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王爺搖頭,他的身上掛着冰冷的雨絲,消瘦的臉頰凹進去,讓他的表情看起來十分不自然:“北疆宮廷的香藥不是那麼容易解的,皇叔應該知道……”
三皇叔擡手製止了他要出口的話:“這是本皇忍耐的極限。”
三皇叔怎麼會不知道解除北疆的香藥不僅需要深厚的內力,還需要另外一味解藥,那就是嫡系的血,而且必須服用七七四十九天才能徹底解除。
可是他已經忍不了了,從我被綁走的第一天起,三皇叔的整個精神都快崩潰了,就在那一刻,他突然意識到,他可以失去一切,但是不能失去我。
他出動了京城的所有力量,發了瘋似得找我,可我好像人間蒸發了一樣,無論怎麼找,都找不到。
那種掘地三尺還依然無法相見的痛苦,他不想再承受第二次。
其實本來如果是三王爺和我水乳相交,我的毒是可以徹底解除的,但是三王爺沒有那麼做。
也就是因爲這個人情,三皇叔才願意和三王爺站在門口談,否則他連三天都不會給三王爺。
“皇叔,你難道不想救曉曉嗎?”三王爺皺眉。
“本皇會派人去北疆,剩下四十六天的血本皇一定要取到。”三皇叔的下巴微擡,露出睥睨天下的神態。
“可是……”
三王爺想要繼續爭取一些好處,被三皇叔一口回絕:“你沒有資格和本皇談條件,三日後她完好無損,本皇可以放你們離開京城。”
三王爺心驚,北疆傳來消息,三皇叔找不到我,便直接動用了邊疆的黑騎軍。
那是三皇叔手中最精銳的一隻隊伍,金遂軍是保衛皇宮安寧,在奪位、逼宮時有着巨大的作用,但黑騎軍不一樣。
黑騎軍常年征戰,有豐富的血戰經驗,三皇叔在十四歲那年便是用這一支黑騎軍橫掃了南潯,震撼了整個大陸,可謂是一戰成名。
黑騎軍的厲害是三天三夜都說不完的,他們不但武工高強,還特別擅長偷襲。
所謂擒賊先擒王,三皇叔用密令給黑騎軍下令,命他們誅殺了北疆王最寵愛的一個妃子。
可憐北疆王剛剛和妃子滾完牀單,正要站起來沐浴,剛剛起身,卻發現剛纔還在自己身下婉轉承恩的女人竟然嚥氣了。
這樣殺人於無形的手法,嚇得北疆王差點就瘋了,他立即修書給三夫人,要求三夫人平息三皇叔的怒火,否則就不用帶着三王爺回北疆了。
這妃子一死
,北疆人人自危,一封封討伐的信猶如紙片一樣從四面八方飛向冬翎,三夫人就算想要裝作不知道也不行,因爲三皇叔直接將信的內容截獲,然後貼滿了京城的大小茶館,人們茶餘飯後議論的都是北疆,三夫人氣得直跳腳。
如今內有京城密集的巡邏隊在搜索他們的行蹤,外有黑騎軍信誓旦旦地在北疆活動,三王爺到底年輕,不像三夫人看得遠,他最終還是沉不住氣將我帶來了凌皇府。
但他沒有想到的是三皇叔會這麼狠,竟然只是答應放他們離開京城,並不答應撤軍。
這一路上會有多少暗殺,暫且不說,單說他費盡心思回到北疆,目的就是爲了得到北疆王的認可,讓北疆王將皇位傳給他。
可是黑騎軍一出現,北疆王嚇壞了,哪裡還會善待他?
沒了北疆王的庇護,北疆旁系又虎視眈眈,南疆還不忘添柴加火,三王爺在北疆的處境有多困難,已經可想而知。
三王爺咬牙道:“皇叔,本王也是你看着長大的,你真的要這麼絕情嗎?”
三皇叔的視線冰冷無比,落在三王爺的身上,三王爺只感覺有無數把冰刀正在颳着他的血肉,讓他感覺無比寒冷。
“你覬覦本皇的女人,就應該知道下場,本皇沒有取你性命已經顧念昔日之情了!”
三皇叔的語氣就好像十二月的寒風,聽在耳邊,冰涼刺骨,危險可怖。
其實本來三王爺在皇宮逼皇帝退位,三皇叔並沒有過多責怪他,畢竟他和皇帝的感情很寡淡,逼不逼宮對三皇叔來說無關痛癢,甚至刺殺,他也可以當成是三王爺被三夫人炅惑而原諒他。
可是三王爺千不該萬不該,不該聽從三夫人的意見,先給我下了盅毒,又將我千方百計地綁走,這嚴重觸犯到了三皇叔的逆鱗。
三王爺猩紅的眸子漸漸暗淡,他的臉上呈現出頹敗的氣息,就在這時,他的肺腑中又涌出了之前那股磅礴的力量。
那力量很是鬼魅,潛藏在他的經脈中,每當他的情緒出現異常時,就會翻涌出來,然後將他漸漸控制起來。
有的時候他的腦子是清楚的,可是手腳卻不聽使喚,這樣的感覺實在是太可怕了。
三王爺伸手捂住了心口,將那股難以忍受的痛楚壓下去,可不知道爲什麼今天這痛楚比往日更加強烈,生生折磨着他的四肢百骸。
就在這時,一股溫潤的氣息從前方傳來,三王爺擡眸,三皇叔已經用真氣緩緩將他的手舉起,凌空對
掌,將真氣輸送到他的體內。
三王爺驚駭異常,香藥毒難解是因爲解毒的人必須功力深厚,在解毒的過程中解毒之人會受到毒藥反噬。
如果沒有足夠的內力護住自身,那解毒之人就會跟中毒之人一樣,七竅流血而死。
三皇叔剛剛纔給我解了毒,只是幾句話的功夫,竟然恢復了這麼多內力。
但是真正讓三王爺驚駭的不是三皇叔的內力修爲,而是三皇叔竟然願意幫他疏通這股邪氣:“皇叔……”
三王爺不知道應該說什麼,他心底的最深處被觸動,他的腦海中恍惚間出現了小時候的場景。
三皇叔一身月牙色錦袍站在梅花樹下練劍,他和其他幾個王爺則偷偷學着三皇叔的樣子跟着練。
武學是很忌諱偷學的,三皇叔明明知道他們藏在梅花樹後偷學,他卻假裝不知道,對他們格外寬容,有的時候還會故意說幾句口訣,提點他們。
但隨着他刺殺三皇叔,爲私利製造事端,被權利矇蔽雙眼後,這樣美好的日子一步一步離他遠去,而他自以爲自己正在一步步靠近冬翎的皇位,結果到頭來得到的不過是一場空。
他深深看着三皇叔的臉,三皇叔的臉依然如詩如畫,恍若天神。
炸彈爆炸時,三皇叔緊急地拉過了三夫人遮擋,所以只有腰腹部被炸彈的外衣劃傷,其他並未受傷,他不禁有些唏噓。
如果今日被邪氣困擾的人是三皇叔,他不由問自己,他會出手幫忙嗎?
也許不會吧……
或許這就是他永遠也比不上三皇叔的一點,三皇叔看着冷漠無情,實則是外冷內熱,又異常護短。
可是他呢?
三王爺垂下了眼眸,掩去心底的那一份落寞,不管他後不後悔,既然他已經選擇了遠赴北疆,那他只能往前走,不能再回頭。
這一份情他會先記下,他日上了戰場,再來清算也不遲。
三皇叔將三王爺的邪氣壓制,臉色更加蒼白,他緩緩收手,並不去看三王爺,他神色淡然,聲音清冷:“讓曉曉休息夠了再走!”
說完這話,三皇叔打開房門,“砰”地一聲,又將房門緊閉。
這話的意思就是還要再繼續膩歪咯!
三王爺咬了咬牙,冷哼一聲徑直走到了一旁的屋子裡,端起六王爺喝了一半的茶水,咕嚕咕嚕地喝了下去。
六王爺傻眼:“三哥,你都喝了一晚上的雨水了,還沒喝夠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