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她服了軟,東方晏卻是沒有放鬆警惕。
這個女人一向詭計多端,指不定在玩什麼花招,他以前沒少上過當,栽了那麼多次跟頭,總歸要長些記性,見慕容長歡伸過手來要拿碗,便沒順着她的意思。
萬一她手一“抖”,把碗給砸了,他豈不是白費了這番功夫?
便就扯了扯嘴角,冷笑道。
“把手收回去,少給我玩花樣,你只要張嘴就行,我……餵你!”
果然,一聽這話,慕容長歡的臉色瞬間就變了,看着他的目光之中透着幾分咬牙切齒,像是恨不得撲上來撕了他!
“東方晏!你真要這麼搞我?!做事不能太絕啊!萬一你以後有求於我,就不怕我報復你?”
東方晏不爲所動,一心一意要灌她藥,毫無商量的餘地。
“以後的事,以後再說。”
“算你狠!”
一甩袖子,胳膊擰不過大腿兒,慕容長歡終是氣沖沖地收回了手,只瞪着一雙圓溜溜的眼睛,表達着心中的強烈不滿!
東方晏只當是沒有看見,從碗裡舀了一勺子湯汁,緩緩地遞到了她的嘴邊,爾後微擡眉梢,好整以暇地看着她,不怕她不喝。
左右逃不過這一劫,慕容長歡不得不深吸一口氣,想着早死早超生,當下屏息凝神,張嘴吞下了那口苦得喪心病狂的藥湯,心下忍不住默默地流眼淚。
都是當大夫的,何苦自己人爲難自己人啊!
一股勁兒沒有緩過去,東方晏便又舀了一湯勺送到了嘴邊,殷勤得也是沒誰了!
瞅着眼前那勺子黑乎乎的藥汁,慕容長歡忍不住恨恨然地翻了個白眼兒,朝着罪魁禍首颳去了一個眼刀,心下不由得怨氣橫生地想……要不是她現在身軟體弱打不過他,就衝着東方晏這犯賤的行徑,她非得一巴掌呼過去不可!
只可惜,這種事兒也只能想想了。
該喝的藥,還是得喝。
接二連三,在東方晏虎視眈眈的督促之下,慕容長歡硬生生地吞下了大半碗的藥汁,眼看着碗裡的黑色越來越少,光明即將來臨——
門後忽而光線一暗,走進來一個頎長的身影。
隨之而來一陣酷寒的氣息。
而如此懾人的氣場,在這個邊關之城,只有一個人能駕馭,那就是……
九王爺!
“哐當。”
慕容長歡陡然掐了一把東方晏的手腕,霎時間捏在他指尖的調羹驟然落下,在地上砸碎成好幾瓣。
擡起袖子擦了一把嘴角殘留的藥汁,慕容長歡努力讓自己表現得自然,表現得彷彿什麼事兒都沒有發生,甚至表現得好像沒有看到東方晏,不曾意識到他的存在。
“王爺,你怎麼纔回來?我一個人都快無聊死了。”
聽到這話,東方晏抽了抽眼角,給她的厚顏無恥打敗了!
還沒開口說些什麼,就被司馬霽月搶了先,替他吐了槽——
“一個人?”
“是啊?難道這屋子裡還有別人嗎?在哪兒?!哪呢?!我怎麼沒看見?”
一邊說着,慕容長歡還四處轉頭張望,煞有介事地找尋了起來,彷彿當真看不到坐在她身邊,近在眼前的某隻世子殿下。
對於她這種睜眼看人瞎的神一般的演技,東方晏只能說……他無話可說!
司馬霽月卻是不吃她這套。
大步走上前,宛如暴風壓境,劈手便從東方晏的手裡奪過藥碗,爾後冷冷地掃過去兩道酷寒的眼刀。
“滾。”
短促而陰沉的字節從刀削般的薄脣中吐出,帶着逼面而來的殺傷力,彷彿要將他片片凌遲。
東方晏神色一暗,額頭暴起青筋,哪能受得了這樣的侮辱。
兩人四目相對,氣氛變得劍拔弩張,彷彿隨時都會打起來,殺個你死我活,天昏地暗。
這顯然不是慕容長歡所樂見的,甚是可以說是她最擔心的……
感覺到衣角被輕輕地扯了扯,眼角餘光落在慕容長歡的臉上,因爲苦澀而皺巴成一團的小臉上帶着幾分企求的神態,東方晏從不曾見她露出過這樣的表情,不免微微一怔……默了片刻,終究還是自嘲地扯了扯嘴角,勾起一抹譏諷的笑,起身走出了屋子。
然而,儘管有驚無險地送走了一尊大佛,慕容長歡半懸着的一顆心卻還是無法放平。
因爲眼前還站着更大的一尊佛等着她哄。
人生啊,就是這麼艱難……明明她纔是受欺負的那一個,她纔是該肆無忌憚發脾氣的那一個,結果嘞?量她再怎麼小心翼翼,委曲求全,事情卻似乎變得更糟糕了!
流年不利,她最近怕是犯了什麼小人,才倒這樣的大黴!
一直等到東方晏走遠,再也聽不見他的腳步聲,司馬霽月方纔垂下眼瞼,低頭看了眼碗裡的藥汁,剩下的不多,地上也沒有灑出去,可見一大半都喝進了慕容長歡的肚子裡。
原本這是一件令人高興的事,但前提是,這藥是他喂的,而不是其他男人喂的,尤其是……東方晏!
“如果本王沒有記錯,昨天本王餵你這藥的時候,你死活不肯喝,給了一大堆理由不說,還衝本王發了一大通脾氣……現在看來,你並非是真的不肯喝這藥,只不過是不想本王喂罷了。”
說到後來,語調低沉了幾分,司馬霽月突然覺得自己做人很失敗。
這種感覺他從來都沒有過,可是這兩天……在得知慕容長歡懷孕了之後,他卻是處處受挫,儘管小心翼翼,盡心盡力,恨不得全副身心都撲到這上面,可還是照顧不好她,甚至還被她討厭了。
原本他還沒有很清楚地意識到這一點,直到剛剛看見東方晏親手喂下了一口藥,他才陡然發現……自己這個丈夫做得有多麼不合格。
連一個外人,都及不上。
“他逼我的,我鬥不過他,只能喝了啊……”被當場撞見,隱瞞不了,慕容長歡乾脆就承認了下來,“可是你不一樣啊,你捨得逼我嗎?就是因爲知道你不捨得,不管我發什麼脾氣,你都不會兇我,我纔敢對着你肆無忌憚啊……難道不是這樣嗎?你不會,也想兇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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