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風檜乾笑兩聲,不再說話,繼續默默的朝前走着,只不過蘇青黎能清晰的感覺到,他的身子緊繃着,顯然是已經處於高度戒備的狀態。
又走了不大一會兒的功夫,空蕩的縫隙之中突然傳來一聲尖銳刺耳的哀鳴,那聲音並不算大,但在這安靜的縫隙之中卻顯得更外明顯,尤其是兩邊的巖壁不斷反射着回聲,聽上去就彷彿地獄中的低鳴一般。
“什麼聲音?”楊風檜率先反應過來,猛地一揮手中的火把,火把砸在巖壁之上,頓時被撞出一團火花。
衆人也紛紛停住了腳步,均一臉茫然的看向蘇青黎,等待着他給出一個合理的解釋。
蘇青黎也有些納悶,自己往返此地多次,從未聽到過什麼叫聲。但衆人眼睜睜的看着自己,自己也不好什麼都不說,只得搪塞道:“這縫隙狹長幽暗,可能會有些蝙蝠之類的動物吧。”
聽了蘇青黎所說,衆人紛紛將手中火把舉起,想要照亮上方的區域,只不過這縫隙雖然狹窄,卻格外高聳,加上火把微弱的光芒根本照不出去多遠,即便衆人齊舉火把,仍不能看到縫隙的頂端。
楊風檜看的雙眼發酸,眼前仍是漆黑一片,只得問蘇青黎道:“這縫隙究竟有多高,怎麼看不到個頭?”
蘇青黎搖頭道:“我以前倒是閒來無事向上攀爬過,每次都是精疲力竭才停止,可從未有一次能爬到這縫隙的頂端,只怕這縫隙能延伸到山頂之上也說不定。”
正說着話,忽然有一物從天上落了下來,好在衆人均仰頭凝望上空,發現的及時,紛紛向後退去,這才避免那東西砸到人。
只聽“啪”的一聲,那東西應聲落在楊風檜與蘇青黎之間,楊風檜抄起火把,湊近一看,發現竟是一隻滿身血污的大老鼠。
楊風檜皺了皺眉,說道:“這老鼠怎麼從天上落了下來?”
蘇青黎用手中的火把將那老鼠翻了個身,仔細觀瞧了一番,這才緩緩的說道:“這可不是老鼠,你再仔細瞧瞧。”
楊風檜心中疑惑不解,在定睛一看,不由倒吸了一口涼氣,驚道:“這是隻被削去雙翼的蝙蝠?”
蘇青黎點了點頭,緩緩的站起身來,說道:“而且看他雙翼被切斷的地方,應該是利器所致,倒像是叫人用刀劍砍去了翅膀一般。”
“你是說,”楊風檜話說到一半,卻不敢再繼續往下說了,他的雙眼之中露出一絲驚恐的神情,緩緩的朝天上看去,半晌才壓低聲音,說道:“這縫隙之中,除了我們之外,還有其他人?”
蘇青黎沉默不語,心裡卻大惑不解,如果說這縫隙之上藏着人的話,那肯定也是在這些人進了縫隙之後,那人才順勢跟了過來的,可他一路走來,卻並未聽到其他聲音,而且朝上面看去,絲毫看不到火光,難道說,那人竟然一直在摸黑行進嗎?
正思索之際,忽然感覺眼前光亮一暗,其餘幾人竟紛紛將手中火把熄滅,蘇青黎愣了一下,問道:“你們要幹什麼?”
火把熄滅之後,蘇青黎眼前一片漆黑,什麼都瞧不見,只能隱約聽到前方楊守榆低沉的聲音:“那人很可能是兩山四川派來跟蹤咱們的,咱們辛苦走了這麼長時間,可不能讓他們佔了便宜,既然敢來,就讓他們有去無回。”
蘇青黎正覺得有些不妥,卻已經有人開始攀爬了上去,聽那陣窸窸窣窣岩石碎塊掉落的聲音判斷,應該是楊廣槐和楊子椴。
蘇青黎心想,對方既然敢來,必然是對自己的身手有足夠的自信,而且之前的路程對方均是摸黑前行,說明他肯定是有在黑暗中視物的能力,他們兩個這麼貿然的衝上去,恐怕討不到什麼好果子吃。
不過他又轉念一想,讓兩山四川的人幫他除掉兩個楊明遠這邊的人倒也不是什麼壞事,這次幽絕尋寶有兩山四川的人蔘與,自己也可以趁機渾水摸魚。
楊廣槐與楊子椴二人向上攀爬了一會兒便再也聽不到聲音,衆人在裂縫之中均不敢出聲暴露自己的位置,一時之間,只有呼呼風聲作響,氣氛顯得格外詭異。
又過了半晌,楊風檜終於有些沉不住氣,低聲對楊守榆說道:“大哥,三哥和六弟已經去了好一陣,怎麼一點動靜都沒有?不會是出了什麼事吧?”
楊守榆此時也有些拿不住主意,若說他們沒事,按照他們的行進速度,這麼一會兒至少也爬了三四十丈,上方若是有敵人,肯定早就碰上了,若說他們有事,自己的兩個弟弟的本領他是知道的,這江湖之中有幾人能悄無聲息的將他們幹掉。
楊風檜見大哥躊躇,心中更沒了底氣,連忙說道:“指定是那縫隙上面太大,三哥和六弟尋不見人,我看咱們還是抓緊出去,再對付他們比較好,現在這種敵暗我明的情況,實在對我們不利。”
楊守榆點了點頭,順勢吹響了鯨骨哨,那哨聲低沉悠長,經過兩側狹窄的石壁不斷反彈,聲音久久不能停歇,彷彿要將整條裂縫都傳遍才罷休。
可即便如此,裂縫之上仍沒有傳來一絲迴應,反倒是哨聲過後的安靜,顯得更加壓抑沉悶。
“出事了!”楊雲杉終於忍不住,大吼了出來:“他奶奶的,三哥和六弟肯定是被那兩山四川的賊人給幹掉了!”話音剛落,便點燃了火把,眼看就要朝上爬去。
楊守榆連忙將他攔住,說道:“先別衝動,若真是他們兩個出了事,你一個人上去又有什麼用?”
楊雲杉怒道:“那咱們就要在這坐以待斃嗎?我看那賊人指定是想要依靠這狹長的裂縫將咱們哥幾個逐一擊破,咱們若此時畏畏縮縮,定然會着了他的道。”
正在這時,蘇青黎忽然感覺到頭頂一陣勁風來襲,他急忙仰頭望去,卻見上空一個身影順勢飛了下來,可下一瞬,便發現了不對勁,那人下墜的速度極快,而且身子隨着下落隨意的變換着姿勢,他不是飛下來的,而是摔下來的!
與此同時,身旁的楊雲杉和楊風檜也已經反應過來,雙雙跳起,將墜落之人順勢接了下來。
楊雲杉兩人將他緩緩的放在了地面,蘇青黎被人擋住,看不清那人的情況,只聽楊雲杉一聲驚呼,緊接着便破口大罵起來:“他孃的,兩山四川的賊人,老子定要宰了你。”
蘇青黎側身一瞧,這纔看清,這人正是楊廣槐,只不過此時他雙目緊閉,嘴角不斷淌出鮮血,尤其是四肢,均已不正常的姿勢扭曲着,顯然是傷到了筋骨。
楊守榆也是滿臉的震驚,連忙問一旁正在給他檢查的楊風檜,“怎麼樣?三弟的傷勢如何?”
楊風檜深吸了一口氣,將楊廣槐身上的衣服盡數扒開,這才發現,他身上的傷比自己想象中的還要嚴重,他的四肢和胸腹之上盡是被尖銳的岩石劃出的道道血痕,而且很多地方都呈暗青色,嘴裡也不定的向外嘔着鮮血,顯然是被撞出了內傷。
好半天,楊風檜將他的身體全部檢查一遍,這才說道:“三哥被人偷襲砸暈,在空中失去了意識,身體從縫隙之中下墜,這縫隙又格外狹窄,下墜過程之中多次撞擊到尖翹的巖壁,受了不小的內傷,四肢也都有或輕或重的脫臼,好在沒有傷到要害,暫時沒有生命危險,不過若不及時醫治,很可能會落下殘疾。”
蘇青黎這時忽然說道:“我師父倒是頗爲精通醫術,而且他仁義敦厚,看到有人受傷,定然不會坐視不理。”
楊守榆道:“既然如此,那事不宜遲,咱們快些將三弟擡出去,免得時間長了又有什麼變故。”
楊雲杉大呼道:“那六弟怎麼辦?他現在可還在縫隙之上,生死未卜,若是咱們這麼走了,他一會兒也像三哥這般掉下來,沒有個人接應,他豈不是死定了?”
楊守榆略一躊躇,便說道:“這樣,蘇公子與二弟五弟先去帶着三弟救命,我和四弟七妹在這裡繼續尋找六弟的下落。”
楊風檜道:“大哥,萬萬不可,剛剛四哥說得對,那偷襲三哥的賊人就是想借助這片黑暗逐一擊破咱們,若是咱們此時分開,正中了那人的下懷啊。”
楊守榆聽他這麼一說,也覺得有幾分道理,可楊廣槐的傷勢也不得不管,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怎麼辦纔好。
這時楊夕槿說道:“幾位哥哥,我看不如這樣,我身負百年修爲,想必那兩山四川的人斷然不是我的對手,不如讓我去上面一探究竟,也好過在此坐以待斃的強。”
衆人一聽,均是點頭稱是,楊夕槿的功力比其餘幾人加起來還要厲害,若真是有兩山四川的人敢找她的麻煩,無疑是自尋死路。
唯獨蘇青黎卻皺緊了眉頭,若是此時楊夕槿一走,這些人沒了保護,恐怕該擔心的就不是別人的性命,而是自己的性命了。
想到這,蘇青黎嘿嘿一笑說道:“既然這樣,那我便與你一塊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