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個月票)
福叔的葬禮是在三日後舉行的,除過魯奶奶,李三生,柳伊然,許思媛,還有數個許家從法國趕過來的長輩,骨灰被分成了兩份,一份灑在了西湖裡面,一份則被埋在了梅家塢的茶園裡面,在茶園的半山腰上,有個小小的墓碑,被茶樹環繞着,墓碑上只寫了三個字,郭福林,照片則是福叔年輕時候最帥氣的一張,魯奶奶給自己留了個空位,準備死了就在這茶園裡面陪着福叔。
除過那本回憶錄和那些珍藏着的照片被魯奶奶留着,福叔的其餘東西都被燒了,梅家塢的茶園裡,葬禮很簡單,就這麼幾個人,一身素衣,幾束菊花,沒有歌功頌德,也沒有樹碑立傳,只有一個老人平平淡淡的一生,李三生將骨灰盒放進去,衆人三鞠躬,倒酒,一一獻花,如此簡單。
山上大霧,雲霧繚繞,這山望不見那山,到了這中午十二點都還久久不能散去,葬禮結束後,魯奶奶久久不願離開,看着墓碑輕聲說道“我想再陪老郭一會,你們都先回去吧”
看着這些天又蒼老許多的奶奶,許思媛有點心疼,不放心的說道“奶奶,山上霧大,對身體不好”
魯奶奶揮了揮手,許思媛的母親,一個五十出頭卻依舊風韻猶存的貴婦人嘆了口氣說道“思媛,就讓你奶奶再陪你爺爺一會吧”
許思媛雖然不捨,但也只能聽從安排,衆人沿着茶園小道準備下山,李三生看了眼依舊沉痛的魯奶奶,無奈的搖了搖頭,準備和柳伊然下山,魯奶奶淡淡的說道“三生,你留下陪奶奶”
李三生愣了愣,和柳伊然相視一眼便說道“好”
衆人離開之後,魯奶奶半躬着身子摸着墓碑上老頭子的照片,身體微微顫抖,李三生生怕老太太再也支撐不住了,連忙上前扶住老太太,魯奶奶就這樣摸着墓碑,不知過了多長時間才緩緩的直起了身子。
半山腰上有個涼亭,離福叔墳頭不遠,是茶園的工人們累了休息,訪客品茶論道的地方,魯奶奶看了眼涼亭說道“扶奶奶過去坐會”
李三生扶着魯奶奶坐到了涼亭裡,魯奶奶望着山上的風景,略微失神,過了幾分鐘後說道“這麼多年唯一沒什麼變化的便是這漫山遍野的茶園,記得小時候郭家在這裡便有一大片茶園,老郭經常帶着我來這茶園裡捉迷藏,我們一玩就是一天,累了就躺在地上休息,渴了就找郭家的工人討點茶喝”
李三生靜靜的聽着……
“奶奶這一輩子只愛過這麼一個男人,心裡也只能容得下他,奶奶不後悔,我生命中最美好的時光是和他一起渡過的,不虧,唯一遺憾的就是這麼多年沒有照顧他,讓他一個人孤獨的過了這麼多年,如果有來世的話,奶奶一定陪着他一輩子,相夫教子,洗衣做飯,當個賢良淑德的妻子”
李三生輕聲道“奶奶,會的”魯奶奶一輩子只愛了一個男人,福叔也一輩子只愛了一個女人。
魯奶奶笑了笑,這笑容裡充滿了一個老人這一輩子最精彩的故事,魯奶奶慈祥的說道“三生,奶奶知道你是個好孩子,伊然那丫頭也是個好孩子,要沒有伊然,奶奶還準備把思思那丫頭和你撮合撮合,現在看來是不用了”
李三生尷尬的撓了撓頭,這鴛鴦譜亂點的……
魯奶奶沉默了一會,看着遠處的墳頭說道“奶奶老了,但奶奶活了八十歲唯一弄懂了一個道理,你知道是什麼嗎?”
李三生搖了搖頭。
“那就是活着的時候就去珍惜該珍惜的,在別人活着的時候,在自己活着的時候,等死了,沒了就是沒了,是什麼也都換不回來的”
等死了,沒了就是沒了……
李三生愣了愣,這句很隨意的話,突然好像擊中了他心底的某一道防線,那裡很脆弱,一瞬間一股莫名的東西便被宣泄了出來,李三生不知爲什麼,腦海裡此時卻突然全都是雪兒的樣子,雪兒犯傻的樣子,雪兒傻笑的樣子,雪兒纏着膩着自己的樣子,雪兒生病的樣子,雪兒離開時不捨的樣子。
想到自己答應雪兒每個月去看她的承諾卻一直沒有實現,想到雪兒此時正經受着病魔的折磨,李三生的心就很疼很疼,李三生突然想,突然便想到一個問題,如果,如果雪兒現在因病離開人世了,他會怎麼樣?
瞬間,李三生便陷入了深深的自責,很是自責,他一直以爲自己可以保護自己想要保護的人,他一直以爲自己能給自己女人帶來幸福,他接受了雪兒,又接受了柳伊然,現在又接受了玉兒,這一切對雪兒都是不公平,可雪兒從來不埋怨,她想要的不多,她只是想自己偶爾能陪陪她,偶爾給自己撒撒嬌,偶爾能陪她逛逛街,她要的真不多。
她知道自己很忙,便很少給自己打電話,她只不過是想在自己忙完了的時候能給她打個電話,可這幾個月來,他不僅沒有去看她,更是連電話屈指可數。
李三生覺得自己陷入了浮躁,迷失了內心,他被李家那一身重擔壓的喘不過氣,只能一直往前走,不敢退後。
可這到底是不是他最終追尋的東西,如果不能讓身邊的人幸福,那他到頭來得到的這一切又能怎麼樣?
人都沒了,要這一片江山又能怎麼樣,更何況雪兒所剩的時間已經不多了,自己現在居然還在想着這些事,福叔等了魯奶奶一輩子,可雪兒能等自己吧,是,她會等,她想等,可她沒機會等,沒時間等。
李三生的心很疼很疼,魯奶奶這一句很平淡的話,突然將他這段時間所有的矛盾都點燃了。
他一直以爲自己可以掌控一切,卻沒想到到頭來最先迷失的確是自己,陰謀詭計,城府心機,翻手爲雲,覆手爲雨,這一切最終都是一抹黃土一片浮雲,可你連讓你身邊的人都不幸福,你還不是個笑話而已。
伊然爲了自己和柳家形同陌路,雪兒爲了自己從認識到現在都是傻傻的等着,玉兒爲了自己卻要陷入深深的矛盾,自己給了自己女人什麼,自己一直自私的以爲不管怎麼樣,她們都會等着自己,因爲她們是自己的女人,自己一直自負的認爲錯過了就是錯過了,不適合就是不適合,所有的一切都是自己自以爲是。
現在,是,他相信,伊然會等着他,玉兒也會等着他,可雪兒連個想等的機會都沒有,她連一個機會都沒有。
想到可憐的雪兒,李三生的心就很疼很疼,疼到連呼吸都開始緩不過來,突然,李三生壓抑不住自己心裡的那股怨氣,猛的站了起來,發了瘋的往山頂跑,如同走火入魔一般。
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的魯奶奶皺眉喊道“三生”可惜李三生已經聽不見了,魯奶奶似乎明白了些什麼,搖了搖頭。
茶山下,許家的長輩們都已經回市區了,只有柳伊然和許思媛還在繼續等着李三生和魯奶奶,兩個女人都是那種鶴立雞羣型的,氣質和容貌都成正比,還有家世,只是柳伊然生性淡然,許思媛則是那種在紅塵翩翩起舞類型的,有本質的區別。
許思媛看着柳伊然淡淡的說道“這段時間麻煩你了?”
柳伊然搖了搖頭說道“福叔把我當女兒,這一切都是應該的”
許思媛想了想問道“他是你男朋友?”
許思媛知道李三生不缺女人,從他當初見到李三生的時候就知道,這種男人身上有種致命的誘惑,成熟,滄桑,加上那種翻手爲雲覆手爲雨的梟雄氣質,是個女人都會被他吸引,在見到柳伊然的時候,她更加確定了,似乎也只有這個女人能配的他,只是她一直不知道柳伊然和李三生關係,這才冒昧的問。
柳伊然淡淡的笑了笑說道“我是她女人”
許思媛微微皺眉,對這個回答似乎很不滿意,笑道“他應該不缺女人吧”
柳伊然微微吃遲鈍了下,點了點頭說道“嗯,他不缺女人,他的身邊圍繞着很多美女,各種類型的,我也是好不容易纔搶到他的,差一點就擦肩而過了”
這是實話……
許思媛沉聲道“他不是普通人,你知道,這種男人很難掌控”
柳伊然笑道“我從來沒想着去掌控他,作爲她的女人,就應該知道自己處在什麼位置,不然也不配做他的女人”
許思媛搖頭說道“好吧,我承認我不懂”
柳伊然往前走了走輕聲道“等你真正瞭解他了你就懂了”
就在這個時候,李三生已經跑到了山頂,山頂大風大霧,李三生深處雲霧繚繞的羣山當中,用盡了幾乎所有的力氣,大吼“啊啊啊啊啊……………”
聲音中充滿無限的憂傷和悲涼,傳遍整個梅家塢,山下的柳伊然和許思媛同時聽到這宣泄着一切的聲音,許思媛皺眉,而柳伊然緊握着的雙手指甲已經陷進肉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