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我正在吃燒烤,身邊的那個少女慷慨激昂的跟我說着什麼,滿臉崇拜。因爲太餓了,我只顧着吃,一句話也沒聽進去,只依稀記得,她是在讚頌什麼人……
後來她的結束語是:“您覺得怎麼樣?”
我敷衍的點頭:“嗯,我覺得很好,很棒!”
“我知道您一定會答應的!”說完這句話,她一躍而起,兔子一般歡快雀躍的跑了。留下一臉茫然的我,叼着一根燒烤。
現在想起來,我才知道,原來她說的就是這個所謂的平民女王計劃——想要靠自己的力量,將一位德才兼備的平民女孩推舉爲女王,以制約東爵貴族力量及權力。
哎,什麼啊,我根本沒朝那方面想好嗎——
但是無論我現在怎麼解釋,她們都不聽,送我到了圖書館後,微微躬身,“那麼,我們暫時就先行一步,再見,朵拉大人。”
說完幾個人排成一隊,保持着少**美的姿勢,離開了。
我:“……”
哎,等她們覺得無聊後,也許就放過我了。不過這種“一個命令立刻得到迴應”的感覺,真是不錯呢,起碼很快就找到了我想找的人了。
恩禮正在門邊脫靴子,原來她要走了。我立刻喊了她一聲,她擡頭,面紅氣喘,渾身熱的不得了,看到我之後,張牙舞爪的跑過來,“朵拉!”
我的手很冰,正好放在她的脖子上,凍得她直縮,“恩禮,我有好消息告訴你!”
“是什麼?”
我在書包裡翻那兩張票,抽出來在她眼前晃:“你看!”
她好奇的拿在手中,“旅遊票?你哪裡來的?”
“對啊,是去阿尊山旅遊的票,免費的!”我搖着她的肩膀,“我中獎了!”
“中獎!哇,你中獎了!太好了耶!哈哈……”恩禮笑着和我擁抱在一起。不過很快我們就冷靜下來,不約而同的放開手臂,直視對方:
“你要請我一起去。”
“我要請你一起去。”
同時說完後,我們又笑做一團。多好啊,我可以請恩禮一起去,而且一直以來都是她請我,我都沒怎麼回請呢。
恩禮邊和我向外走邊說:“朵拉,真好,我昨天還跟哥哥討論會不會中獎,今天你就中了,羨慕死我啦!”
“哲在耶知道?”
我有些驚訝。
恩禮故意戳戳我,滿眼不懷好意的笑,“一說起我哥哥,你就臉紅。怎麼,不好意思啦~”
我回戳她:“誰不好意思你纔不好意思呢!”
“朵拉,哥哥,他很喜歡你呢。”過了一會兒,恩禮突然對我說了這句話。她脖子處圍着一條雪白的小狐毛圍巾,襯得臉白裡透紅,嫩的很,可愛極了。
我這次臉真的燒了起來,“知道啦!”
“他說起你的時候,笑得那麼溫柔,很開心,整個人都不一樣了。我都不知道,原來他喜歡你很久了,說你活潑可愛、偶爾迷糊,偶爾聰明,還總是一副萌的要死的樣子,傻傻的……你不要掐我,我說的都是原話啦……”恩禮躲着我的魔爪。
我收了爪子,笑嘻嘻的說:“看你還敢亂說!我哪裡傻嘛!我很聰明的好不好!哲在真是的,總說我壞話……”
“哼,你還不承認……”
我們聊着天,然後走到一個休息區坐了下來。周圍都是拿着溜冰鞋走來走去的人,我趴在恩禮的肩膀上,突然有點淡淡的悲傷。
哲在喜歡我。
他那樣喜歡我,我應該加倍的喜歡他纔對,而不是心亂如麻,總是無法理清頭緒。我喜歡哲在嗎?我應該是喜歡他的。
哲在是一個王子般的存在,他溫柔的微笑,如玉的側臉,高貴典雅的氣質,純淨的眼眸,跟別人都不一樣。他很照顧別人,即便病的臉色蒼白,也會爲了別人而堅持下去。而他拒絕吃藥,對病痛的隱忍,又是那樣的絕望。
有一次,他派人接我去吃飯,在一個豪華的房間裡,他舉着紅酒,眼睛柔和,微微笑着與我碰杯。可是下一秒,他突然被疼痛襲擊,整個人按着肚子,縮成小小的一團伏在椅子上,也不喊痛,只是豆大的汗滴下來。那時只有我一個人,急的眼淚都出來了,拿着藥,好不容易纔哄他吃了下去。他本來極不願意吃藥,可是……
“朵拉,只有爲了你和熙正,我纔會想要吃那無救的藥。”
他說着這樣的話,根本不管這話是否有多麼的令人難過。
我心疼他,我也很想爲他付出一切。
可是……
可是,這對他不公平。
我心中,早已經有了一個人啊……——
就在這時,恩禮突然站起來:“哥哥。”
我擡起頭,眼前那人溫潤如玉,筆挺帥氣的衣服恰好勾勒出他修長的身段,而他好似剛從什麼地方轉出來,臉色有些蒼白。他看着我,溜冰場永不停滅的燈光打在他的頭髮上,點點光芒四散,眉毛斜斜飛上去,終止憂傷。
他的背後,是來來往往的溜冰者,劃出優美的弧度,永不知愁。那麼多人,那麼多快樂,卻無法分給哲在一點。他低垂着眼,嘴邊含着笑:“朵拉,你來了。”
我站起來,他伸手摸着我的臉,手很冰,我忍不住躲了一下,“好冰。”
他很感興趣,把手伸得更裡面了,幾乎是握着我的脖子。我被冰的齜牙咧嘴,可憐兮兮的望着他:“哲在,好冰。”
“嗯。”
我以爲他會把手拿出去,沒想到他繼續放着,可是我也沒想過要把他的手抽出去,於是他一邊暖手,我一邊被冰的哇哇叫,恩禮看笑話似得,站在一邊,笑語盈盈。
過了一會兒,我靠在哲在的肩膀上,遠遠的看見韓孝藝靠在一個欄杆上休息,她腳上蹬着粉色的溜冰鞋,面帶笑容看着不遠處。而我順着他的目光,看到了關熙正正在場中滑的正在興頭上。
關熙正腳上是一雙黑色的溜冰鞋,輪子在冰面上自由旋轉,而他面容冷肅,眉睫處竟然有着暢快淋漓的影子,嘴巴緊抿,完全進入忘我的狀態中。他只穿着一件襯衫,完全不怕冷,領口處解開兩粒釦子,露出修長的脖子,呼出白色的氣霧,英俊帥氣,彷彿在醞釀着更加瀟灑的動作。
周圍的人好像都成了他的背景,一點點虛化,只剩下他在場中馳騁。
平滑透明的冰面上,他的影子不時掠過,瞬間而已,我無法捕捉全部,可僅僅只看到一點,我就能夠串起整串回憶。
韓孝藝不知怎地,發現了我。她的臉上立刻顯出怒氣,對我皺了皺眉。但是很快,她注意到了哲在和恩禮,衝我露出一個不屑的眼神。她一直都很討厭我,正如我也從未對她產生過好感。我們針鋒相對,在最近的時日,更加尖銳。
關熙正和韓孝藝一直是很相配的一對,是大家眼中完美的情侶,得到了貴族學生的支持。我願意傻一點,只要她不要接近我傷害我。因爲自從她發現我對關熙正還存有妄想後,對我的鄙視和歧視,已經上升到了無法言說的程度。
她覺得我“很噁心”,而我覺得她“最討厭”,現在的我,已經不再像剛進入學校那樣,什麼都不懂,只會退縮的那個我了。
我知道我在變。
哲在的手摟着我的腰,聲音輕悠悠的:“朵拉,晚上想吃什麼呢?”
我盯着關熙正,突然覺得,也許我不該這樣執着。他有他的生活,我有我的生活,我們也許本不該如此糾纏。
我不該對他藏着私心。
身後的哲在是那樣的好,那樣的令人心碎,而臥卻還三心二意,對他,未免也太過殘忍了。況且,我是真的喜歡過哲在。
我搖了搖頭:“什麼都不想吃,只想和你在一起。”
腰間的力量立刻加大了許多,恩禮調侃的聲音傳了過來,我臉微紅,被哲在摟着出了溜冰場。在繞過溜冰區的時候,我感覺背後有一道灼熱的目光,但是回過頭去看,又什麼也沒看到。
那麼多人,已經無法看到關熙正了。
哲在帶着我去了一家很安靜的餐廳,恩禮很自動的消失了,我不知道她什麼時候離開的,真是的!雖然我比較堅持去熱鬧的大排檔,但是看在他毫無原則的順從下,我又覺得,還是依他的主意比較好。
斜紋餐桌上放着一隻明亮的燭臺,還有一個小花瓶,插着一支嬌豔欲滴的玫瑰,在朦朧燭光的照耀下,顯得非常美麗。
“朵拉,”在等待的過程中,哲在伸出修長的手指,撥弄着那朵玫瑰,眼睛卻看着我,“今天有什麼特別值得開心的事嗎?
“今天啊,”我回想了一下,突然想到了旅遊票,立刻精神起來,“我今天中獎了哦!你看!”
哲在接過我的旅遊票,嘴角顯出一絲微笑,“哦,是情侶票呢。”
他特別加重“情侶票”的讀音,令我不禁害羞起來,“是啊,剛剛好是情侶票呢。”
“那你打算和誰一起去呢?”他輕笑。
“恩禮呀。”我坦然的回答。
“恩禮?”他的語氣,透着淡淡的失望,手指勾着玫瑰,越發白皙。
“那不然是誰呢?”
“……”
“情侶嘛……誰承認是我的情侶,我就請誰呀……”我故意說。
哲在的語氣微微有些輕快,“朵拉,你變壞了。”
“我就是這麼壞,你後悔了?”我拔出那支玫瑰,插在他的領口裡,水滴浸溼了一點。他取出來,別在我的耳邊,溫柔的撫摸着我的耳垂。
“那,就請朵拉小姐紆尊降貴,帶着她的情侶哲在,一起去旅遊吧。”
他笑着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