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長長的走廊裡,鋥亮的意大利純手工定製的皮鞋撞擊着地面,發出悠長而又清脆的腳步聲,一聲一聲,向着盡頭的病房裡走去。
自從認識左未未以後,他已經記不清這是第幾次出現在病房裡了,但是不知道爲什麼,今天明明只是過來找人,甚至連病房都還沒有走進去,心裡爲什麼就這麼慌亂和緊張?
彷彿離目標病房越近,他就越明顯的感覺到自己失去了什麼重要的東西一樣,心底的某一處空落落的,無論如何也難以彌補出來。
走廊裡富有節奏的腳步聲忽然聽了下來,站在病房的門口,手握住門把,明明往下輕輕一壓就能進去,但他卻忽然沒有了推門進去的勇氣。
就在他下定決心進去的霎那,身後忽然傳來一個甜美溫婉的聲音。
“先生,請問您找誰?”一個小護士推着小推車走過來,看着他問道。
墨銜之冷冷的看她一眼,沒有回答,只是推門而入。
特級病房裡的空間很大,就連病牀也像是普通家庭的雙人牀一樣,看起來大且柔軟。
“先生,您找哪位?”小護士再次問道。
這空蕩蕩的病房裡一個人也沒有,他硬是要闖進來幹什麼?
“這個病房裡面的人呢?”他明明收到消息說,今天上午程子良還出現在了這裡,怎麼忽然沒了人影?整個病房乾淨的就像是沒有人居住過一樣。
“先生,您可能找錯房間了吧?這裡面的病人今天中午就已經登記出院了,醫生說她身體還沒有完全康復,不建議她出院,但是拗不過病人,只好讓她離開了。”
現在已經是新的病人住進來了,這個先生找到是哪個?
“身體還沒有完全康復?什麼意思?”墨銜之眸色一沉,難不成左未未生了什麼病嗎?
之前自己跟她接觸那麼長的時間,沒有發現她哪裡有什麼大病啊?就連上次在南山公園見到她,除了臉色蒼白一點,但是整個人看起來很精神,根本就不像是生病了的樣子,爲什麼護士卻說她的身體還沒有好透?
墨銜之幾乎是下意識的衝過去看了眼牀頭上的吊牌,當看到上面清清楚楚的印着“流產”的字樣時,整個人如同雷擊一般,捏着吊牌的手劇烈的顫抖着,呼吸不穩,有什麼東西堵在喉嚨裡似的,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先生?您沒事吧?如果您沒事的話,就趕緊離開吧?病人很快就要過來了……”
護士話音剛落,門就被人推開,一個陌生的女人出現在門口。
墨銜之呆了一瞬,這才扭頭看了眼手裡的吊牌,原來上面的名字不是左未未。
心裡莫名的鬆了一口氣,他扔下吊牌,冷峻傲然的拾步離開。
回家的路上,削薄性感的嘴脣始終勾着一個弧度,笑中帶諷。
難道這就是別人說的關心則亂嗎?這麼大的烏龍,沒想到竟然真的有一天會發生在自己的身上。
流產……
這種事情怎麼會發生在未未的身上,她連懷孕都沒有,方纔的那一瞬間,自己竟然會相信她流產了?
真是可笑。
一路風馳電掣的回到墨氏老宅,剛下車,白露就像一隻翩然的彩蝶一般,飛奔到他的懷裡。
“老公,你終於回來了!已經很久沒有見你回來這麼早了,今天工作還順利嗎?”偎在他的懷裡,白露就像從前一樣,毫無芥蒂的詢問起來。
墨銜之冷冷的“嗯”了一聲,不動聲色的推開白露,面無表情的說着,“你身體還沒養好,就好好在房間裡休息着,別總是沒沒事跑來跑去的。”
雖然看起來是關心的話,但是語氣裡的漠不關切讓白露委屈的不能自已。
她再次依偎上來,抱着他的胳膊不斷撒嬌,“老公,人家這不是想你了嘛,所以就在門口等着,見你回來就趕緊迎接,你就別再生氣了好嗎?”
說話間,倆人已經回到了客廳,向來自詡清高的白露在墨銜之面前,第一次辦起了保姆一樣的角色。
殷勤的將他的大衣脫下,然後整整齊齊的收好,又拿了居家鞋子放在他的面前,幫他換上,纔跟在他的身後在沙發上坐下來。
“哎呦?墨大少今天不忙了,破天荒的回來這麼早,是不是遇到了什麼好事?看你的心情也像是很不錯的樣子哦!”墨霓裳扶着光可鑑人的扶梯從二樓款款而下,聲音一如既往的活潑歡脫。
墨銜之沒理她,修長的手指靈活的解開襯衣的前兩粒釦子,閉着眼睛靠在沙發上小憩,看起來十分疲憊的樣子。白露見狀,趕緊討好的站在他身後幫他揉捏按摩。
“銜之,看白露姑娘對你多好。說來你們倆訂婚也這麼久了,準備什麼時候結婚呢?”墨霓裳雖然是笑着打趣,但是笑容裡面的深意,恐怕也只有墨銜之一個人能夠看明白。
這段時間以來,他着手調查白露的事情,已經進行到了一個白熱化的階段,最後的結果只差他親自裁決,結果肯定是一個讓他自己都料想不到的,只是沒想到,這麼長時間過去了,他竟然真的能沉住氣,在白露面前什麼都不說,看來心裡是有自己的想法呀。
白露聞言,幾乎不可置信的看着墨霓裳。
她一向是站在左未未的那方,跟自己對着幹,怎麼今天忽然幫着自己爲自己說話了?難道有什麼目的嗎?
不過現在管不了了那麼多了,她爲了陷害左未未,已經犧牲了自己的孩子,如果這次左未未再捲土重來,就靠自己現在跟墨銜之的關係,根本就招架不住,如果想要拴住墨銜之的心,恐怕真的得附和着墨霓裳的話。
機不可失,失不再來。
白露趕緊趴在自己的肩頭,一副嬌羞的樣子摟住他的脖子,“對呀,老公,小姑說的不錯,我們都訂婚這麼久了,之前就跟你提着結婚的事情,你說等孩子生下來以後再結。可是現在,孩子已經不在了……我們……”
說着,她裝作傷心的說不下去的樣子,將臉埋在墨銜之的頸窩裡哽咽着。
墨銜之開口,聲音異常的冷靜,“我之前也說了,結婚的事情,等你的父母全都到齊之後,我們再做商議。訂婚的時候沒有你父母的祝福,讓你留下了這麼大的遺憾,我不想結婚時候也讓你的人生裡留下遺憾。”
他的聲音平靜且冰冷,表面聽上去像是在爲白露考慮,但如果仔細聽,就能聽出來他的深意,純粹是在試探。
用白露從來爲露過面的父母來試探。
墨霓裳笑,這個小狐狸,終於開始出擊了?看來這次白露是退無可退了。
白露聞言,迅速從他的頸窩裡擡起頭,激動的在他的臉頰上印上香吻一枚,“老公!我就知道你是不會拋棄我的!放心吧,我已經給我爸媽打過電話了,他們雖然很生我的氣,但是知道我要結婚的消息,並且對象還是你時,真的很高興,說這兩天把手裡的工作忙完之後就會過來的。嘿嘿,這兩天我要好好的策劃一下我們的婚禮……”
白露無比欣喜的幻想着她們結婚時的畫面。
墨霓裳無可救藥的看了眼白露,這女人已經病入膏肓了,演戲都演的這麼逼真,怪不得未未會暫時的敗在她的手裡,如果換做是自己,恐怕也會被她矇騙啊。
“你先把你的父母都請過來,我們再談論結婚的相關事宜。”強硬的說完這句話,墨銜之一刻也不想在這裡待下去,起身上了樓。
恰好左思睿從樓上下來,聽到了這句話,屁顛屁顛的在墨霓裳的旁邊坐下來,“你說她能把她的爸媽請過來嗎?她流產這麼大的事,她爸媽都沒有出現過,現在會來嗎?”
如果他爸媽真來了,那壞叔叔是不是就要履行承諾,跟她結婚呀?
墨霓裳笑着颳了下左思睿的鼻頭,“大人的事情,你操心那麼多幹什麼?趕緊寫作業去,今天晚上你作業沒寫完,不準睡覺哦!”
左思睿的擔憂僵在了臉上,蔫了的茄子似的悻悻上樓,“知道了。”
……
未未回來的消息先傳到了葉家,奚芸高興的讓張媽張羅着做了一大桌的好飯,葉尋得知消息,開着炫酷的跑車直接衝回了家裡。
進門看見左未未,激動的就要撲上去,被奚芸半路攔了下來。
“這麼大個男人了,你看看你現在成什麼樣子?趕緊洗洗手去吃飯,等會兒丟丟就回來了,好歹在孩子面前豎個好榜樣。”
葉尋嬉皮笑臉的將老媽的數落拋在腦後,朝着左未未走過去,“未未姐,你終於回來了,這麼久不見,快想死我跟某人了。”說着,意有所指的衝着左未未眨眼。
“別這麼不正經好嗎?”未未哭笑不得的看着他,“怎麼,一個多月不見,你這麼意氣風發的樣子,是不是遇到什麼喜事了?說出來讓我跟母親也樂呵樂呵?”
葉尋擺擺手,“哪裡有什麼喜事,只不過是發現了一個小秘密而已,姐,你想不想知道?跟你有關係的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