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濱城坐落於南面海濱,溼暖海風溫潤着這小城,四季如春的氣候,笑顏如花的姑娘,黝黑壯實的少年,這是如此年輕而充滿朝氣的地方。
北城門每天從破曉時打開城門那一刻起,便是絡繹不絕的樣子,有的是北些的城鎮裡酒肆賓樓來收購水產的,有的是出海的從這上船,這裡有面積不大,但貨人流最大的港口。還有,一輛灰色簾布罩着的馬車晃晃悠悠進了城。
“姐姐,這就是宜濱了吧?”碧歌稍撥起馬車窗外垂下的布簾,“果然是海邊,好大的魚腥味。”
“小悅,咱們今天可以吃好多好多魚咯!”路瑕燦着張笑臉,對小悅說。
“好啊!魚,吃魚!”小悅揮舞着她圓滾滾的小拳頭響應路瑕。
“臨市大街上就有客棧,你們看怎麼樣?”頤君看了一圈後,回來說。
樹爾率先跳下馬車,深深吸一口卷着腥溼的海邊氣息:“好啊,你們就先駕着馬車去吧,記得要叫桌海鮮哦!”說完便自顧自的往市集走去。
“早點回來!”碧歌在後面喚。
“我跟着她去吧,你們也小心點。”路瑕把懷裡的小悅交到頤君手中,對碧歌說道,說完便趕忙跟了上去。
樹爾一個人走在微微向下傾斜的路上,路兩旁滿布各式模樣的小攤店鋪。空氣裡充斥着的魚腥味和海鮮的嫩甜味,還有即將再一次迴歸孤寂的茫然。
路瑕跟上來了,卻沒有趕到樹爾身邊,而是遠遠跟在二十步外的地方,因爲他知道,前面的那個傢伙,現在需要的只是靜靜地一個人待一會……
樹爾買了一包魚乾,邊走邊吃着,腦海裡似乎什麼也沒想着,只是迴旋着許許多多的聲音和畫面……
“就這麼漫無目的的一直走下去,也不賴呢……”樹爾喃喃的自語。
“姑娘,有興趣上海神號看看嗎?”一個短衣打扮、小廝模樣的少年攔住了樹爾,把一張不知印着什麼的大紙塞進樹爾手裡。
“‘人間樂土’——海神號!”紙上用斗大的字寫着這麼句。
“我可沒那麼多錢!”樹爾扁扁嘴,要把紙還給那少年。
“不用錢不用錢!姑娘你只要能勝了海神號上的楚姑娘,不僅不用錢,還能免費在船上住上一個月呢!這個月正是海神號出近海的時日,姑娘要是得中,便能周遊遠海三十六島!”這少年看着年紀小小,卻是口齒靈活,頗能說動人。
“周遊遠海啊……”樹爾還真有點興趣了,把手裡的魚乾遞給少年吃,“那小兄弟,要怎麼才能勝了那個楚姑娘呢?她都要比些什麼啊?”
少年也不客氣,伸手從紙包裡抓了一把魚乾就吃:“楚姑娘是海神號主人船王龍的侄女,人長得,嘖嘖嘖,那叫個漂亮啊!而且,楚姑娘能歌善舞,性子也好,還會武功呢!”
“嘿,是問你要比些什麼,怎麼只淨誇你那楚姑娘了!”樹爾笑着要去捏少年的臉,被他甩開手,再給狠狠瞪了一眼。
“急什麼,這不就講到了嗎!”少年示威似地又抓了一把魚乾,“船王膝下無兒無女,只有楚姑娘和她弟弟一對侄兒侄女,爲了將來他們倆接手船王的產業,現在正是要把姐弟倆介紹給各處執事掌業認識,又爲了讓兩人能在下邊人裡樹立威信,弄了這次比賽。”
“說了大半天,到底要比什麼,還是沒說出來。”樹爾撇撇嘴,“看不出你這麼點大,囉嗦的功夫可不差!”
“看你年紀也不小了,怎麼耐性還這麼差呢!”兩個人“針鋒相對”,樹爾眯起眼睛,少年叉着腰仰着頭回瞪過去。
“好了,不跟你玩了。那到底是比什麼呢?”樹爾先“示弱”了。
“比的是什麼,我也不知道。”少年一白樹爾,“上船就知道咯!”
“你——”樹爾沒有話了,“好了好了,我知道了,謝謝你的消息!我會去的!”樹爾把手裡的魚乾塞到少年的懷裡,招招手往來時的方向回去了。
悅福客棧
“木姨怎麼還沒回來啊?娘,我餓了。”小悅趴在桌上噘着嘴向碧歌撒嬌抱怨。
“乖了,再等一會就好了。”碧歌給小悅剝了個橘子遞到手裡,“先吃個橘子。”
“回來了回來了!路叔和木姨都回來了!”小悅含着橘子指着門口叫道。
門口處,路瑕領着找到臨市大街就不知該進哪間客棧的樹爾,走了進來。
“小二,可以上菜了!”頤君招呼不遠處正忙碌着的店小二。
“哎!好嘞!”
“海神號?”碧歌哄小悅睡了後,來到樹爾的房間,聽她說了海神號的事情,“那可靠嗎?姐姐已經打算好了?”
“能有什麼不可靠的,我還能有什麼讓人費這麼老大勁來圖謀的?”樹爾笑着拉碧歌坐到身邊,“不用擔心了,我這麼大人了,很會照顧自己的!”
碧歌笑道:“我是怕你太相信自己了,也太相信別人。”
“我相信自己的眼光,因爲我真的從來沒有信錯過人啊!”樹爾一本正經的回答道,”真的,我可是個很謹慎的人。”
“是真的纔好。”碧歌愈發笑起來,“不過,我更相信姐姐,有能力保護自己不受傷害。”
樹爾深深看着碧歌,心裡滿滿的,有一股溫柔的力量在擁抱她,讓她感到安適。
千里之外的大胤皇宮裡,金步日剛下了早朝,遣開了侍從,獨自一人在□□隨意走走。
“陛下。”身前停下幾個宮女領着一個命婦打扮的女子。
金步日擡頭去看,倒是個熟悉面孔:“蕭夫人入宮了。”
這上前行禮的正是蕭未歡的夫人。除此之外,她還是“去世”兩年了楊皇后陪嫁丫鬟——銀荷。
倒不知樹爾要是知道銀荷竟然嫁給了蕭未歡,會作何反應。
“怎麼未曾同竹風家的一塊呢?”
“香雨夫人正待產呢,臣妾不便邀她同行。”
“哦,是了。她已是臨盆在即了。”金步日想起前幾月竹風帶着香雨的確是來請過安的。
“陛下最近可好?”銀荷問道,邊示意下邊人把帶來的東西送到各宮各殿去,“臣妾聽說,小姐她最近去過此方郡呢。”
“……”金步日緩緩走着,銀荷便在後邊跟着,“此方郡……”
一時君臣二人都沒了話,只是靜靜地走着……
身後的迴廊轉角處,有新來的宮女小聲的問帶頭的老人,不清楚這是什麼狀況。
“蕭夫人是去了的皇后從孃家宮裡帶來的陪嫁長宮女,陛下最是珍愛皇后。如今雖然皇后去了,又沒留下一兒半女,但是隻要是蕭夫人或是竹風大人家的夫人進宮,陛下都會這個樣子,但卻每個月都會宣她們一次……”
“皇上真是癡情啊……”小宮女不禁感嘆。
“你個小妮子也懂什麼癡情,多知道一點也好,雖然主子們都不算難伺候,可也別犯了忌諱,到時候別說癡情,你連求情都不知道往哪去的!”年紀大些的宮女自然地端起架子教訓起新人來。
在碧歌的堅持下,樹爾不得不老老實實的和頤君他們一家三口,還有路瑕一塊上了海神號,那天的少年倒沒有蒙人,這兩個月船上確實有活動,憑一封推薦書便能上船,若是能在比試中勝過船王龍的侄女楚姑娘,就可以不用花費鉅額的餐宿費,而在豪華的海神號上住上一個月。
可是,推薦書到哪去弄來?樹爾有點懵。
“你是想要弄推薦書嗎?沒耐性的姐姐。”熟悉的聲音,樹爾扭頭看去,果然又是那個奇怪的“傳單少年”。
“怎麼又是你啊,囉嗦的小兄弟。”樹爾挺喜歡這個傢伙的,笑咪咪的走過去答道。
“我就知道你一定會來的,就在這等着咯!”少年揚起一個得意的笑容,用手擦擦鼻子,“而且,還知道你肯定沒有推薦書,嘿嘿。”
“那聽你的意思,你能幫我的忙咯?”樹爾饒有興味的託着下巴問,“那你可是要幫我?”
“恩——,倒也不能說是幫,反正我也有事要你幫忙。”少年扶一扶頭上的草帽,讓海邊明亮的陽關打在臉上,折出了絢麗的色彩,“應該說是交易!”
“交易?那你要她做什麼?”路瑕他們也跟了過來,站在一旁看兩人對話,路瑕耐不住性子,張口便問。
“這位大叔比你更沒耐性,真是物以類聚……”少年不滿話被打斷,最下也不放鬆,先損了在說!
“你這傢伙,說誰是物了!”路瑕與他針鋒相對,“你纔是狗嘴裡吐不出象牙呢!”
“小兄弟,別理他!告訴我就成,都不關他的事!”樹爾瞪了路瑕一眼,“來,說吧,儘管說吧!看我有什麼能幫上班的。”
“我要你——贏了楚姑娘,然後帶我也上這艘船!”少年興奮地一揮手,險些掃到路瑕湊得很近的臉,這跟讓剛纔沒能罵爽快的的路瑕更是憤慨。
“注意點注意點!”路瑕揮了揮手,像是在擋開空氣看不見的某隻手,“好了好了,知道了,不會再打斷了……”被樹爾“兇狠”的眼神壓制住,路瑕又不得不再次告降。
“這個就是我對你的要求,你同意嗎?要行的話,我就馬上給你弄推薦書去!”少年沒讓樹爾有太多的考慮時間。
“同意——誒,等等!還不知道你的名字呢!咱們什麼時候再見面?留個名字也好找你嘛。”樹爾喊住正準備是走的少年。
“朔月!”少年頭也不回的跑走了,邊衝身後揮揮手邊喊着,“明天傍晚,就在這裡見——”
“知道了——!”樹爾對着少年的背影喊道,“不見不散哦!”
“明天碧歌他們就要動身了,我陪你來吧。”路瑕拍拍樹爾肩,笑着說。
“真掃興,這麼好玩的去處,竟然是同你一塊……”樹爾裝得有些失望的樣子。
“……”路瑕輕哼一聲,沒有搭理樹爾。
“木姨,你要坐大船啊?”小悅蹦蹦跳跳的跑過來,抱住樹爾的腿,“小悅以後也坐大船,去看木姨!”
“乖!”樹爾彎腰抱起小悅,小傢伙又沉實了不少,都快抱不動了,“木姨等你來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