槍聲雖響,奈何距離過遠,加上載歌載舞的音樂太大,深處繁華熱鬧中心的人們並未聽見,只有張明遠的兩個司機和哲科的兩個保鏢聽到這特殊而又熟悉的聲響,立刻向着遠處的湖邊撒腿跑去。
李三生昨晚講過酒店門前發生的事情之後,今天整整一天,柳伊然的警惕性都很高,所以等李三生和張明遠等人衝向湖邊的時候,柳伊然也意識到果真出事了,迅速跟着趕向湖邊,唯有云朵不知發生了什麼事,依舊在人羣中,和牧民遊人們唱歌跳舞,中間的篝火噼裡啪啦的作響,熊熊燃燒,照亮了夜空,也照亮了人們的臉
白天老天爺長眼,給了好天氣,最直接的好處便是晚上湖邊的風景美輪美奐。一輪明月高高掛起,滿天繁星璀璨閃耀,映射在湖裡又是另一番美景,秋水共長天一色也不過如此。《王國維遺書中記載》,每年三四月間,自達裡諾爾湖朔河而上之魚,堵塞河渠,始無空隙,人馬皆不能過。夜晚,湖中的魚兒們盡情遊蕩翻滾,和湖面上的鳥兒們一爭高下。
可惜,今晚的達裡諾爾湖,註定不平靜,清澈見底的湖水中卻飄蕩着血紅色,入水慢慢被稀釋,最終消失的無影無蹤,源源不斷的鮮血從湖邊流向湖中。湖邊,一對身中數刀的夫妻死死的抱着懷中孩子,鮮血橫流,孩子的目光呆滯,驚恐萬分。
當李三生和張明遠趕過來的時候,爲時已晚,一切都已經結束,張明遠看着觸目驚心的場面,不知所措。哲科所中數刀,刀刀致命,生命垂危,奄奄一息。哲科妻子身上的刀傷比起哲科,更加慘烈,致命的是,她的背部中了一槍,直接擊穿心臟。顯然,這一槍,是她幫哲科擋的,可惜沒有改變結果和命運,哲科的妻子傷勢過重,儼然已經停止呼吸,先哲科一步離開。
哲科還有喘息,顫抖道“孩子,孩子”
心神不定的張明遠將哲科妻子放在一邊,李三生將孩子抱起,哲科的女兒小名叫星星,現在上小學,最愛看星星,所以才纏着哲科夫婦來湖邊。李三生死死的抱着星星,順着她的後背,柔聲說道“不怕,不怕,都過去了”
張明遠抱着哲科,緊握着哲科的雙手說道“孩子沒事,孩子還在”
哲科想要再說什麼,可惜再無力氣,最終向後重重倒下,與世長辭。從槍響到湖邊僅僅不到十分鐘的距離,卻釀成一樁慘案,哲科夫妻,雙雙遇難,兇手不知所蹤。
遠處公路邊一陣發動機的轟鳴聲響起,讓李三生意識到這便是兇手,緊跟而來的保鏢和司機尚未平靜,李三生便大吼道“追”
保鏢和司機配合的很默契,兩個司機留了下來,兩個保鏢衝向停車場,他們的車停在度假中心的停車場,不管能不能追的上,都要拼命去追,這是他們的職責。
當柳伊然追過來時,如此的場面,讓她一時無言,三十多歲的張明遠抱着哲科和哲科妻子的屍體,想哭卻哭不出聲,生離死別只有發生在每個人的身上時,才能感覺到那種無助,是何等無助,就像整個世界拋棄了你一般。
柳伊然接過身上沾滿鮮血的星星,孩子依舊眼神癡呆,茫然一片,她不知道,爸爸媽媽再也見不到了。
李三生蹲在地上,低聲道“哭出來好受些”
張明遠搖頭道“沒事”
李三生詢問道“報警不?”
張明遠思考良久才點頭道“報吧,多點希望”
達裡諾爾湖北岸,沒有跟着李三生的小司徒此刻正盯着湖邊的女人,女人背對着小司徒,並不理會殺氣騰騰的小司徒。她駐足遠眺,影子倒映在湖中,微風打亂了她的長髮,她驚豔了湖水。
“你居然追到了這裡”小司徒冰冷的問道。
女人的身份不難猜,能讓小司徒全力以赴的女人,唯有諸葛家女媧,女人平靜道“他在哪,我就在哪”
“你殺不了他”以往少言寡語的小司徒一改往日,或許是遇到了對手,讓他不敢鬆懈,這關係到李三生的生命。李三生如果在,這才明白小司徒所說的危險是什麼危險,能讓小司徒感覺的危險,唯有諸葛家這個女人。
“我有說過我要殺他?”女人不禁好笑道,三角區那一抹弧度,猶如彎月。
女人的話,讓小司徒頗爲意外,小司徒皺眉道“那你爲什麼緊追不捨?”
“我只是想看看他像誰?”女人猶豫片刻,說了句小司徒似懂非懂的話。
小司徒不理會女人到底在玩什麼陰謀詭計,回道“只要你在,我就不會讓你靠近他”
“我要殺他,你擋不住”女人豁然轉頭,粗布麻衣並不能掩蓋她的鋒芒,空氣中充滿了她的殺氣,凌厲而霸道。剛剛還圍繞過來的玉兒瞬間便一鬨而散,頗爲壯觀。
“我在,你也殺不了她”小司徒八風不動道。
女人輕笑搖頭,可能覺得自己被比自己小几輪的孩子威脅覺得可笑,這個孩子充滿了靈氣,身上那種藏區的氣氛感覺太過熟悉,有必要該去查查這孩子的背景。
“我該走了”女人突然說道。
“去哪?”小司徒窮追不捨的問道。
“放心,我不會殺他,從哪來,我就去哪”女人回道,和小司徒擦肩而過,小司徒一直都警惕着女人,他從來不會輕視任何危險。
女人的步伐緩慢,卻有種一步數米的錯覺,只是數秒,便已和小司徒拉開幾十米,小司徒盯着女人的背影,空氣中傳來女人的回聲“你我還會相見”
不到十分鐘,駐度假中心派出所的警察就已經趕到,勘察現場,追蹤線索,保護屍體。本來張明遠要強行帶着屍體回錫林浩特,奈何達裡諾爾湖是屬於赤峰市管轄,案件只能交給赤峰市局。勃然大怒的張明遠,在深夜一連串的電話打了出去,最終案件由自治區省廳指示轉交錫林郭勒盟警方。一切程序都已走完,錫林郭勒盟警方會盡快趕到。最終張明遠被李三生說動,將屍體轉給警方,不過張明遠卻固執要等錫林郭勒盟公安局的人趕到。
又等了兩個小時,錫林郭勒警方終於趕來,知道張明遠等人的身份特殊,只是讓他們將事情的過程闡述一遍,簡單做了筆錄,便讓他們離開。強忍了一晚上的張明遠在離開的那一刻,終於忍不住。三十多歲的他,蹲在地上,死死的抱着頭,痛哭了起來。被這件事情打懵的雲朵抱着表哥,也哭了起來,誰也沒想到會發生如此驚變。
柳伊然和李三生唏噓不已,顯然哲科的仇家不是什麼善茬,這幫人行事果斷,心思慎密,下手兇狠,非常人所爲。
回錫林浩特的兩個小時是壓抑的,李三生和張明遠一輛車,柳伊然安慰着雲朵和哲科的女兒在另一輛車上,車廂裡的氣氛異常悲痛,快要到錫林浩特市區的時候,一直看着窗外的張明遠沉聲說道“我要報仇”
三十多歲的他,廝混在社會中,見慣了各色各樣的人,早已經心無波瀾,遊刃有餘,可此時此刻的他,卻如同小年輕一般,充滿仇恨,固執堅忍。李三生平靜道“怎麼報仇?”
“只要和這件事情有牽扯的,我都要讓他死無葬身之地”張明雲眼神陰狠的說道。
李三生平靜道“那你可知道是誰要殺他,你可知兇手的幕後,至少要等一切撥開雲霧見青天之後,你才能再做打算。現在我們首先要做的是,安葬好哲科夫妻,照顧好他的父母和女兒,哲科諾大的公司還等着人打理,這是他半輩子的心血,你也不想看着他倒下。”
“這些我知道,等做完這些,我就動手”張明遠不理會李三生的話,執拗道。也是,哲科是他整個大學唯一能談得來的朋友,十多年的關係,感情深厚,要不是陪他們去達裡諾爾湖,也不會慘死。
“你知道兇手是誰,你怎麼能調查出兇手,等公安局的人?如果公安局的人被買通了?想通過地下世界?如果錫林郭勒盟的大佬也參與了,你能查得出來?”李三生分析道。
“你想說什麼?”張明雲聽出來李三生話裡有話,皺眉問道。
李三生冷哼道“我會幫你,絕不會讓哲科白死”
“你怎麼幫?”張明遠不以爲然道,顯然不相信李三生。
李三生輕聲回道“我有自己的渠道”
凌晨三點,衆人終於回到酒店,一夜沒睡,李三生讓柳伊然陪着雲朵和星星,張明遠不知道去了哪,估計是開始忙碌起來,疏通自己的關係和渠道,李三生不理會他,回到房間後洗了個澡,便迅速安排,率先撥通大內蒙古區影子負責人青平的電話,讓負責錫林郭勒盟情報的影子迅速趕到玖苑國際酒店,其次,讓二龍帶着血殺乘坐最早的航班趕到錫林浩特,現在他需要人手。
忙完這一切,李三生喝完小司徒熬的重要,躺在牀上眯了一個多小時,直到敲門聲響起,敏感的小司徒小心翼翼的開門,開門後是個中年男人,或許是開門的人不是意料中的人,男人有點意外。
確定自己沒有走錯房間,男人這才說道“我是影子錫林郭勒盟負責人,來向主子報道”
小司徒確認中年男人沒有威脅力後,這才放行。李三生也從套房裡面走了出來,中年男人感覺到那股熟悉的味道,微微低頭道“主子”
李三生做到沙發上,問道“你叫什麼?”
“我叫烏恩其,寓意忠誠”中年男人站在李三生面前,微微擡頭道。
“知道我爲什麼要找你?”李三生繼續問道。
烏恩其嘴角泛起一絲笑意,回道“因爲哲科的死”
“你很聰明”李三生不吝嗇的誇獎道。
“哲科的死,很多人都已經知道,預料之中”烏恩其出乎李三生意料的說道。
李三生疑惑道“爲什麼?”
“他不懂的放棄,惹怒了不該惹的人”烏恩其解釋道。
“什麼不該惹的人?”李三生饒有興趣的問道。
烏恩其思考再三說道“八王爺的人,蒙中雄鷹,哈爾巴拉”
李三生微微一愣,喃喃自語道,沒想到真被自己猜中,也是,感動哲科的人,不可能沒有大背景。如此一來,終於讓自己找到切開索圖的這一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