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風中帶着淡淡的雨腥氣息拂着他俊美的臉頰,身着休閒服侍卻自帶一股恬適優雅的隨情閒逸,平素往後梳得整潔的額發有幾縷墜落下來,現在才發現,他的頭髮竟然這般長了,放浪不羈又帶着白日所不能看到的誘~~~~惑頹廢味道,垂落的髮絲似遮未遮着眉下那雙幽潛的眼,瞳色非常暗沉,深如黑夜沒有盡頭,眸心交織着長睫陰影和淺淺橘波形成的奇特光影,彷彿透出一絲飄忽情緒又顯複雜無邊。
他的眸光那麼異樣,如深海許渦,以至後來她一直記得這夜他的眼。
她怔怔的站在那裡看着,像是第一次認識他這個男人,滿心充斥的,除了感動,就是莫名其妙的心安……
他終於發現了她手裡提着的一包重物,面色一僵,緊走幾步過來,接過她手裡沉重的袋子,擰着眉頭,“你是傻瓜嗎?這些東西讓他們買就行了,你不知道自己懷孕了嗎?路面這麼滑,你這女人到底又沒有一點覺悟,年齡小不懂事就算了,難道連孕婦需要注意的基本常識你也不知道了嗎?我真是想把你……”
說着說着,他的聲音消弭了,擔憂的看着她的臉,伸手在她愣怔的眼前晃了晃,然後緊張的攬住了她的腰,“怎麼了?哪裡不舒服嗎?”
她搖頭。
他不說話了,與她對視良久,似在猜測她心中所想。
半垂的長睫內升起霧氣,她低低地問,“你怎麼來了?”
“不歡迎嗎?”
“……”薄脣輕抿,沒有否定。
一絲落寞和失望在他眸中彙集,攪成了一團複雜的情緒,讓他煩躁悽惶,他的右手倏然從後面握上她的脖子,力道深了又淺,淺了又驀地加深,直到那雪白的肌膚上印下他的指印,這才緩緩放鬆了力道,似極力控制,又似想要爆發,最後,他長嘆一聲,以額抵着她的額,溫~熱的呼吸竄入她的鼻息,嬌小的身體似乎也漸漸有了暖意,他如絕望的困獸嘶啞了聲線,似脅迫,似誘~哄,還似懇求。
“就這麼不願意看到我嗎?”
心裡有一個聲音在叫囂,她很想抱着他,依靠他,很想將自己以後的生生死死都把握在他手裡,她的喜悅她的悲傷她的失意,全部交由他掌管,自此以後,他是她的天她的上帝!
可是,這些話,在腦海裡醞釀了數百遍,再擡頭,似乎已經是前世今生,他的臉,如此真實又清晰的擺在她面前,多麼漂亮的眼睛,多麼濃密的睫毛,站得這麼近,她能夠一根根的將它數清,她可以丈量出它的長度,可惜,這麼美好的男人卻不屬於她一個人的,如果,如果能夠在合適的機會跟他相識相戀,那該多好……
“兩個月了,都不想我的嗎?”他執著的問。
“……也不是。”怎麼會不想呢?她又不是鐵石心腸的女人。
低下了頭,輕輕伏在他胸~前,因強抑心間直衝眼眶的酸澀而沙了嗓音,心底感覺大悲大慟,幽幽怨怨的喚出那個久違的稱呼,“許少。”
“嗯?”
“那次……”
“什麼?”
“那次醉酒……之後……你清醒了嗎?”
他的身體有些堅~硬,環抱着她腰身的胳膊緊了緊,他的聲音夾雜着懊悔。
“沒有完全醒來,迷濛之中看到你在血泊中,臉上都是淚痕,然後,就有人從外面衝了進來,把你弄走了……對不起……”
“沒關係了,那件事,我早已不恨你了。”
“爲什麼突然提起這個?”
“就是想問問。”想知道兩個人到底又沒有緣分,想知道當初他要了她,難道就真的沒有對她產生一點點的感情嗎?
也是呵,怎麼會有感情呢?他當時只是把她當作吳佩佩對待,腦子裡嘴巴里心裡全然都是她的影子,所以,她這個替代品根本不可能在他心裡留下些微印象的,她還在期盼着什麼呢?
雖然不相信什麼一見鍾情,但是這顆心還經常在做夢,王子和公主的戲碼,雖然不夠現實,但是總是能夠讓心思細膩的人兒想入非非,美麗的傳說,圓滿的結局,同樣是她所渴望的,如果有朝一日在她身上重現,那麼,她也就知足了!
可是現在,似乎經歷了一千八百年的滄桑,兩個人之間的種種愛恨糾葛之後,再說什麼一見鍾情早已不夠資格了。
夜色靜謐,不遠處傳來一兩聲冬蟲的哀鳴,然後是風過乾枯的樹梢傳來‘咔咔’的響聲,躲在他懷裡,依然擋不住漫天漫地的冷意。
牽着她的手上樓,他撫了撫她戴的灰色帽子,“穿這麼厚,怎麼就是沒有一絲熱量呢?”
“媽媽說,我是涼薄之命,所以,需要另一半的火熱運勢,將幸福傳遞給我。”
“她說的另一半,必定不是我吧?”他有些不悅,她扭頭看他,語氣是肯定的,“你不喜歡媽媽。”
“從來沒見她笑過,每次見她都是悶悶不樂的,她的眼睛很大,跟你很像,可是,你知道我從裡面看到了什麼嗎?無望、悲傷、哀怨,這些稱不上快樂的詞彙,所以,跟她相處,必定會很壓抑吧?”
“這樣啊。”她默默的說着,心裡卻不明白,爲什麼他會感覺壓抑呢,媽媽只是不愛說話而已,這點倒是跟她這個做女兒的很像,大概她們天性都是如此吧?所以脾味想通,可是,她又不明白了,既然他討厭媽媽,“那你還喜歡我?”
“你跟她不同。”他拾階而上,回頭看了她一眼,她輕嘆,“是嗎?”
在她眼中,沒什麼不同的。
現在的他,不喜歡媽媽,那麼不久的將來,他會喜歡她嗎?還是說,他的喜歡也只是暫時的?她是媽媽的女兒,她的命運是不是跟媽媽一樣呢?
回來的時候,爸媽已經睡下了,慕向惜將東西整理好,回頭看他在客廳四處亂看之後又一臉挑剔不滿的表情,心裡猜想這個生來就是錦衣玉食的男人大概對她這個地方很看不上眼了,真不知道他何苦要來一趟,是真的想她了嗎?
爲自己沏了一杯牛奶,她走過去在他身邊小聲問,“洗過澡了嗎?”
“沒有。”他一臉的坦然,“跟爸爸聊完我就過來這裡了。”
慕向惜頗爲無奈,家裡多一個人還真是麻煩!
“兩人一起洗,好不好?”他笑臉盈盈,順勢摟住了她的腰。
“我洗過了!”她沒好氣的瞪他一眼,一個人搞出來的聲音就夠大的了,還要一起洗?那豈不是讓保守的爸媽笑話?
找了一個大號的浴巾,慕向惜指了指家裡唯一的洗澡間,“爸爸的睡衣你穿太小,所以只有這個給你披了。”
“那我睡覺穿什麼?”
“你的襯衫。”
“啊?”
“喂,聲音小點。”情急之下在他頭上狠拍了一下,看他眸光倏然深沉,這才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過火的動作,他的頭,豈是人人可打的?她吐吐舌頭,退開一步,“同學,請你在別人家裡守點規矩!”
回答她的,是重重的關門聲,慕向惜下意識的回頭看了看父母的臥室,這一下,估計要把他們吵醒了吧?
電熱毯是單人的,她也沒打算鋪到他那邊去,所以就這樣睡下了,不過十分鐘,她便聽到幾聲開門關門的聲音,然後被褥內跑進去一股冷風,她隨即被裹進一身滾燙的潮意伴隨着男性氣味的許渦,下巴被他扳過去,他在她舌齒間輕喃,“向惜,我來了……”
昏沉意識裡掠過心底最深的嘆息,從此再也回不去了。
他鬆開她,輕喘調息。
手掌下他什麼也沒穿,她不由得面紅耳赤,幸虧窗外射進來的燈光不是太亮,不至於太過於尷尬,將他推開少許,聲音極小的咕噥,“把你那邊的被子摺好,好不容易捂熱了又被你攪去了。”
“知道嗎?取暖最有效的途徑就是肌~膚相親,**也不是沒有科學依據的,如果你現在身體允許,我保證你絕對會在五分鐘內YU火焚身,身體暖得要命,真是可惜……”他嘖嘖着嘴巴,故作的失望和惋惜,慕向惜立刻警戒的抱緊了身體,“你別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