目的,若卓長青遲遲不肯使出三絕劍,對於蘇青黎來說反而有些棘手。
殺,自然是不能現在就殺,可若是手下留情,定然會被他看出來自己這邊心有忌憚,沒準反而會被他利用。可問題是,卓長青爲何不願意使三絕劍呢?
尋常人在面對強敵之時,都應該會拿出自己的看家本領纔對,前幾日自己夜襲大營,也並未使出三絕劍,他應該不知道自己能偷學三絕劍纔對。
除非有人泄密。
蘇青黎猛然想起,自己在與銀狐面具見面的那一晚,曾以三絕劍立威,若是有一個既知道自己學得三絕劍還和卓長青有接觸的人,那隻能是銀狐面具。
想到這,蘇青黎體內的魅魔邪力像是預知到危險了一般突然一陣沸騰,他轉身側頭,銀狐面具就站在自己左側,蘇青黎看到,他下顎裸露的部分,粗糙的皮膚上佈滿了胡茬,而蘇青黎記得陸明哲的是沒有蓄鬍的,而且臉也遠比現在光滑許多。
“你,”蘇青黎後脊一寒,頓生警覺,可話還未說出口,便見銀狐面具手裡不知什麼時候多出來一柄閃着寒光的匕首,朝着自己的左肋便刺了過來。
二人肩並肩站立,本就距離極近,蘇青黎左臂又失去一截,等他右手想要握住對方刺過來的腕臂之時,已然來不及。那匕首“噗”一聲,毫無阻攔的便穿進了蘇青黎的小腹。
痛感自小腹傳到全身,蘇青黎慘叫一聲,踉蹌着後退了幾步,步子一個不穩,便摔坐在了地上。匕首還依舊插在他的小腹之上,隨着他身體的抖動震顫不止。
蘇青黎咬牙握住刀柄,順勢將匕首拔出,鮮血自傷口處汩汩涌出,這才發現,那匕首已插入了近兩指深,粗短的刀柄幾乎盡數沒入腹中,可見對方動手之時毫無保留,只想置他於死地。
身前那銀狐面具見蘇青黎氣勢萎靡,不由哈哈大笑,粗獷的聲音與陸明哲無半點相似,他摘下面具,將其擲於地上,叫道:“蘇青黎,這一刀算是爲我弟弟身上的傷報仇。”
蘇青黎看清那人模樣,心中一驚,道:“陸明昭,竟然是你!你們是在什麼時候掉的包?”
陸明昭一擊得手,甚是得意,大笑道:“當然是在卓長青擊飛我弟弟的時候,我們早已佈下了天羅地網,就等着你來上鉤,現在看來,誰纔是魚餌,誰纔是魚鉤?”
蘇青黎掃視一週,忽覺周圍樹葉沙沙作響,樹影晃動,像是有不少人藏於樹後。
他的臉上閃過一絲慌亂,高聲喝道:“楊守榆,現在還不現身,更待何時!”
他的聲音夾雜着邪力,震耳欲聾,幾掩雷音,在樹林之中穿梭迴盪,不絕於耳。
可連喊三聲,迴應他的只有淅瀝的雨聲,和風颳樹葉沙沙作響的聲音。
陸明昭掏出腰間的寶刀,刀尖指向蘇青黎,冷笑道:“今天你怕是叫破了喉嚨也不會有人應答了,真當我兩山四川無人麼,連幾個散兵遊將都制服不了?”
蘇青黎自腹部受傷之後,體內的邪力便竄涌不斷,像是脫了繮的野馬一般,在他體內橫衝直撞,任憑他如何強行壓制,卻仍有不受控制的趨勢。
“該死,偏偏在這個時候。”
蘇青黎暗罵一聲,若是平常,腹部的傷對於他來說根本算不得什麼,只需以魅魔邪力稍加運轉,身體便會自動痊癒,可奈何現在魅魔邪力不聽使喚,血也越流越多。
陸明昭一甩刀尖上的水珠,又向前遞了幾分,手中的寶刀距離蘇青黎的鼻尖不過寸許,他朗聲道:“蘇青黎,你若是還想活命,便乖乖的將制服魅魔的方法交出來,如若不然,我定叫你嚐嚐我滄海一刀的威力。”
“制服魅魔的辦法麼?”蘇青黎咬牙怪笑,話語從牙縫中一字一頓的崩出來:“我若說出來,你敢信麼?”
陸明昭一愣,說相信自然會失了氣勢,若說不信,卻又沒了理由逼問,一時之間不知該如何作答,惱羞成怒道:“若是不靈,拿你的人頭來賠罪便是!”
蘇青黎大笑,嘴中噴出幾滴血沫,他仰頭凝望陸明昭,一雙紫色的雙眸殺意盡顯:“制服魅魔的方法很簡單,只需將你們這些兩山四川的人全都餵給它吃,它自然不會鬧騰了。”
說罷,他猛然起身,紫色煞氣自體內涌出,在左臂凝出一隻大腿粗細的手臂,朝着陸明昭便拍了過來。
陸明昭早有準備,手中寶刀舉過頭頂,眼見那煙臂距離自己越來越近,他屏息凝視,便要一刀揮下,將那煙臂斬成兩截。
可寶刀剛落到一半,那煙臂驟然一停,緊接着竟四散開來,化作薄霧,漸漸消失在了雨幕之中。
蘇青黎腦袋一陣眩暈,強烈的睡意瀰漫開來,他只覺得自己雙目失光,兩耳希音,四肢發軟,幾乎無力站直身體。
陸明昭見狀收起手中的寶刀大笑道:“蘇青黎,我的那把匕首之上可是餵了劇毒的,你能撐到現在纔有所反應還真是不容易。”
蘇青黎耳邊嗡嗡作響,只能勉強聽清他說的隻言片語,不過這會兒他也總算明白了過來,爲何體內的魅魔邪血偏偏會在這個時候與自己爲難,看樣子是知道自己馬上要支撐不住,想來搶奪自己的身體。
“混蛋!”蘇青黎一擊無果,體內的魅魔邪血反而越發的猖狂起來,像是野獸宣示自己的領地一般不斷在他的身體中游走,可供他驅使的邪力卻是少之又少。
“至少要先解決掉眼前這個人。”蘇青黎雖已眼迷耳塞,好在意識還算清醒,他清楚的知道,馴服邪力需要及其專注,稍有不慎便會被邪力反噬,此時陸明昭在旁虎視眈眈,自己斷無可能在他眼皮底下完成,只有先解決掉他,才能專心的對付體內的邪力。
蘇青黎半睜着雙眼四下環顧,不遠處的卓長青顯然是已經用上了三絕劍式,和楊夕槿打的有來有回,但楊夕槿的六相古神功未破,也絕非一時半能被打敗。而周圍樹林陰影處不斷傳來刀劍相擊與嘶吼喊殺之聲,顯然楊守榆等人已經和兩山四川打在了一起,他們兄弟六人共享天隕神力,六人對敵遠強於單兵作戰,而兩山四川這邊人才凋零,短時間未必能夠突破他們的防禦。要不然也不會只有一個陸明昭再次虛張聲勢。
而且自己手裡還捏着一個王牌沒用,想到這,蘇青黎因虛弱而慘白的面龐上咧出一絲笑意,只要自己能夠殺掉陸明昭,便還有勝算!
陸明昭見幾乎站不穩身子的蘇青黎臉上懼意全無,反倒生出一絲冷笑,心中不覺一驚,雖只有一瞬,但仍讓他拿着寶刀的手臂顫抖了一番。
他故作鎮定的罵道:“死到臨頭還在發笑,怕不是流血太多,變成傻子了吧?”
蘇青黎仰天大笑,震的周圍樹葉嘩嘩作響,半晌才收起笑意,說道:“陸明昭,你只知道我魅魔邪力難纏,是不是忘了當初我最拿手的是什麼?”
說罷,手腕一抖,那原本一直被他握在手裡的匕首順勢飛出,眨眼便已飛至陸明昭身前。
斑斕邪骨針!
蘇青黎原本的斑斕邪骨針早在幽絕洞時已盡數被損毀,好在與魅魔相抗之時吸收了它的魅魔邪力,讓蘇青黎體內的邪力大漲,是以他這些日子以來,一直都以邪力對敵,從未再使用過斑斕邪骨針。
雖然他的邪力深厚,但招式平平,而斑斕邪骨針纔是他從小練到大的招式,一擊之下,盡展這二十來年的苦功。
那匕首悄無聲息,自蘇青黎的掌間消失,彷彿像是遁入虛空一般,若說柳玉階那聲勢浩大的逐音刀長處在於快、準、狠,那蘇青黎的斑斕邪骨針則在於角度刁鑽,行跡詭異,消無聲息,殺人於無形之中。
此時正值夜深色黑,雨幕漸濃,雖有火把照亮,但那火光隨風晃動,飄忽不定,陸明昭的眼前也是忽明忽暗,若想分辨那飛刀走向,也殊爲不易。
陸明昭雖知蘇青黎乃是強弩之末,仍不敢有絲毫大意,猛地提起一口氣,將全身的直覺提升到了最大,手中的寶刀緊握,只待那飛刀刺向自己,便一道將其斬落。
“來了!”
陸明昭雖未見刀形,卻聽到一絲夾藏在雨聲中的呼鳴,正是飛刀破空之聲,他來不及多想,手中的寶刀高高舉起,一記滄海一刀盡數斬落。
可寶刀落盡,他卻察覺到了不對勁,刀身波及之處,毫無阻力,根本就什麼都沒砍到。
而就在這時,火光飄向陸明昭這邊,他的眼前一亮,清晰的看到,那匕首鋥亮的刀身反射着熊熊的火光,竟呈七彩斑斕之色,如一道虹光般朝自己襲來。
陸明昭在想要提刀相抗,卻已經來不及,那匕首正中他的面門,巨大的刀勢將他整個人都帶飛了出去,雄壯身體在空中轉了半圈,大頭朝下栽進了早已被打溼的泥地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