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道:鑑火道宗、承天道宗、榮枯道宗、流連道宗、指夕道宗。
三俗:金玉堂、離人谷、卸甲山城。
這八大天門高高在上,地位無可動搖,正邪決戰之後,八個門宗各自派出一位弟子,共同組成‘一線天’長老會,作爲他們在修真界的代表。而五道三俗自身則隱遁深山,不再與其他的修士見面。
顧碎就是一線天的成員之一,她是金玉堂的代表。玄機境大成的修爲,距離突破逍遙境成爲六步修士,也只差一線之隔了。她心裡算計着,再有十年,至多十五年就能得以突破,到了那時金玉堂便會把她召回……
一個多月前,銅川出了一個無名殺手,不分青紅皁白只要見到修士便殺。‘一線天’本就是‘五大三粗’留在世間的耳目,對這樣的事情不會怠慢,顧碎便趕到了銅川。
顧碎的修爲不錯,心思上更有可取之處,否則也不會被金玉堂派到‘一線天’之中,在進入銅川之後並沒有急着動手,甚至銅川修士都沒人知道她已經來了。始終隱藏在暗中,監視着東籬先生的一舉一動。
直到不久之前,東籬先生一口氣公佈出四十五件修真道上的懸案,顧碎才大吃了一驚。她只知道三件案子的內情,東籬都說的絲毫不差!
今天東籬先生所講的事情,只要一傳出去,修真道必然會掀起連番亂戰,這是身在‘塔尖’的八大天門絕不允許的。
修真道現在,還不能亂。
顧碎翻手從懷中取出三隻形狀相同,但卻顏色各異的木鈴鐺:一紅,一黑,一白。
三隻鈴鐺,是情況緊急時,一線天的長老與八大門宗聯繫的方式。
紅鈴:本人有難,速派高手。
黑鈴:情勢險惡,方圓千里內所有弟子赴援。
白鈴:大禍已出,屠滅此處,雞犬不留!
顧碎先撿出了黑色的鈴鐺,可是在猶豫了一下之後,最終一咬牙,撿出白鈴,微微用力之下,悄無聲息的將之捏碎!她選擇了屠城,不管東籬先生究竟用什麼辦法查出了這些案子,今天只要和他接觸過、聽過他講課的人,便一個也不能活。
修真道上門宗林立,又經過數百年的休養生息,就算小門宗之下有個千八百的弟子也不算稀奇,爲了大道安昌,毀掉眼前這幾百名修士也不算什麼……至於銅川府中的凡人,顧碎根本就不曾放在心上。
捏碎白鈴之後,顧碎再從門縫裡望向外面的時候,已經換上了一種看死人的目光,白鈴傳訊,雞犬不留!
可就在顧碎剛站起來,準備悄悄離開的時候,那個用手掌把人當做釘子拍的憨子,突然一頭撞了進來……直到此刻,顧碎才明白,東籬先生早就知道藏身此處,自己做所的一切,都被對方看到了眼裡!
顧碎想不通,東籬老頭子爲什麼要等到傳出屠城訊號之後,才動手抓她?難道……直到她被憨子一頭撞碎胸口的時候,顧碎終於恍然大悟:
東籬這麼做,是因爲有把握對付五大三粗發動的屠城神通!而當最後這些修士們逃出銅川之後,散出去的消息便不僅是那四十五樁懸案真相,還會再加上一條:八大天門爲了遮掩真相,不惜屠城以滅口!
從此之後,八大天門的聲望一落千丈,千百門宗再不敢真心依附!
可是,東籬憑什麼認爲自己能擋住那些毀天滅地的大神通?他憑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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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之後,憨子左肩扛着木箱,右手掐着個矮胖的女人,從棺材鋪中大步走了出來。
胖女人渾身上下穿金戴銀,珠光寶氣,看上去氣度不凡,但嘴巴里一口一口的鮮血狂涌,身體篩糠般的顫抖着,已經重傷奄奄,命不久矣了,卻猶自死死的盯住東籬,用盡全身的力氣,嗚嗚的嘶吼着:“老賊,你憑什麼?!”
棺材鋪子的老闆莊不周,腦袋搖晃得能把撥浪鼓氣死,一個勁的唸叨着:“這女人我不認識,我不知道她藏在我鋪子裡……”
琅琊好像誰都認得,馬上把顧碎的身份告訴了樑辛,而樑辛在融會貫通,想清楚前因後果之後,也冒出了與顧碎同樣的疑問:東籬先生,你憑什麼?
樑辛能想到的事情,在場的修士中也有不少人想到了。同樣,樑辛的困惑,也是這些修士的困惑。
東籬先生智珠在握,一切都在他的算計之中,微笑着對修士們說道:“這便是層次了,哪個層次都有自己的眼界,凡人不把螻蟻的性命當回事,你們這些修士不把凡人的死活放在心上,而五道三俗比起你們更是高高在上,自然也不會珍惜你們的性命。剛剛我說的四十五樁懸案,你們已經聽到了耳中記在了心裡,他們便不會再容你們活下去。我現在才殺這個婆娘,就是爲了讓你們看看,你們敬若神明的五道三俗,殺你們的時候連眼睛都不會眨一眨。”
說着,東籬伸手一指天空,滿不在乎的笑道:“來了,很快!”
一蓬火紅色的邪雲,正從天角盡頭,飛快的撲向銅川城,只不過眨了眨眼的功夫,樑辛便能看清楚,天上的火雲,由是無數頭身長愈丈紅色巨大怪鳥組成!
利爪、尖喙、翎毛流火!
怪鳥撲到銅川的上空,盤旋片刻之後,陡然振起一陣尖銳刺耳的長鳴,隨即雙翅一斂,彷彿一陣滅世的流星火雨,向着鐵鞋大街俯衝下來。
修士們的臉色盡數蒼白,有些心志脆弱的人已經忍不住顫聲哀號:“鑑火道宗,離離翔羽殺陣!”
東籬先生又恢復了狂態,漫天銳鳴依舊遮不住他的狂笑,大袖一抖,厲聲喝道:“這一陣由我來打!”隨即雙手結印,雙手結印,吐氣開聲暴喝道:“冰銳鬥!”
話音落處,空氣猛然跳動起來,一道百餘丈的巨大冰凌凌空而現,自下而上,斜挑火鳥的陣勢!上流火,下延冰,兩股巨力甫一碰撞,便爆發出一連串驚天動地的嘶鳴!而此刻即便是最鎮寧的修士,也忍不住發出了嘶啞的低吼,就憑這一道冰錐神通,東籬先生的修爲便穩穩踏在六步、逍遙境內。
火鳥的碎屍、滾燙的血液,噼裡啪啦的從半空中摔落,修士們或撐起法寶,或催動神通,拼命抗住着一陣火雨。
敢來銅川查案的修士,修爲大都不低,其中也不乏玄機境大成的五步修士,可級別之間,越往高出差異就是越大,六步修士的力量,與五步比起來,一個是天一個是地,如果不是東籬先生出手,在場的修士絕對扛不下這道離離翔羽殺陣。
這一陣,以冰御火,難分高下,而天角盡頭,又炸起滾滾風雷,一塊看上去比着銅川府也不小的巨大原石,轟轟烈烈的砸向了鐵鞋大街。
所有的修士都面露驚駭,承天道宗的‘青山壓頂殺陣’!
東籬先生傾盡全力對抗者漫天火鳥,早已臉色蒼白,見巨石襲來嘴裡又大喝了一聲:“十一!”
憨子甕聲甕氣的答應了一聲,把已經被他捏死的顧碎隨手一扔,卻仍舊扛着他的木箱,同樣裹挾起一陣風雷,轟轟烈烈的衝向了半空中的巨石!只聽到轟然一聲巨響,憨子十一竟然以血肉之軀,硬生生的撞碎了那塊堪比堪比城池的大石!
巨石被撞得紛紛碎碎,爆碎成整天蔽日的煙塵,憨子也摔回到地面,胸口急促的起伏着,哇哇哇連噴三口鮮血,重重的摔倒,木箱卻完好無損,依舊被他牢牢抱住。
樑辛哪見過這樣的鬥法,徹徹底底的被驚呆了。而修士們還沒來得鬆一口氣,一陣鏗鏘的金屬交擊聲,再度響徹天地,由千萬支飛劍匯聚而成的劍龍咆哮而至,直指鐵鞋大街!
金玉堂,萬劍朝宗殺陣。
此刻就連道心最堅定的修士,也忍不住破口大罵:“五大三粗,豬狗不如!”而四步以下的低階弟子已經淚流滿面,放聲大哭!他們不是怕死,而是徹底被這八大天門連番喚出的殺陣嚇破了膽,嚇失了神,嚇丟了魂!
劍龍咆哮,搖頭擺尾,眼看就要毀滅所有生機的剎那,正抵擋着火鳥的東籬先生再度斷喝:“天策,刀無量,殺!”
嘭!一聲震裂乾坤的巨響。
霍!一陣雄壯威武的怒吼。
始終緊閉大門的天策門,高高的圍牆轟然崩塌,全部七百弟子,身着白袍,臂扎紅巾,正列成一個北斗大陣,只有掌門鄭小道,自己孤零零的佔住北極星位。
所有弟子都揚起手中的長刀,向着天上的劍龍,一刀,虛斬!
整齊劃一的劈斬之下,仿若神明顯靈般的,一道淬厲得足以斬斷今生來世落花流水的勁銳刀鋒,忽然出現在鄭小道的掌中,氤氳着森森冰冷,對着萬劍朝宗,席捲而去!
神劍,哀鳴。刀鋒,璀璨。
無數柄金玉飛劍爆碎成刺目的寒光,劍龍肉眼可見的被層層擊碎,而天策門的刀陣,也同樣層層崩塌,一排排天策弟子好像突然被抽乾了精血,膚色蒼白,軟軟摔倒!
樑辛幾乎瞪掉了自己的眼睛,他無論如何也不敢相信,天策門竟然有這樣威力磅礴的陣法,如果四十天前他和人家動手的時候,天策門擺出這座刀陣,他只有魂飛魄散的份。
就憑着這些凡人弟子,合力之下竟然能擋住一道來自天門的殺陣?
劍龍段段散碎,刀陣層層崩潰,直到最後鄭小道一口鮮血狂噴,也如他門下弟子般軟到在地,半空裡最後一把飛劍也隨之粉碎。幾乎與此同時,東籬先生也迴盪冰錐,擊潰了漫天火鳥……
東籬、憨子、天策弟子,連擋悟道三俗三道決絕殺陣!
銅川府的天空,終於又歸於平靜,就在所有人都顫抖着鬆一口氣的時候,東籬先生髮出了一聲冷笑:“還差一陣,枯榮道宗,柳暗花溟殺陣。”
五大三粗,八大天門之中,有四個門宗擁有遠程襲殺的道法,分別是已經現身的鑑火道宗,離離翔羽殺陣;承天道宗,青山壓頂殺陣;金玉堂,萬劍朝宗殺陣。還有一樁襲遠殺陣:枯榮道宗,柳暗花溟。
事出倉促,這四道殺陣也來不及蓄力就草草出擊,威力大抵相當六步修士的全力一擊,其中已經被化解的前三個殺陣,不過只有六步中游的水平,而最後的柳暗花溟,卻足以轟殺逍遙境大成的宗師高手!
規律是永遠不會改變的,來的最遲的,便是最兇狠的!
另外那四個天門,雖然實力不弱於同伴,但不擅這種萬里之外的轟殺。
此刻三陣已過,只還差一劫。
日饞之中,琅琊嬉笑,露出了一排編貝般的細齒,點頭應和道:“這個老東籬,早就算準了一切!”
樑辛點點頭正想說什麼,天空中突然飄起一陣草木淡香,隨即天突然黑了下來。
天空裡不知何時飄來一片厚重的烏雲……這次,是貨真價實的雷雨烏雲,遮住了所有的陽光,把銅川府都籠罩在沉甸甸的黑暗之中。
東籬先生臉色幾乎有些透明瞭,巨頭看着天上的烏雲,神情裡似乎有些期待,喃喃的說了句:“第四陣,該你了。”說完之後,彷彿想起了什麼,急匆匆的走回高臺,看到樑一二的牌位並未損壞,這才長出了一口氣,擦拭了一番之後,小心翼翼的收到了懷中。老先生渾身上下都氤氳着森森的冷暈,樑辛還以爲他又在凝功做法,琅琊卻看出了端倪,皺眉道:“東籬先生剛纔凝化的冰錐消耗太大,連本源法力都用上了,現在真元散亂,有些溢出體外……老先生修習的精冰道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