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過得這樣快,窗外的天色已經黯淡下來。瞄一眼牆上的古董掛鐘,已是過了下班的時間。月明樓輕輕地擡手敲了敲額頭——方纔他也是墮入夢中了吧,被夢境給魘住了,心神在夢境裡油走八荒,這麼久才終於醒來。
月明樓坐在原地,想笑,脣角卻彷彿墜了鉛塊,遲遲地挑不起來。
“五叔你說我爸強/暴了章荊南?”
小哲是誰的孩子,其實在現代社會的科技條件之下,一點都不難查清。只需拿到小哲的頭髮或者是唾液等樣本,就能去做dna的檢測,所以這早已不是月明樓心底的謎團。
雖然想到爸竟然跟別的女人生下了孩子,想到爸這樣是對媽的背叛,這讓月明樓心裡梗着很難受;但是畢竟這都已經是不可更改的現實,所以用了這麼多天,月明樓自己已經能夠漸漸平靜下來,努力說服自己接受。
也許父母之間有些事,是他做兒子的所不能夠參詳明白的;所以也許爸的*,說不定有他情非得已的原因。至少在跌落懸崖、生死攸關的那一刻,爸是用他自己,護住了媽……
月明樓卻着實沒想到,這件事說到頭來竟然被落在了一個“強/暴”的字眼上!
他寧願是丁雨或者章荊南是心甘情願,他寧願是不論如何爸和那個女人之間也許有一點點情分在——卻沒想到,竟然一切都歸因在這樣醜陋的字眼上!
他的父親,那位在商界口碑如神的男子,竟然真的會醜陋到強/暴自己的女助理嗎?
更何況,那是自己親弟弟的公開的女朋友!
月明樓心底按捺不住地翻江倒海,可是面上卻依舊還掛着微笑。
沒來由的,他想起“海上明月共潮生”的圖景。不管海上波平如鏡,還是海上怒浪滔天,天上的那輪明月依舊自在圓缺,安靜無聲。誰讓他是天生姓月呢,於是他現在喜歡這樣的淡定從容,於是即便是面對着自己內心的驚濤拍岸,他還是能騰出一部分心緒來,冷靜面對。
“嗯,不管怎麼樣,我總算能明白五叔紅轉黑的緣由。我從前還只以爲是嫡庶有別造成的惡果,可是我總想着,以五叔的豁達怎麼就非繞進那個牛角尖兒裡出不來呢?什麼嫡子庶子,在我這裡不過是一個狗屁。”月明樓說着,甚至還伸出手來,隔着茶几輕輕拍了拍無數的肩頭,彷彿安慰。
月明樓的淡然反倒讓月慕白愣愕。
關於今天,關於這個話題的談話,小樓可能呈現的反應,他想象過千百種,卻沒想到竟然是這樣的淡然。
月明樓掌心拍到肩頭的時候,月慕白垂下頭去,“關於小哲,小樓你的意見是?”
月明樓輕輕嘆了口氣,“咱們家經過當年的那件事之後,已經冷清了這麼多年。多一個小孩子總是好事,至少能讓爺爺奶奶開開心。五叔找個機會帶小哲回家吧。”
“我是替我媽覺得不值,但是我總不能因此漠視小哲這個孩子的存在。坦白說小哲那孩子的反應倒是讓我驚訝,我覺得他當得起月家子孫的身份。就這麼定了吧——我想也許奶奶還會對小哲的身份有些抗拒,那護着小哲的責任就要拜託給五叔你了。”
月明樓起身朝向辦公室的門,頓了頓,“五叔,就像當初你護着我一樣,再護着你的另外一個侄兒吧。那孩子比我還孤單,需要五叔更多用心。”
月明樓說完,沒有回頭看月慕白麪上神色,便擡步向辦公室的門走去。
走到門前,他卻沒着急拉開門,還特地凝立了那麼兩秒鐘,才忽然閃電般出手,猛地拉開辦公室的門——一聲小小的驚呼從門縫內飄進來,一個身影跟個小炮彈似的猛然倒進門來。
月明樓輕輕吹了聲口哨,好整以暇伸出手臂去,那姑娘就自己彈射進他懷裡了。
他順勢擁緊,笑着低低說了聲,“原來急成了這個樣。那走吧,我們回家。”
月慕白麪色遽然全白,擡眼去望。正從月明樓手臂縫隙裡,看見蘭溪一張尷尬着紅透了的臉。
蘭溪想走員工電梯,卻還是被月明樓扯進了專用電梯裡去。不過也好,她至少可以放心大膽地在電梯裡說話了。公司裡也只有總裁專用的電梯裡不設攝像頭,更沒有保安部的人錄音兼錄像。
蘭溪咬脣瞪着他,“你怎麼知道我在門外偷/聽呢?”
月明樓理所當然地樂,“你那麼關心我,知道我這隻小羊羔進了五叔的辦公室,你能不擔心我的安危麼?所以你一定會在外頭偷聽,一旦我五叔欺負我了,你好能衝進來美救英雄啊!”
“滾!”蘭溪仗着總裁專用電梯裡沒有監控,大方地伸腳去踹他的小腿。
“知道我在門口,那你還故意那麼使勁拉門?我都馬失前蹄了,你想讓我摔個狗啃泥啊?”蘭溪扭了扭手指,“……在月老師面前,那多跌份兒啊。”
“嘁……”月明樓笑開,伸手攬了攬蘭溪的肩頭,“你這傢伙,到現在了還那麼在意五叔麼?”
“呸呸呸!”蘭溪趕緊跺腳唾棄,“你這人真沒趣兒,人家是故意這麼說着氣你呢,你怎麼還順坡就下來了?”
月明樓將她的小手貼在他心區的位置,“好吧你贏了,你是真的虐到我了。杜蘭溪,我可以把公司神馬的都輸給五叔,唯獨不能輸了你。”
“哦,我知道。”
掌心下頭是他咚咚的心跳,蘭溪乖乖點頭,“你放心,我自己的心早就是堅定的了。月明樓,從七年前我喜歡的人就是你,直到今天依舊是。月老師曾經是我的偶像,就像心頭上的白月光,只遠遠看着就夠了,不適合一輩子柴米油鹽醬醋茶。”
她仰頭,認真凝着他的鳳眼,“所以你不用擔心會將我輸給月老師的。就算你月明樓輸掉公司,就算你月明樓一無所有,我也只留在你身邊。”
總裁專屬電梯設計成觀景電梯的形制,朝外的一面玻璃幕牆是單面玻璃,從電梯內可以清楚看見大廈外的景色,而從外頭卻看不見電梯內的情形。
這時候天色暗了,夜空上鉤起一彎新月。月色清淡,卻毫不吝嗇地透過玻璃幕牆,落進電梯裡來,罩着月明樓的眉眼。
看他半天沒說話,只一雙長眸水汪汪地凝着她,蘭溪有點緊張起來,伸手拍了拍他俯向她的面頰,“……內個,你該不是想哭吧?”
他急忙用力抽了抽鼻子,繼而高高仰起頭來,藉助身高優勢,讓她看不見他的眼睛,“誰要哭啊,你看錯了。人家這叫眼含秋水,剪剪雙瞳。”
“哦。”蘭溪忍不住壞笑了下,“希望這樣的一雙眼睛,不是望斷秋水了纔好哦。”
“誒你胡說什麼啊!”月明樓就惱了,伸手來掐她面頰,“那不是好詞兒,你知道不知道。唉,也學着倫家跩詞兒吧,雖然都是眼睛秋水的,不過意境可差得遠了——嘖,沒文化,真可怕!”
蘭溪剛剛是話沒經過腦子就直接出來了,當然是無心的,轉念細品起來也覺得汗顏,便認命點頭,“是哦,我回頭還得找蜘蛛去,多看點她們的言情小說補補腦。”
“滾!”月明樓都氣得樂出來,“你不正經……”
蘭溪衝他皺鼻子,“你是說言情小說不算文化譁?那我告訴你,剛剛我把你眼睛說溼了的那兩句話,其實都是從言情小說裡頭扒出來的——哼,有文化的人還不是被打敗了?有種你說你心裡沒有一點小感動哦?”
“壞丫頭!”月明樓笑着扣緊蘭溪的手,“你把我眼睛說溼了——我也得把你其他地方弄溼了!”
“啊你說什麼啊!”蘭溪嚇得尖叫。她忘了這是總裁專用的電梯,生怕這話會被人給聽了去。她跳起來去捂月明樓的嘴,因個子小,整個身子不得不跟個樹懶似的掛在月明樓身上。
“吵死了。”
電梯正好落地,打開的電梯門朝向大廳,下班了的同事們三三兩兩從門前經過,向月明樓鞠躬,卻也驚訝地望着蘭溪,像看耍猴戲似的……
“吵死了。”
月明樓口中不耐地訓斥,面上卻是得意飄揚,當着員工們瞠目結舌的模樣,垂首下去含住了蘭溪的脣。
“……嗯,這樣你就不吵了。”含緊的剎那,他滿意地宣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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