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一個影子一閃,顏蝶陌手指輕一發力,內力輕輕地震盪出去。這個人速度極快,不過是一眨眼的功夫,那人就移動在了百米之外。
顏蝶陌擔憂地看了一眼睡得很沉的萬祁陽,咬咬牙道:“莫恆,看好王爺。若是他少根頭髮,唯你是問。”
莫恆點點頭:“是,是不是有人闖入了?”
“是魂。”顏蝶陌眉眼一冷,那藏在兵庫的離魂劍抖得厲害,千米之外的她都感覺到了。
來者不善。
莫恆一聽,趕緊搖頭道:“王妃,王爺命我等所有人應率先保護你的安全。如今有異物來襲,你在這裡,我讓沉大他們去看看。”
“不,那魂恐怕是盯上祁陽了,我得親自去看。”顏蝶陌一甩袖,身形一閃,從屋子內消失。
莫恆一急,可王爺的安全不容忽視,他只好對着那串影子道:“麻煩了。”
“嗯。”那影子咕嚕嚕地涌動了一下,沉悶地應了一聲,追顏蝶陌而去。
“咻。”顏蝶陌手一伸,離魂劍從兵庫直飛而來,落在她手裡。她又難過又欣慰:“離火,你真好。”
此時,已經是五更天。夜色尚未褪去,黎明即將到來,她踏出了軍營,往南音山的西邊走去。那個人,一直引着她走。
終於,在白雪皚皚的草原盡頭,顏蝶陌終於看見了一個背手而立的身影,高大魁梧,一看便知是青壯男子。她走近一些,那男子身上的鎧甲反着微微的光。
“爹?”顏蝶陌一愣。
那個身影轉過來,那臉上正戴着一個黑色面具,乍一看過去,整個人幾乎和夜色融爲一體。顏蝶陌上下打量那盔甲,悲從心來,那熟悉的紋路與線條,這麼多年來,她沒有一天忘記!
“爹,我是小陌,你還認得我嗎?”顏蝶陌哽咽道,只是爹爲何要冒充祁陽去聽曲兒?
然而,那個人站在雪地之中,一聲不吭。顏蝶陌越走越近,淚眼模糊,日思夜想,終於又能看見爹爹了。
“小陌長大了,如今也嫁人了,爹爹,八年了,你想不想陌兒?可是爹,我沒有照顧好小萱,我……”
顏蝶陌走一步說一句,她有太多的話要告訴爹爹了。
“王妃……站住!”高雲鶴的聲音,忽然從身後傳來,而顏蝶陌卻聽不見一般,眼裡只有那面具,那盔甲。
藥效還沒過的高雲鶴,此時由沉大扶着。他見顏蝶陌沒有反應,便更加大聲地喊道:“他不是顏將軍!王妃!沉大,快, 發內力!”
“ 是!”沉大應罷,發出內力,用一股蠻力,將顏蝶陌拖了回來。她連退數十步,那張開的手,還沒有落入那鎧甲的懷裡,就被高雲鶴扯住。
回過神的顏蝶陌,望着他愣了愣:“你來了?看,那是我爹。我沒有認錯。”
高雲鶴搖搖頭,不管顏蝶陌說什麼,只是對着那身影冷喝道:“飭奴!你好大的膽子!竟然故技重施,這次你休想矇騙無辜之人!”
什麼?飭奴?
顏蝶陌愣了愣,飭奴,當年蜚國的少年將軍之一,是枉崗之戰和顏家軍正面交戰的人。他,爲什麼穿着爹爹的鎧甲?
那眸中星星點點的淚,就在一瞬間,被顏蝶陌生生地逼回去。她相信高雲鶴,所以,這說明什麼?
她傻傻地望着高雲鶴:“是不是我爹沒死?他躲起來了?”
“王妃……此事稍後再議。”依然暈乎乎的高雲鶴弱弱地道。他的話一出,顏蝶陌就此明白,看來祁陽他們是知道的。他們又瞞着她。
“咻。”那影子忽然移動了一下,沉大挺胸站了出來:“來!爺會會你!”
“常桂在哪兒?”那聲音悶悶地道。
“回皇城去了。”顏蝶陌冷聲道,真的不是爹爹。
“ 皇城沒有。”飭奴又悶悶地道。
“ 剛走不久,尚未回到。”她一邊警惕地看着他,一邊按捺中心裡的恐懼,滿腦子都是爹的音容笑貌。
“ 咻。”那影子聽到回答,沒有絲毫的留戀,一瞬間就消失了。顏蝶陌一見,急了,在原地四處看了看,他怎麼可以這樣離開!他穿着爹爹的鎧甲!
“王妃,別急,這事兒我們還在查。”高雲鶴晃了晃暈乎乎的頭。旁邊的沉大也跟着點點頭,這些天王爺忙得要死,爲了不讓王妃操心,讓他們什麼都不能跟王妃說。
“那,查出什麼來了嗎?顏家軍的魂出來了嗎?怎麼都沒動靜?”顏蝶陌抓着高雲鶴的手臂,手指極其冰涼。
“稍安勿躁,會查出的。”高雲鶴安慰道。
“我問你,顏家軍的魂,是第幾批出來?”
高雲鶴和沉大一聽,默不作聲。顏蝶陌見狀,急道:“又瞞我?”
“已經出來了。”
顏蝶陌聽到回答便轉過身,是萬祁陽。只見他臉色依然有幾分潮紅,可眼神清明,酒似乎醒得差不多了。
他離她幾步遠,並沒有走近:“你們先行退下。”
“是。”沉大扶着高雲鶴離開了,雪地上的腳印一深一淺,高雲鶴軟綿綿的腳步艱難地走着,他回了回頭,顏蝶陌和萬祁陽的對視,並不如同往日深情。
甚至,帶上敵意。
“第二批。” 萬祁陽補充說明道。
“爲何瞞我?”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她知道的消息越來越少,參與的行動也越來越少。
“怕你激動去皇城,如今母后已經將顏家軍的英靈集體安置。皇城情況不明,若你衝動,我……”
“這是什麼理由?爲我好?”顏蝶陌不解,她發現,自己越發地不懂他。
“一切交給我,你和寶寶平安就好。” 萬祁陽輕聲道,生怕一大聲,就惹火了這個原本就情緒不定的小娘親。
“你……”面對這一腔溫柔,她啞口無言。
“剛纔那個人,我已經在查。別生氣,可好?”萬祁陽聲音更加地軟,她眉頭漸漸地鬆開,他也鬆了一口氣。
她正要開口說什麼,萬祁陽一見,立馬先發制人:“你剛纔是不是給我下迷藥了?”
啊?居然被發現了?
果然,顏蝶陌被他這麼一問,思緒就被帶跑了。她全然忘了要質問什麼,支支吾吾半天,才吞吞吐吐地道:“不小心的……”
萬祁陽見狀,也不追究,只是捏了捏她的臉道:“真是小女子和小人難養也,你連夫君也要坑……”
說罷,他的臉就沉了下來。
顏蝶陌趕緊道:“ 真是不小心的,你看,剛纔我給高雲鶴敬酒,也把他給迷暈了。我這指甲得修修了。”
說完,她煞有介事地擺弄了一下手指。萬祁陽裝作轉怒爲喜:“好,既然如此,那就饒了你這次,下次再這樣……”
他頓了頓,顏蝶陌緊張地望着他,怎樣?
他壞笑,往她臉上一親:“我也迷暈你,來一個……嘿嘿。”
她臉一紅,往他懷裡一蹭,都當爹的人,調戲人來還是一套一套的。就這樣,原本那高漲的敵意,在萬祁陽的引導下,不知不覺消失不見了。
“他竟然這麼溫柔,竟然對她這麼溫柔。”夜色中, 一個人捂着腦袋,連連搖頭。爲什麼,爲什麼他對自己那麼冷淡無情?
“ 千穆,這下你死心了吧。你看,乘恨天死了, 離魂劍也沒到手。那夫妻倆,根本就把你這個二妃子忘得一乾二淨。別說讓萬祁陽開口讓你帶魂,恐怕像他這般心高氣傲的人,連話都不會對你說。”旁邊的一娥,恨恨地道。
這一針見血而又無情的話,讓千穆的臉頓時無處可擱。她咬着牙,望着雪地裡相擁的身影,眸裡泛出前所未有的寒光。
一娥見狀,繼續道:“千大小姐,你若是想借這次引魂之事,讓羽後欠你一個人情,從而回到萬祁陽的身邊,可能性基本爲零。顏蝶陌奪走了我們最重要的人,只有殺了她,才能解恨!”
“對,你說得對……”千穆的眼沉了沉,這世上好的人好的東西,全給顏蝶陌佔了。不可以,不可以這樣!
“所以,你若拿到離魂劍,你就緊緊地抓住了羽後的死穴。她必定站你這邊,到時候,別說顏蝶陌,就連北王府不過都是你手裡的一隻螞蟻。”
“好……”
千穆連連點頭,虛弱的一娥笑了笑:“千大小姐能想明白,自然是最好的。”
“誰?”此時,在萬祁陽懷裡的顏蝶陌,耳朵發熱。
萬祁陽向四周看了看,除了夜色,別無他人:“還是先回去,你一夜都沒休息了。”
“嗯。”顏蝶陌一笑,他不提醒的話,她都忘了忙了一夜。
“走。”萬祁陽牽着她往軍營走去,就在轉身的時候,他暗暗回了回頭,卻又裝作若無其事地離開。
見兩個人走遠,千穆捏着拳頭,狠狠地道:“顏蝶陌,顏蝶陌,顏蝶陌!”
一娥在她身後冷笑着,不發一言。
而此時,太子宮亂成了一鍋粥。萬泓淵一見那新娘子從轎子上下來,頓時大怒:“一個六歲的丫頭,怎麼如此老態龍鍾!”
宮女們嚇得跪在地上,不敢吭聲。
前去接人的侍衛們站在原地傻眼:“太子息怒,原本這人……”
“好,很好,”深知被捉弄 的萬祁陽猛地一拍桌子:“這次,我要兩個一起娶了!來人,擺駕陵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