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性格死板,一慣威嚴,在部隊裡多年,接觸的異性也都是一板一眼的女軍官,從不曾想原來外面的女孩子可以有這麼豐富的情感,好似萬花筒,能給你展現各種各樣的風情。
這丫頭,果然有意思。
更奇怪的是,此時傷心落淚卻還苦苦強撐的小姑娘,竟讓他起了憐憫之心。
薄脣緊抿,他眯了眯眼,很想將電話裡那個不負責任的混蛋父親揪來當沙袋練幾拳。
筱筱發泄了一陣兒,心裡的悲傷不斷沒有減輕,反而越發覺得自己身世悽慘。
平日裡,在好朋友面前她大大咧咧,只是不想讓關心她的人擔心,可此時身邊這個男人,不過是萍水相逢,算不上認識,她突然有了傾訴的慾望。
小小可愛的鼻尖兒紅彤彤的,大大閃亮的水眸也跟兔子眼似得,她不安地捏着男人遞給她的淡藍色手帕,低頭沉默了一陣兒,忽而低低開口:“你見過賣女求榮的父親嗎?”
頓了頓,沒等賀御君開口,她悠悠地繼續:“我爸就是那種人。”
“他的眼裡從來都只有寶貝兒子,我這個女兒連根草都不如,把我扔在國外幾年不管不問,現在公司遇到了麻煩,他想要聯姻獲得大老闆的支持,便想也不想將我推出去,竟然要我嫁給一個死了老婆都四十多歲的男人!”
“其實如果這些年他盡到做父親的責任,把我當個女兒看待,家裡遇到這麼大的危機,我或許心一軟也就答應了,反正嫁誰不是嫁……可偏偏他——”
“不能嫁!”筱筱自言自語地絮叨着,安靜的車廂突然傳來男人沉冷利落的嗓音。
筱筱一愣,擡頭回眸,“……你說什麼?”
賀御君專心駕車,側臉線條剛毅冰冷,薄脣動了動:“我說,你不能嫁。”
筱筱心臟猛地一跳,她當然不能嫁,昨天一回來就被安大偉騙着去見了那個“未婚夫”,雖然長得人模狗樣,出手也大方,可他色眯眯的眼睛落在身上時,筱筱便覺得渾身爬滿了蟲子一樣難受。
對於愛情,她有過憧憬;對於未來的另一半,雖然不要求白馬王子,可至少得是陽光乾淨的同齡人。
她無法想象自己跟一個比父親還老的男人同牀共枕的情景,會死人的——
所以,她昨晚才大膽地藉着遊戲給人下藥,設計了那一齣戲,搞臭自己的名聲,也讓那個“未婚夫”對她深惡痛絕!
車子在紅燈處停下,賀御君知道女孩兒的目光落在他臉上,這才轉頭過去,說教一般嚴厲的口吻:“婚姻是一輩子的大事,你怎麼能是這種無所謂的態度?這是對自己的極不負責!”
“我……我只是覺得——”
“還是,如今的女孩子都是拜金虛榮的?就因爲章國智有錢有勢,你就可以糟蹋自己嫁給他?”
“當然不是!”筱筱下意識反駁,吸着鼻子解釋道,“我只是說,如果我爸對我好,我也應該回報他,若是在萬不得已的情況下需要犧牲我的幸福,我也……”
賀御君冷哼一聲,筱筱忽而說不下去了。
正好車子重新啓動,且車廂裡響起手機來電聲。
是賀御君的。
筱筱心虛,因爲昨晚他的手機響過,被她關機了……
賀御君看了來電顯示,單手戴上藍牙手機,“喂。”
“老大,你搞什麼!昨晚約好的地點,你人去哪兒了?打你電話也不接,要不是相信你的能力與身手,我們還以爲你出什麼事了!”另一端,發小陸熠城着急地問。
賀御君臉色一黑,想着昨晚確實是“出事了”,沒臉吱聲。
“人呢?這會兒在哪兒?”
“我今天得去見見他,暫時先不跟你們聯絡了。”
“今天就回去?”
“嗯。”
知道他這趟探親休假回來是爲了很重要的家事,陸熠城也不廢話,見他人沒事放心了,簡單寒暄幾句就斷了線。
筱筱聽到了一點通話內容,又覺得愧疚:“原來昨晚……你跟朋友約好了啊?”
賀御君沒理她,一邊專注地開車,一邊調了個電話號碼出來,撥出去。
那端好久才接通,聲音有點驚訝:“御君?”
男人臉色頓時更沉更冷,說話的語氣沒有一絲溫度,“姐夫,我回來了,您沒忘今天是什麼日子吧?”
彼端沉默了下,有些爲難地道:“御君,我今天有很重要的事情需要處理,你能不能自己去給你姐上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