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志欲言又止的抿了抿脣,一聲不吭的走出辦公室。
門口辦公的蘇然看到後,好奇的問:“文特助,怎麼了?”他剛剛不是進去給陸總報喜訊的麼,怎麼出來變得垂頭喪氣。
“別提了。”文志嘆了口氣,情緒低落:“陸總要放棄和墨氏的合作案。”
“怎麼會呢?”蘇然驚呼,一雙翦水美眸裡滿是不置信。
文志苦笑:“你不相信?我也不相信,可這的確是陸總的抉擇。”
“到底是因爲什麼原因要放棄?”
“……”文志搖了搖頭,轉身離開,走出了幾步,有折了回來:“蘇秘書,要不你去勸勸陸總。”
“我?”蘇然指着自己,文志“嗯”了聲,蘇然連連搖頭:“你都勸不動,我更不行的。”
“你不去試試,怎麼知道不行呢?難道你願意眼睜睜的看着我們迅捷錯失這個大好的機會。”說完,文志噙着一抹意味深長的笑靨離開。
“……”
其實,沒有文志的那一番話,蘇然也會主動去勸陸銘煜。
明明心裡早就想好了勸說的措辭,但是站在總裁室門外的時候,內心還是忍不住忐忑。
穩了穩氣息,硬着頭皮敲門。
聽見敲門聲的時候,陸銘煜的俊臉仍是烏雲密佈,猩紅的黑眸苦大仇深的注視着桌上的一堆照片,恨不得將照片裡的這對‘狗男女’撕成碎片。
太憤怒了,以至於感覺不到自己此時的反應和發現妻子出軌的男人沒什麼差別。
憑叩門聲,陸銘煜聽出是蘇然,視線緩緩的移向門口,脣角扯出一抹難以言喻的弧度,心中暗道:她還有臉找來,不過,來的正好。
“進來。”低啞暗沉的嗓音好似數九寒天刮來的寒風。
門外的蘇然沒忍住,打了個清脆的噴嚏,推門進去,站在陸銘煜辦公桌的正前方,開口:“陸總,我聽文特助說您要放棄跟墨氏合作。”
語氣裡透着顯而易見的焦灼。
在蘇然進來的時候,陸銘煜起身繞到辦公桌前,雙手環胸,斜靠在桌子上,身軀剛好擋住了桌面上的那堆照片。
“嗯。”俊臉轉向落地窗,黑眸淡漠的望着窗外的風景。
那麼大一單子不要了,他還有心思欣賞風景,真不知道他腦子裡是怎麼想的。
和陸銘煜的雲淡風輕相比,蘇然是那麼的急不可耐:“爲什麼?你不是想憑藉這次合作在江城徹底站穩腳麼,現在墨氏都同意我們的合作方案了,你爲什麼又要退出呢?”
墨氏……
這兩字彷彿兩顆原子彈投進陸銘煜的心裡,將他佯裝的冷靜炸的煙消雲散,隨之無法遏制的怒火衝上發頂,染紅了雙眸,透着一抹嗜血的殘忍。
他陡然轉過臉來,一步一步的向蘇然緩慢逼近,薄脣勾勒出一抹輕蔑的弧度:“你在責怪我?是嫌我浪費了你的一番美意?是覺得我不識好歹?是不是,嗯?”
蘇然被他渾身上下散發的陰戾氣息嚇的頭皮發麻,隨着他的逼近,她連連後退,聲音因此止不住的顫抖:“我、我不懂你在說什麼?”
她從沒有見過此時這樣的陸銘煜,彷彿來自地獄的撒旦,危險陰戾,談吐間就能讓人灰飛煙沒。
她到底說錯了什麼,轉眼間,讓他如此憎惡。
“你不懂?!裝什麼裝,做了爲什麼不肯承認,你應該來找我邀功纔對。”他長臂一伸,一把攫住她柔若的香肩,鐵鉗般的大手幾乎能把她的肩膀捏的粉碎,疼的蘇然柳眉緊蹙。
“陸銘煜……你弄疼我了。”雙手撐在他的胸前試圖把他推開,換來的卻是肩上的痛感加劇。
“疼?我恨不得弄死你!”陸銘煜切齒道。
“我做錯了什麼,你要這樣對我?”她已經無力在掙扎,仰着頭,有淚水從眼角沒入髮際。
委屈無助的模樣映入陸銘煜的眸底別提有多矯揉造作,他嫌惡的推開她,力道巨大無比,蘇然踉蹌着往後退,重心不穩,跌坐在地上。
尾骨與堅硬的地板撞擊,綿長而難以忍受的劇痛疼的她都不敢大口吸氣。
陸銘煜轉身將桌面上的一堆照片拿起,重重的甩在蘇然的身上:“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爲,我陸銘煜還沒到靠一個女人談生意的地步,就算有那個時候,我寧願傾家蕩產,也不需要着丟份的事業。”
數不清的照片,像紛飛的花瓣撒向她,落在她的身上,鋒利的邊緣卻好似無數把利刃,割得她果露在外的肌膚生生的疼,甚至有一張照片落在手背上,劃破了皮,有鮮血從傷口沁出,在她凝白肌膚的映襯下,尤爲醒目。
蘇然顧不得身上的疼痛,撿起一張照片一看,盈滿淚水的雙眸瞠大,再撿起一張,和前一張如出一轍,擡頭望了眼陸銘煜,後者儼如帝王一般居高臨下的盯着她,讓她真真感受到了什麼叫萬箭穿心。
她狼狽的趴在地上,執着的翻看每一張照片,所有的照片裡只有她和墨銜之倆人,抓拍的角度看倆人的確很曖昧,若她不是當事人,怕是連她自己都會覺得照片裡的倆人關係不菲。
難怪陸銘煜會誤會。
“不是你看到的這樣,這分明是斷章取義。”蘇然急急地解釋,滿目懇切。
這些照片裡爲什麼沒拍到丟丟和鬱郁?
“斷章取義?”陸銘煜微眯着黑眸,緩慢的嚼念,看着蘇然這張惺惺作態的面孔,心裡燃燒的怒火又猛烈了幾分,故意曲解她的意思:“照你的意思,應該還有其他沒拍上的內容?”
“是……不是!”蘇然本能的點頭,忽的意識到他話裡的深層含義,連連搖頭說不是。
陸銘煜俯身,大手扼住她尖巧的下頜,強迫她對上他的眼:“到底是還是不是?”
“不……是……”蘇然感到呼吸不暢,張着嘴兒艱難的吐字:“根本不是你看到的那樣。”
“那你說說看,真相是哪樣?”陸銘煜的語氣明顯的溫和下來,可蘇然卻覺得是暗潮洶涌。
他放開她,蘇然像是被抽去了筋骨一般癱坐在地上,雙手支撐着身體,像條瀕臨死亡的魚兒,大口大口的吸氣:“我們……我們在一起根本沒提合作的事情。”
蘇然覺得陸銘煜發怒的原因是他以爲是她去找了墨銜之是爲了幫他談成合作方案,所以首先解釋合作方案的事情和她沒一點關係。
其實陸銘煜在這之前也認爲自己生氣的原因在此。
可是當他聽到蘇然說‘我們’二字時,無形中把她和墨銜之歸到一組,一種叫做妒恨的物質以驚人的速度在體內滋生開來,不想承認都不行。
的確,當他看到照片裡她和墨銜之紅酒西餐,眉目傳情的畫面時,嫉妒的要死,心中咒罵這女人嘴裡沒一句真話,之前還說一直愛着他,轉眼看到比他實力強的男人,立馬像蒼蠅一樣黏了過去,真他媽噁心。
更恨自己對她的話面上不屑,心裡卻很收益的虛假表現。
五年了,他還是被這女人玩弄於鼓掌。
真該好好反省一下,把她留在自己的身邊工作到底是誰在折磨誰。
他不說話,薄脣抿出一條剛毅的弧度,只是俊臉越發的暗沉,就好像暴風雨來臨之前的天空黑壓壓的可怖,低氣壓讓人穿過不氣來。
蘇然嚥了口唾沫溼潤嗓子,伸手去拉陸銘煜垂在身側的大手:“銘煜,你要相信自己的能力,墨銜之他是看上了迅捷的實力才願意和我們合作的。”
她語氣低婉,半跪在地上,仰頭望着身姿卓越的男人,像極了沒有尊嚴,地位低賤的奴隸,小心翼翼的乞求奴隸主的原諒。
視線緩緩的移到拉着他手的芊芊玉手上,嫌棄的揮開:“蘇然,我記得五年前你可不是這麼說的,你說我碌碌無爲、不自量力。你說我還說我是一事無成庸才,在我身上看不到一丁點‘錢途’,到底哪一句纔是你的真話?”
陸銘煜說的每一個字就好像尖利的針插入她的心口,疼痛如潮水般綿綿不絕,蘇然怔怔的凝睇着他,眼眶蓄滿淚水。
這些話都是五年前爲了逼他離婚,口不擇言說出的話,現在聽他陳述,加上眸底憤恨的神情,她才曉得自己當年將他的理想和尊嚴踩踏在腳底是多麼殘忍的事。
她想告訴他真相,可到嘴邊的話又被她生生的咽回去,就算現在告訴她當年的真相,他會信嗎?
說出來,就坐實了她是個見風使舵,兩面三刀的女人。
看吧,他一下子把她問的無話可說。
陸銘煜,你記住了,千萬不要相信這女人的話!
他在心裡這樣叮囑自己。
轉身朝着落地窗走去,夕陽透過明淨的玻璃照射進來,給他精瘦挺拔的身軀度了一圈金色的光暈,蘇然蒙着水汽的眼眸眸光渙散的盯着他的背影,感覺是那麼的遙遠,無法接近。
心底裂開了一道口子,將進來積攢的甜蜜幸福悄無聲息的流逝……
許久,陸銘煜低啞暗沉的嗓音像是從遙遠的天際傳來,可仍帶着一抹顯而易見的怒氣。
他說:“帶着你的髒東西離開!”
髒東西,顧名思義是指散落一地的照片。
可‘離開’二字,蘇然有些琢磨不清,他是讓她離開辦公室,還是讓她離開公司永遠不要出現在他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