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四合,山林裡更加黑暗。
那人微微側目朝後看了看,確定賀御君跟上來,他便加快步伐,一個閃身就消失不見了。
事情蹊蹺,必有埋伏。賀御君掏出腰間的手槍,叩響扳機,凝起全身神經小心翼翼地繼續向前。
若他判斷無誤,申屠梟應該不會讓他命喪於此,八成是要活捉了他將他帶回去。申屠梟那人嗜血狠辣,對於殺弟仇人,肯定會親手解決!
琢磨出這個道理,他反而不那麼戒備了,只是舉着槍又朝樹林深處走了走,而後站在一處低窪盆地,不動了。
雖然山林黑暗,可他視力絕佳,鷹隼般的眼眸淡淡一圈掃視過去,挺拔的身軀屹立在那,縱然處於劣勢,可週身依然透着一股子天地都爲之生畏的戾氣。
雙手舉起,連同拿着槍的那隻手也舉過頭頂,他沉冷揚聲喊道:“不用浪費子彈了,都出來吧!帶我去見申屠梟。”
話音落下,森林裡寂靜無聲,只有幾隻鳥兒撲啦啦展翅飛起來,多了抹寒戾詭異的氣氛。
果然,盆地四個方向立刻有了動靜,每處都有一名荷槍實彈的黑衣人抱着槍站起來,直直對準他。
先前引他進樹林的那人在他正前方,冷笑了聲喊話道:“不愧是夜狼!死到臨頭了還能這麼鎮定!”
“死到臨頭?”賀御君舉起的手放下,笑了聲說,“現在下結論難免早了些。”
“哼!這一次,你的女人在我們手上,你還能怎麼樣?!”
心絃一抖,賀御君暗地裡隱隱攥着拳頭,腦子裡的神經全都倏地繃緊。
果然是怕什麼來什麼,他們居然知道筱筱跟自己的關係。
“你沒想到吧?”那人笑得得意起來,態度更加猖狂,“我們也沒想到,隨隨便便抓個人回來,居然是你夜狼的女人!她貼身藏着一張照片,是那張照片出賣了她的身份。”
他的照片?賀御君抿着薄脣,沒說話,但心底多少還是添了幾分焦慮。
這小丫頭!竟犯這種低級錯誤!
心底裡對她不守規定的行爲多了抹怒意,但此時的賀御君沒想到,救了他們二人性命的,也正是這張照片!
沒什麼話好說了,還有正事要辦,那人眸光陡然一狠,喝道:“把槍扔了!”
賀御君依言照辦,手槍丟出去。
那人又甩了下頭,吩咐同夥:“他這麼老實,不像一慣的作風,你們過去!小心點,好好搜身!”
“是!三當家!”
四名抱着槍的隨從小心翼翼地靠近賀御君,兩人抱槍對準他的頭,另兩人一個去撿地上的手槍,另一個對賀御君仔細搜身。
確定他身上除了這把槍沒有別的武器了,那些人才稍稍鬆了口氣,用槍托狠狠朝他後膝一撞,想讓他跪下。
可惜,賀御君的雙腿,又豈是這麼容易下跪的!
“怎麼,你還想逞威風?不跪也行,不跪我立刻通知回去,讓那小娘們兒的膝蓋吃兩顆子彈!”三當家陰笑着威脅,手裡拿着衛星電話,一副隨時打出去的架勢。
賀御君緊緊盯着他,渾身冰冷的氣息似要凍僵周遭的空氣。
然而,有把柄受制於人,他身手再厲害也只能妥協。
見賀御君緩緩跪了下去,三當家滿意地大笑起來,那幾名黑衣人立刻拿出繩子將賀御君的雙手緊緊綁在背後,又將他雙腳用繩索綁住兩腿間留出一定的距離,不妨礙他行動。
“老實點,走!”槍托狠狠一擊,賀御君不得不擡步跟上他們。
那位三當家看着威風凜凜無所不能的夜狼被他們乖乖制服,當下越發得意,“真是老天開眼,這一次竟逼着你主動送上門!走,這就帶你去見見那個小娘們兒!讓你們黃泉路上有個相伴!”
賀御君沉着臉不發一語,看似喪失了戰鬥力一般,然而眸底潛藏的光芒,卻像隨時都將噴發的岩漿。
下了山,幾人上了一條小船,賀御君被矇住了眼睛。
不過,對他來說,只要耳朵能聽,腦子能運轉,就足夠了。
船在水面行駛大概半個小時的時間,停穩。那羣人帶着他上岸,幾人交流着什麼。
他們用的當地語言,顯然是故意不想讓賀御君知道,可他們卻忽略了至關重要的一點。
賀御君聽完他們的對話,心裡暗暗冷笑,跟着他們走了幾步遠,突然腳下一崴,踉蹌了下。
“你搞什麼!”三當家回頭一看,劈頭就罵,“不要耍花招!不然你那小娘們兒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賀御君手被綁在背後,雙腳間也連着繩索,眼睛又看不見,山路不平崎嶇難行,他崴腳也是正常。
三當家罵完,看向一名下屬:“把他頭罩摘了!走快點!”
下屬猶豫:“三當家,這會不會……”
“會什麼?”三當家一挑眉,不滿自己的命令被質疑,“他這次死定了!難道還害怕會逃回去嗎?再說了,他現在手腳被綁着,又沒武器,還能怎麼樣?”說着,上前狠狠一腳踹在賀御君腹部。
男人悶哼一聲,剛要站起的身體又被踹倒在地。
“哈哈,什麼夜狼,我看也就是拿把槍纔像回事!”大概是見賀御君毫無反抗之力的狼狽模樣實在解恨,這個三當家踹了一腳還不盡興,上前來又連踢帶踹招呼了好幾下。
“我讓你囂張!讓你狂!現在落在老子手裡,還不是!想怎麼樣!就怎麼樣!”一句話踹一腳,直到踹的他自己都累喘氣了才停下,又伸手指着下屬命令,“快點!把他拉起來,趕緊走!”
賀御君被他一番暴打,閉着眼蜷縮在地,腿腳散架,肌肉抽搐,嘴裡已然噴出血來。
凝着眉沉沉喘息着,他睡在地上,一動不動。
兩名隨從將懷裡的槍甩到背上,罵罵咧咧地來拉他,不料一次竟沒拉起來。
“媽的!”又是一腳踹上去,閉着眼的男人突然像雄獅驟醒一般,緊閉的眼眸泵然睜開,一股子殺氣傾瀉而出!
那人還不知危險將近,橫眉豎眼地又要擡腿時,卻見那前一秒還痛苦地蜷縮在地連起身都不能的高大男人,竟在頃刻間將捆綁的雙手從腳下繞了過來!
他的身體柔韌性、靈活性,竟——
沒人看清賀御君是怎麼出手的,等他們反應過來,就見離他最近的那名黑衣人已經被他用手間的繩索緊緊勒住了脖頸!
上當了!
“救——”才吐出一個字,其餘三人已經開槍,只是賀御君的動作雷厲風行,那些子彈全都被他面前的人肉盾牌當了住。
幾乎是在同時,他一手從繩索中脫離出來,奪了懷裡那名黑衣人抱着的槍,只用三槍,便幹掉了那三名隨從。
所有事情發生就在一分鐘之內,那名三當家反應過來時,賀御君已經扔了懷裡死掉的人肉盾牌,黑洞洞的槍口指着他。
當然,三當家也不是吃素的,接連幾槍放出,只可惜並沒有打中賀御君。
反倒是賀御君只用了一槍就打中了他一隻膝蓋。
“啊!”痛苦悽慘的一聲驚叫,三當家跪倒在地,扶着汩汩流血的右腿,疼得渾身抽搐。
“怎、怎麼可能——”三當家艱難地拖着傷腿往後退,雙目恐懼地顫抖,不敢置信,“這麼黑,你居然還能百發百中……怎麼可能——”
賀御君單手拖着槍朝他步步緊逼,冷冷地問道:“你難道不知我爲什麼叫‘夜狼’?”
他本身槍法精準,是當之無愧的神槍手,而他的視力又優於常人數倍,即便是在光線昏暗的環境下,他也能憑着超人的判斷力跟絕佳的視力,做到彈無虛發!
夜間作戰是他的優勢,正如動物界裡讓人望而生畏的動物——狼!
三當家渾身戰慄不止,後背抵到了一顆樹幹上,無路可退。
手裡的槍舉起,卻顫抖的根本握不住,掉在了地上。
賀御君走上前,踢走了他身旁槍支,冷笑道:“你這麼喜歡讓人下跪,廢了這條腿,你這輩子是不是都只能給人下跪了?”
“不——夜狼,你、你饒了我……饒了我吧!”這種人大都貪生怕死,到了此時哪裡還有尊嚴骨氣可言,立刻哀哀地求饒。
賀御君冷嗤了聲,解開另一隻手上纏繞的繩子,又把腿間的繩索解掉,一把拽起斷了條腿的三當家:“走!帶我去見申屠梟!”
三當家拖着傷腿艱難前行,見他沒直接殺掉自己,頓時又得意起來,“夜狼,我如果是你,我就立刻逃走!你真以爲你是不死戰神?去了青龍會,你必死無疑!”
“多謝你替我操心。”
見賀御君帶着他朝着正確的方向走去,三當家又吃了一驚,“你知道我大哥在哪兒?”
賀御君道:“我若是知道,青龍會早就剿滅了!”
“那你——”
這一次,賀御君直接用他們的語言回道:“你太輕敵。”
三當家面色慘白,頓時悔不晚矣!
他怎麼也沒想到,一個玩槍耍拳頭的大頭兵,居然還通曉他們的語言!
“有勇無謀,充其量只是個打手;有勇有謀,纔是王者!”他們都太小看m國特種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