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人一同坐車回去,走出去老遠,蘭溪扭頭回去,還能看見那金先生立在大門口的金黃燈影裡遙遙目送着。蘭溪皺眉,扭頭回來,卻恰恰撞上丁雨打量她的目光。
坐在副駕駛的小汪咬了咬牙,扭頭來跟蘭溪說,“那金先生不是什麼好人。杜副總你別搭理他。”
蘭溪再回望了丁雨一眼,垂了頭笑,“商場上,哪裡就有百分百的好人?都是逐利而來,都要爲了競爭而掐着別人的脖子。”
“壞人不怕,因爲知道他不含好意而來,心裡反而能早做防備;我最怕的其實是貌似忠厚的,你被他面上的和善給騙過,心裡來不及設防,就說不定什麼時候被他給害了。”
小汪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轉過去,丁雨的眼裡閃過明滅不定的霓虹燈影。
蘭溪回到月家,月慕白正捧着一本書,坐在燈下等她。
蘭溪不好意思地掩着口,“我喝酒了,先去刷牙,再跟你說事兒。”
月慕白笑着叫住蘭溪,“要論喝酒,我絕對喝得更多。蘭溪你坐下,別這麼急急慌慌又逃走。”
蘭溪被月慕白窺破心事,面色有些紅,幸好燈光幽暗,能幫她隱藏。
蘭溪想了想,還是將遇見金先生的事情與月慕白說了。雖然小心翼翼地怕影響到月慕白的精神狀態,所以蘭溪素日都是揀刺激性不大的事情說給月慕白聽。這時候月家二老身子越發支撐不住了,她只有月慕白這樣一個可以託付心事的人。
蘭溪怕月慕白不知道金先生的來龍去脈,便將計劃的大致情形也說與月慕白聽。月慕白聽了垂下頭去沉吟不語,半晌才說,“這彷彿不是小樓的行事風格。”
蘭溪點頭,“我也覺得情形有異,所以格外留意了。”蘭溪小心看了看月慕白的面色,“恕我直言,我覺得金先生的觸角是想伸進華東市場的;我不能不將這個事情,與從前關於華東市場的矛盾結合在一起。”
月慕白也是一皺眉,“你是說,小樓當初想要收縮華東的高端市場的原因,是與金先生這樁合作有關的?”
蘭溪點頭,“h國市場狹窄,金先生家族的生意也急於向外擴展。只不過隔着文化的界限,他們在歐美市場的開拓並不成功,無法吸引到歐美當地的主流客源,於是他們將主力都瞄準中國市場。”
“對於這些在中國投資想要快速見到效益的外國公司來說,自古以來富甲天下的華東市場當然是他們最先的着眼點。”
蘭溪陷入沉思,“我只是想不通,總裁爲何會用收縮市場來應對與金先生的合作。如果不合作就不合作了,又何必要動我們自己的實力?反倒感覺像是在防守——面對巨大威脅時候,本/能地首先縮緊身子保護自己。”
月慕白凝着蘭溪神色,緩緩說,“蘭溪,我能在家裡幫你分析一些事,但是我總歸不能幫上你全部的忙。如果要你自己來解開這個謎題,你打算從哪個方向入手?”
蘭溪去找了尹若。
金先生是異國人,蘭溪自己也不會說h語,更無從去調查金先生的來龍去脈。她唯一能找到的突破口,就是尹若。
尹若不會無緣無故地生出個孩子來,卻活脫脫長着那金先生的面貌。
——月明樓他更不是能隨便讓自己戴着綠帽子的人,可是他竟然啞忍了這麼久,看着那孩子的相貌卻還讓世人都看着他對那孩子的*愛。
這看似不合理的表象之下,也許就藏着她想要的答案。
尹若聽了蘭溪的話,冷笑着向後坐回去,“杜蘭溪你拉倒吧。別忘了你上回是怎麼污衊我們娘倆的,什麼只要有你們母子在,我們母子就休想登堂入室啊;還說什麼讓我帶着孩子去整容……杜蘭溪你我早不是姐妹兒了,這一點咱們倆都是心知肚明。”
蘭溪不急不慌地笑,“我當然心知肚明——不過我更心知肚明的是,尹若你現在需要錢。”
“就算你自己沒關係,還有孩子。尹若我倒不是什麼來幫你,我請你幫我做翻譯,不過是你我各取所需——你需要錢,我需要一個翻譯。”
“我是可以再去找一個h語翻譯,這件事花錢就能辦定,一點都不難;只是我不敢相信完全陌生的翻譯——你曾經是我的姐妹兒,如今是我的敵人,我們彼此都心知肚明,我反倒更放心這樣的合作。”
尹若咬牙切齒瞪着蘭溪。杜蘭溪竟然毫不留情地挑到了她的痛處——她需要錢,是的她需要錢!
月明樓那一年的貼身陪伴,再加上對孩子的*愛,讓整個鵬城,甚至整個商圈都給她尹若貼上了屬於月明樓的標籤。就如那個膽小的張總一樣,現在無論她再想去釣哪個凱子,凱子都不敢上鉤了!
她甚至還回頭去找過龐家樹——可是龐家樹身邊,此時不但還有個張夢佳,甚至更多了個賀雲!
張夢佳還好說,沒什麼城府;可是賀雲卻不一樣。每次她想去找龐家樹,總是被賀雲罵個狗血淋頭!更有甚者,賀雲話裡話外地威脅,彷彿說要將她小時候的事情都揭發出來……她並不知道賀雲知道幾分,不過她還是怯了。
打小跟杜蘭溪交往,她就不敢上杜蘭溪家去,就是因爲有點怕賀雲這個從小到大一直都高高在上的繼姐。
如果連龐家樹這條路也走不通了,她尹若此時真是陷入絕境。
“杜蘭溪,你是認真的?”
尹若沒得選擇。同時,她也更是相信自己的——她就算鬥不過月明樓,卻又怎麼會不是杜蘭溪的對手?給杜蘭溪當翻譯,她就有機會進入月集團,說不定將來獲得的就更多。這個杜蘭溪,不足爲慮。
“我當然是認真的。”蘭溪將一張填好數字的的支票推到尹若面前,蘭溪知道,這個數字是尹若無法抗拒的。
尹若果然笑了,擡眼來睨着蘭溪,“好,就這麼定了。蘭溪,在外人眼裡我們還是好姐妹,是不是?這樣工作起來,對你對我都好。”
“不必了。”蘭溪搖頭,“當然,如果你非要找一個面具戴上,否則活不下去的話……你可以叫我五嬸。”
不出蘭溪所料,尹若堂而皇之進入月集團工作,果然引起了整個公司,乃至整個業界的大譁。
原本月明樓就做出樣子來,彷彿百般*愛尹若,更跟尹若生下了孩子——於是尹若迴歸月集團,總有一種“皇后主子駕臨”的味道。
再加上尹若自己改不了的那個性兒,一進大門就是趾高氣揚的,於是所有人都更有理由相信:這月集團真正說了算的,不是那個杜蘭溪;而是這個半路殺出的尹若。
月家叔侄對於公司的爭奪,卻在今天演變成了兩個女人上戰場的局面,倒是讓所有人都有些始料未及。
不過相信女人的戲碼,會更好看。
所有人都看進眼裡的、在心裡當做事實的,那金先生如何看不出來?尹若上班不幾日,金先生就打過幾次電話邀約。尹若每次接了電話都有些戰戰兢兢,不過她都拒絕了,更小心地沒讓蘭溪看出來。
只是蘭溪跟金先生之間的會面,作爲h語翻譯的尹若便無法推拒,只能硬着頭皮陪着蘭溪一同赴約。雙方寒暄已畢坐下來,尹若便不自在起來。
金先生倒是還淡定,只擡頭仰望懸掛滿了店堂的綠藤,笑着對蘭溪說,“杜副總好情調,怎麼找得到這樣一間奇妙的咖啡店。”
蘭溪笑,隱秘指了指櫃檯裡頭站着的綠藤,“這間咖啡店的老闆娘是個巫女,經常用不知名的綠藤磨成粉末加進咖啡裡,喝過的人有的失去記憶,有的中了魔法……反正,敢來這裡喝咖啡的人都必須是膽子特大的,否則自己的秘密都在不自知中泄露出去了,後悔可就晚了。”
這話說出來,金先生和尹若面上就都有些不自在。
蘭溪自己倒是笑得爽朗,轉頭叫綠藤,“巫婆,來兩杯料最猛的咖啡。”說着直望金先生,“相信金先生一定不會膽怯地奪門而逃吧?”
綠藤藉着來倒咖啡的當兒,湊在蘭溪耳邊嘀咕,“你太壞了你!如果出了事,那我要負法律責任的!”
蘭溪也不客氣地呲牙一笑,“巫婆,你難道不想知道他們兩人之間的秘密麼?哦,如果你能戰勝自己的好奇心,那你就趕緊躲開好了。反正你別夢想我會告訴你謎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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