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安也是嚇的面色全無,他怎麼也想不到前一刻還好好的鬱郁怎麼轉眼就這樣了呢?
失聲應了聲‘好’便急急忙忙的往外跑去。
蘇鬱郁的臉色蒼白蒼白的,小小的身軀在蘇然的懷裡縮作一團,抖着泛白的嘴脣焦燥不安的吶吶:“媽媽……媽媽,痛……好痛!”
小小的人兒似乎沒有一點安全感,如受傷的小動物一樣緊緊的往母親的懷裡鑽,尋求庇護和溫暖。
蘇鬱郁脆弱的低呼和對她的依賴,深深觸痛了蘇然的五臟六腑,緊緊的將小小的身軀抱在懷裡,低頭貼着女兒的小臉慌張無措的低喃:“媽媽在呢!媽媽在呢!我的寶貝乖乖!我的寶貝一定要堅強!一定要堅強!”
蘇然鼻尖泛酸,奪眶的眼淚一下氾濫成災,哽咽着緊咬着下脣不讓自己哭出來,豆大的眼淚吧嗒吧嗒的往下掉,心痛這麼小小的人兒就要承受殘酷病痛的折磨,蘇然寧願這病是生在自己的身上,也不願讓女兒受這等罪。
老天爲什麼要對她的女兒這麼殘忍?
是因爲她犯了不可饒恕的罪,因此懲罰她的孩子嗎?
如果是這樣,請懲罰她吧,加倍的懲罰,不要讓她無辜的孩子承受病痛的折磨,請把所有的病痛厄運轉移到她身上吧!
“然然,醫生來了!”
蘇安急切的聲音從病房外面的走廊傳來,真真的是未見其人先聞其聲,同時也證明蘇安是真的很擔心很緊張。
接着沒一會,蘇安和醫生護士便踏了進來,步伐緊促,這多少讓蘇然有些心安有些感動,吸吸鼻子拭去臉上的淚痕,禮貌又急切的叫道:“施醫生,快看看我女兒!”
“先把鬱郁放回牀上去!”施醫生邊走進來邊不疾不徐的說。
蘇然聞言小心翼翼的將鬱郁放回病牀上,心疼的安撫了一下緊抓着自己不願放手的鬱郁,退開幾步,讓施醫生上前對鬱郁進行檢查急救。
經過醫生護士的一番檢查急救,鬱郁的情況暫時穩了下來,但蘇然還是很擔心,湊過去施醫生身邊,神色焦灼:“施醫生,我女兒情況怎麼樣?”
施醫生神色沉重的朝蘇然無奈的搖了搖頭,說道:“等下到我辦公室去說吧,你先安慰一下鬱郁。”說完,便領着護士離開了。
蘇然心下咯噔,雖然早知道情況一定不樂觀,但還是難以接受情況在繼續惡化的預感。
其實,她一直多少有些心存僥倖,希望這一切只是一場夢境,希望夢醒之後女兒鬱郁還能像以前一樣活蹦亂跳。
蘇然傾身蹲在病牀前,將鬱郁的小手包裹在自己的手心裡,湊過去親了親鬱郁的小臉,詢道:“鬱郁,告訴媽媽剛纔是哪裡不舒服好嗎?”
“媽媽,痛……鬱郁很痛!”
鬱郁只是一味的喊痛,卻又說不出來具體是哪裡痛?
蘇然心疼的胸腔一個勁兒的冒酸水,又怕敏感的鬱郁發現她的異樣,硬是不着痕跡的將即將奪眶的淚給逼了回去,抿脣微笑:“鬱郁真乖!”
“媽媽,鬱郁是不是得了很嚴重的病?媽媽,鬱郁會不會死翹翹?”任何一個有生命的物種無論年齡大小,對死亡的恐懼都是相同的。
心,如絞痛……
蘇然一下一下撫摸着蘇鬱郁柔軟的頭髮,安慰道:“不會,媽媽會找最好的醫生把鬱郁治好的!”
“真的嗎?”
“當然!”
看着鬱郁臉上終於露出燦爛明媚的笑容,蘇然眼裡的淚再也控制不住的滑了出來,她連忙轉過臉去拭淚卻迎上蘇安擔心的面容,牽強的朝蘇安擠了個笑臉,隱忍着幹疼的嗓子:“哥,你照看一下鬱郁,我去一下施醫生那裡。”
蘇安上前摟住蘇然的肩膀,抓着她肩膀的手下意識的緊了緊,像是在傳遞給她支撐下去的力量,“去吧,這裡有我!”
蘇然感激的抿嘴一笑,轉回頭去看鬱郁,鬱郁當即朝她露了個大大的笑臉,小大人般的說道:“媽媽,你去吧,我會乖乖的跟舅舅的!”
“好乖!”蘇然摸了下鬱郁的軟嘟嘟光滑的臉蛋,起身神色複雜的看了一眼蘇安便走了出去。
出了病房,直接走到施醫生的辦公室,在門口深呼吸了幾口氣,這才敲了幾下門,聽到裡面傳來‘請進’兩字,便推門走了進去,禮貌的叫道:“施醫生!”
“蘇小姐,你來了,請坐!”施醫生客套的做了個請坐的手勢。
蘇然走到施醫生的辦公桌前坐了下來,不安的絞着雙手,咬了咬脣焦急的問道:“施醫生,我女兒的情況怎麼樣,是不是……惡化了?”
施醫生沒急着回答,眼波流轉間問了另一個問題:“蘇小姐,鬱郁的父親一直到現在還沒聯繫到嗎?”
“呃……是的,他出差,很忙。”
蘇然晃了下神,爲難的低下頭去,陸銘煜的手機一直打不通,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說真的她也很心急,只是也很無奈。
“蘇小姐,我不知道你們是怎麼爲人父母的,但是……”施醫生蹙起眉頭,似乎很不認同做父親的在女兒病重成這樣子還有心思出差工作,沉默片刻,側身從他辦公桌的抽屜裡拿出一份資料,遞到蘇然面前,繼續說道:“這是你和你哥哥蘇安的骨髓檢測報告,你哥哥蘇安的造血幹細胞與鬱郁的不匹配。”
施醫生說完挑眼看着蘇然,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蘇然接過施醫生手中的檢測報告,還沒看就即刻反問:“施醫生,那我的呢?我是鬱郁的媽媽,跟鬱郁的應該可以匹配吧?”
只要能治好她的女兒,要抽多少骨髓她都願意!
施醫生神情凝重的點點頭,又是欲言又止的樣子。
蘇然見施醫生點頭,徑自忽略掉他欲言又止未說出口的話,激動的說道:“這麼說,我的骨髓真的適合鬱郁!”拍着胸膛促使堵在哪裡的石塊快速的落地,如釋負重的說:“真的太好了,我的骨髓可以救鬱郁真的太好了!”
說着蘇然低頭挑出自己那份骨髓檢測報告,看着上面各項指標均顯示相符合相匹配,她高興的心都快蹦出來了,這麼多天籠罩在她心裡的陰霾一下子全都煙消雲散。
擡頭正想跟施醫生說些什麼,施醫生卻先她一步說道:“只是,你肚子裡的孩子……”
肚子裡的孩子……
疑惑間,旋即領會施醫生是在擔心鬱郁的病情拖不到這個孩子的預產期。
低頭微笑地看着自己隆起的肚子,眸底滿是母性的溫柔,伸手撫摸着肚子,在心裡告訴肚了裡的孩子:寶寶,媽媽的骨髓可以救姐姐,你高興吧?那麼就委屈你先出來,讓媽媽去就姐姐,將來媽媽會加倍的愛你,還有姐姐的。
腦子裡瞬時浮過這個寶寶學走路時,鬱郁牽着她小手跌跌撞撞的在草地上學走路的情形,多美好啊!
一股難以言喻的幸福感瞬時掠過心頭,抿嘴擡頭輕笑道:“施醫生,我肚子裡的孩子已經六個月了,等多一個月滿七個月我就做剖腹產手術將她生下來,到時我就可以給鬱郁做骨髓移植手術。”
“不行!”施醫生當即堅決反對。
“爲什麼不行?”蘇然被施醫生堅決的語氣驚得有些發懵,隨即反應過來笑道:“只要再等一個月就好,在這一個月裡,施醫生儘管給鬱郁用最好最有效的藥將她的病情穩住,不管花多少錢我都不會介意的。”
“蘇女士,你女兒的病已經是高危階段了,拖多一天對她將來的救治就少一分保障,如果你想救鬱郁的話,必須現在就將肚子裡的孩子引產,然後休養一個月,等身體恢復,纔可以給鬱郁做骨髓移植,那麼,等你一個月後做完剖腹產手術,再經過一段時間的恢復休養,你女兒恐怕……等不起了!”施醫生忍了忍,將更殘酷的事實告訴了蘇然。
等不起?!
蘇然的心瞬時跌入冰窯,僵着的嘴角,隱隱抽動,驚恐的說:“可是,我肚子裡的孩子已經六個月了,都已經成人形了,難道要我現在放棄他?”
不管是鬱郁還是肚子裡這個孩子,她都捨不得她們有一絲半點的意外呀?
蘇然痛苦的閉了閉眼,她怎麼能接受鬱郁有一絲絲的意外發生呢?可她也不願意放棄肚子裡的這個寶寶呀!
陸銘煜對這個寶寶是多麼的期盼,而她蘇然還想着等肚子裡的孩子出生之後,趁着他情緒高漲的時候將鬱郁是他親生女兒的dna檢測報告拿給他看,讓他認回鬱郁這個親生女兒。
可現在……
蘇然無比沮喪的低下頭,難過的止不住有些哽咽。
“這已經是沒辦法中的最好辦法了,程小姐,雖然這個選擇很沒人性很殘酷,但是事實就是這樣,要麼選擇留肚子裡的寶寶棄鬱郁於不顧,要麼現在放棄肚子裡的寶寶去救鬱郁,二者只能選其一!”施醫生語重心長的將利害關係陳述給蘇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