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然是華燈初上,臨御城城主府竟然是金碧輝煌的亮堂。門前兩蹲石獅威武雄偉的屹立在府門兩側,門前匾額兩側懸着四掌如意吉祥字大紅燈籠,映着府第門前亮堂堂的一片,連那兩丈外的大馬路都是一片光亮。
蘇上馥與如歡趕到之時,正巧撞城主府大門開啓,開門聲尤其浩蕩壯闊,想是這兩扇大門猶如千斤重量,子車鷺與濮陽穎真自門內出來,身旁陪着一名三十上下的弱書生。
“溥事不必遠送,明日之事還需城主多加助力。”
“公子儘管放心!”
倆人像是達成了什麼協議。弱書生送走子車鷺與濮陽穎真後,朝着兩名開門的僕人吩咐道:“把門關上。”便匆忙朝府內行去。
待載着子車鷺與濮陽穎真的馬車離去,城主府大門緊閉,蘇上馥與如歡躍上圍牆,悄悄潛入了城主府。
倆人迅速的追蹤上臨御城城主的溥事,靜悄悄的跟隨在他的身後,直到他進了一間偌大的房間。
蘇上馥暗看這偌大的城主府邸的園子滿眼皆是名花異早,假山流水更是別具一格的構造,這位城主資本雄厚,想必並非乾淨。此番子車鷺親自登門拜訪,只怕是有求與他。
“城主,人已經送走了。”
倆人躲在窗下,細聽房內之人的對話。
“這位公子出手真大方,這兩箱子珠寶少說值個萬兩黃金有餘。”房內,溥事書生眼冒金星,對着眼前這滿滿兩箱子刺目金銀垂涎欲滴。
“你懂什麼!這些東西燙手的很。”城主華伯坐在案及後,厲聲訓斥:“天城裡早已謠言滿天,若是太子爺果真來了臨御城,只怕到時候只會惹禍上身!”
“城主,此事只要睜一眼閉一眼,無須我們出力。只要,任由這位公子出了臨御城便可。這可是一樁百無害處的買賣。您不推卻,難保看守城門唯利是圖的小卒們與你一樣啊?到時候,是別人佔了這個大便宜。”
“張溥事!”城主華伯厲聲喝罵:“人心不足蛇吞象,你可知?”
“城主,這事要給夫人知道,夫人一定一口答應下來。到時候,……夫人難免要責怪大人。”張溥事卻更加肆無忌憚起來,話語間沒有半分惶恐害怕。
窗外蘇上馥不禁覺得怪異,莫非這個小廝抓了華伯的把柄,這個把柄而且與其夫人有關係。
“大人,你無須惱怒。您的府邸金銀珠寶萬千頃,銀票似雲漫天飄,不在乎多承這區區兩箱子。我要是大人,巴不得應下這個買賣。”張溥事牙尖嘴利說的華伯竟然無言以對。
“若是出了差錯,我拿你是問!”華伯怒目打發:“下去。”
張溥事立刻背躬屈膝,笑臉相陪,渾然不覺有何臉皮,“我這就下去,這就下去。”
蘇上馥與如歡立刻躍上房頂,眼見張溥事離開。
待聽不見張溥事的腳步聲,倆人正好要下房而來。房內突然傳來華伯的戒備聲:“房上何人?”
不想華伯竟然是武學之人。蘇上馥突自狡黠一笑,示意如歡在房頂等候,他自己縱身輕落在地面,他推開房門走了進去。
映着橘光的書房內,光線略顯昏暗,華伯看不清來人,已然有些劍拔弩張
,“來者何人?如此膽大包天闖入城主府邸?”
蘇上馥慢慢走近華伯,約莫五步之遠的地方停住步伐,悠哉的看到華伯戒備緊繃的臉色瞬間塌陷驚現駭然神色。
“太……太……子”華伯結巴的喃念出來,不可置信的瞪大雙眼盯着蘇上馥嬌笑的面容。
只聞蘇上馥開玩笑般的質問:“華大人,多年未見你連我都認不出來了?是這金府銀屋絢花了華大人的眼嗎?”
華伯連忙走出席位,拜倒在蘇上馥腳邊,全身陣陣顫慄,“參見太子殿下,參見太子殿下。”
蘇上馥沒有讓他起身,顧自走到那倆箱子金銀珠寶旁,將箱蓋一掀,璀璨的金光頓時將室內渲的明亮。
“如此金光閃閃,如此富麗殿堂。華大人的府邸可比我府的金庫了。”蘇上馥冷冷一哼,一腳將這滿滿的金銀珠寶踢倒在地。
金銀珠寶散的滿地都是,接連滾在華伯腳邊。華伯跪趴在地,噤若寒蟬不敢妄動,心裡已將這張溥事千刀萬颳了一番。
“你可知道方纔登門拜訪之人可是我的仇人。”
“啊?”華伯大驚,“是……是太子殿下的仇人?”額前已滲出粒粒汗珠,他扶袖將汗珠擦去,身子隱抖。
“正是我的仇人!我勢必要報仇!”奪未婚之妻,也是血海深仇的。蘇上馥隨手坐在書房兩旁的席椅上,俯視跪趴在地的華伯,心裡的厭惡鄙夷已經昭然若揭,只是爲了國家大事,他只得先放過他。
“華伯,當年你被任命爲臨御城城主之時,我正巧在御書房。父皇如此愛才惜才,信任你,將這偌大山河的大門交託給你。如今看來,怕是你難以擔當。”
“太子殿下,奴才……奴才願意戴罪立功,協助太子殿下截殺仇人。”華伯擺低姿態,奢想盡其所能挽回蘇上馥的心意,“奴才,願意跟隨太子殿下,誓死效忠太子殿下。”
效忠?華伯並非懦弱無能之背,駐守邊域多年,雖未聽聞功績顯赫,卻是默默無聞的。如此斂財竟能做到默默無聞,讓朝廷、子民無從察覺,這是不小的能耐。
“華伯,念你有所悔意,此事我會考慮。”
華伯連忙磕頭謝恩。蘇上馥目光陰鷙冷冷環視散落滿地的金銀珠寶,既然子車國財力如此雄厚,就別怪蘇福國順其道而行了。
“華伯,……。”蘇上馥附耳在他耳側。華伯聞言,驚歎不已,卻想這樣做之後對他僅只是有利無害,便欣然歡喜同意,只是略有質疑:“太子殿下,他會上當嗎?”
“自然會。明日你發佈告示,我將兩天後抵達臨御城,爲了保障我的安全,臨御城自明日起有進無出。如此,臨御城內藏有密謀之人必然人人自危,他豈不更急噪了。到時候……你想怎麼樣就會怎麼樣。”
華伯恍然大悟,明白過來,“是!正是如此!太子殿下英明。”
蘇上馥隨後離開了臨御城城主府邸。倆人回香居客棧的一路上,如歡不禁開口問道:“爺,這麼做的話,華伯豈不把你拖下水了。貪污受賄的罪,豈不輕易被他逃脫了。”
蘇上馥對此早已瞭然於心,他還不知道送這兩箱珠寶的人是子車國的太子,若是得知之時,必是他的將死之日
,倒時候治他一個通姦賣國,豈不更好。
“此事你放心。”蘇上馥淡說。
馬車快速的抵達香居客棧,夜已深沉。
“爺,您回來了。客房早已準備妥當。”店小二雖然不知蘇上馥與如歡何時出去的,打鬥之時,連他自己都不知道躲到哪去了。
如歡遞了一粒銀子給他,笑問:“今兒客棧那場暴動,沒嚇走客人吧。”
“走了幾個,砸壞了好多子東西,掌櫃的卻敢怒不敢言呀。”店小二羅嗦了起來,“倒是被打的兩人傷勢挺重的。”
“客棧還有人敢住嗎?”如歡假裝怯弱的問。
店小二連忙挽留:“姑娘,您不知道咱們客棧離衙門近。他們打了一會,差爺就來了。若是換作別家客棧,打死了人都沒人管呢。”
如歡見他遊說挽留的模樣,想笑又不能笑,只能強憋着,說了句,“那還是這家客棧好。現在,這城裡人心惶惶,我真怕我倆在外被人欺負。”
店小二連忙陪笑,又說了些旁的什麼。
直到進了房間,蘇上馥方纔耳根清淨,不覺好笑,“你是平日閒慌了,才與他說這麼些話。”
“爺,我這不是套他的話嘛。”如歡“噗嗤”的笑出了聲。
蘇上馥搖頭,“傷勢慘重。眼下,悅來客棧可有三人傷勢慘重了。”
如歡不知如何寬慰,只好道:“爺,這幾日就把事辦了。”
“倒是這麼想的,只是我入城到現在還未見到白擴,不知他要如何收拾這個大局。臨御城封關,若是耽擱下去,朝廷內必然有人發聲質問。到時候,連罪的人只怕不會少。”蘇上馥憂患重重。若到時候,未能查出些端倪出來,衆說紛雲之下,父皇必然心有懷疑,那他在朝廷裡的勢力必然在暗底遭遇其他幾股力量的排擠。
聯姻之期已經近在眼前。
“如歡,依你對圖爾訴的瞭解,若是他得知濮陽穎真要與子車鷺私奔,拋棄大忠大效,他會如何?”
“圖爾訴不會做決定,他會讓濮陽鴻做決定。”
“濮陽鴻的決定會是什麼。”
如歡突然明媚一笑,“爺,奴才只知道若是蘇福與濮陽的聯姻與濮陽穎真的幸福無法兩全的情況,圖爾訴會選擇前者。”
“你爲何笑呢?”
“因爲圖爾訴會讓濮陽鴻做出這樣的決定,就算以死相逼,爲了大義爲了大忠。”如歡又是明媚的一笑,“他是一個人才,其實也是一個蠢材。”
“我也是這樣的人。”蘇上馥漆黑的眸裡不復波瀾,陰黑的周圍皆是冰冷。
如歡頓時呆滯,臉色鐵青,姍姍告退,回到另一間房。
明知那夜是刺殺不可措失的機會,蘇上馥毅然離開府邸,前去煙花之地,單單留了麥飛靖一人保護左右。他明知麥飛靖一定會死,他知道卻不去阻止這場悲劇,只爲了得到一個憤怒的契機。平日溫穩儒雅的太子爺,失去了至愛的得力將領,動用一切能力勢必將刺客追查到底。
如今,那場刺殺最後,勝利的人是他。失去最多的人,也是他。踩在屍首上,成就一方霸業,彷彿是功成名就者必經之路。
他便不後悔。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