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白子墨已經像個斷了線的風箏般,輕飄飄地被巨大的氣流彈到了距離馬車兩米開外的地方。
他整個人都趴在地上,一動不動,看上去彷彿一下子失去了生氣。
我的心頓時提到了嗓子眼,我下意識地看向金簪子,金子的臉蒼白如紙,她們兩人才剛剛成親,如果白子墨在今日隕落了,她該怎麼辦?
但我還來不及多想,馬車那頭的棕衣老者已經腳尖輕點,落在了嘶鳴的馬兒上,他的動作一氣呵成,完全沒有任何壓力,可見他的內功有多深厚了。
我緊緊攥住了手,渾身僵硬着,難道我們真的邁不過這一劫了嗎?
看到我們的神情全都變得緊張而肅穆,一副如臨大敵,高級戒備的模樣,棕衣老者非常高興。
他擡手指着三皇叔的鼻子大聲喊道:“瑞天凌,你還有什麼能耐,全都使出來吧,老朽要讓你知道什麼纔是真正的高手!”
他的話音剛落,就被寶藍色衣服的老者吐槽道:“都什麼時候了,還管這些虛榮做什麼?現在的當務之急是給我解毒,再不解毒,我恐怕就要交代在這裡了!老朋友,你不會是想要看着我死吧?”
棕衣老者轉頭看去,寶藍色的老者被他強勁的內力震到了地上,雖然吐出一口黑血,可是身上的毒不減反增,此時他的兩隻手都已經變成了黑色,情況非常不容樂觀。
棕衣老者收了和三皇叔的比試的心情,他微微擡手,朝着一旁一指,原本被扔在地上的寶劍立即發出了嗡嗡的聲音,彷彿受到了召喚一般。
兩秒後,寶劍十分乖巧地回到了他的手中,他手腕翻轉,一個漂亮的劍花凌空而起。
他的劍法非常高超,我根本看不清他是怎麼出招的,只看到空中殘留的劍氣凝聚成了一片片的落葉,那些落葉恍惚有生命一般,帶着強大的殺意,正朝着我們的面門而來。
我更加緊張地捏住自己的手,手上的傷口因爲用力流出更多的血,可是此刻,無比緊張的我根本感覺不到痛苦,只有無盡的恐懼。
我一直以爲自己是穿越而來的,也算是死過一次的人,應該是不懼怕死亡的,可是當我被殺意籠罩的時候,我還是會怕,會顫抖。
這時,一隻大手包裹住了我的手,我側眸看去,是三皇叔牽住了我的手。
他一點一點掰開我僵硬的手指,然後將自己的手塞進了我的手指中間,和我十指緊扣。
如此險境,三皇叔的臉上依然是雲淡風輕的表情,彷彿面前的不是苦難和折磨,只是一道無關緊要的旅遊景區。
我打心眼裡佩服三皇叔的鎮定,可我知道我完全無法做到和他一樣鎮定。
“不要怕,本皇在這兒,本皇不會讓你有事的,你要相信本皇!”三皇叔溫柔的聲音從前側方傳來。
可是我實在是太緊張,又太畏懼了,他的聲音對我來說彷彿來自天邊一邊,根本阻止不了我發抖。
三皇叔見狀,索性直接轉身,將我整個抱在懷裡,不停地安撫着我
。
我伸手摟住了他的脖頸,強忍着眼淚問道:“我們是不是要死了?你知道我爲什麼害怕嗎?因爲如果我死了,我們的孩子就沒有辦法看一看這個美好的世界,我怕她會怪我……”
說着我就再也忍不住,將臉埋在三皇叔的脖頸間落下了淚。
“噠噠——”
落淚的聲音很輕,眼淚一落下便被三皇叔月牙色的錦袍吸收了,他輕輕拍着我的背道:“我們的孩子會平安地降臨的,曉曉,你要相信本皇!你應當要對本皇有信心,本皇可以爲了你和孩子付出一切!”
付出一切?什麼意思?
我猛地睜大了雙眼看着他,這個時候說這個話,難道三皇叔是打算不顧一切地動用內力和棕衣老者血拼到底了嗎?
我連忙抓緊了他的手腕,朝他搖了搖頭:“不要亂來,三皇叔,答應我,你不會傷害自己的!”
三皇叔卻沒有說話,我明顯感覺到他的手在往下沉,這是要動武的前兆,他要催動內力了!
我立即緊緊抱住了他的手臂哭喊了起來:“不行,你不要和他打,趁着他現在還沒追來,我們逃吧!三十六計走爲上計,打不過就跑,不丟臉的!”
話雖這麼說,可是我心裡跟明鏡似得,以棕衣老者的武功,我們根本逃不出去!
我能想到的,三皇叔當然也能想到,他看向我,一點一點掰開我的手指,他的臉上是淡淡的微笑道:“本皇若是傷害自己,你會心疼的,所以本皇不會那麼傻!”
“那你準備做什麼?”我下意識地問道,難道三皇叔還要其他的底牌沒有透露出來?
我的心情頓時雀躍起來,這感覺就如身在黑暗中的人看到光明一般,興奮而充滿希望。
然後三皇叔的下一句話就將我徹底打入了深潭中:“本皇要吃塊糕點墊墊肚子!”
這個時候他怎麼還會有心思吃糕點啊?況且他平日裡並不喜歡吃這些東西,今天卻一反常態地要吃糕點,是不是瘋了?
還是說,他準備多吃點,黃泉路上不會餓?
各種亂七八糟的念頭在我的腦海中打轉,我看着三皇叔的模樣,忍不住打了個寒顫,要是連三皇叔都放棄了想法子抵抗棕衣老者的殺意,那麼再也沒有人能夠對付棕衣老者了!
我無比絕望地看着三皇叔,然而他卻是相當愉悅地鬆開了我,看向站在我身邊的金子道:“去,給本皇端糕點來!”
“啊?”金子還沉浸在白子墨奄奄一息的悲痛中,一時間有些反應不過來,她傻傻地看着三皇叔,第一次沒有因爲三皇叔的命令而行動。
於是三皇叔又勾起脣角再說了一遍,他的語速很慢,語調相當明快,聽那話,彷彿我們大家正在郊遊,而不是處在危險和隨時被斃命的邊緣。
所有人都有些奇怪地看着三皇叔,金子更是一臉生無可戀地盯着三皇叔,下一秒她就突然火山爆發一般衝着三皇叔怒吼道:“主子,娘娘腔剛剛爲了我們躺在地上一動不動,他可能已經死了,
也可能受了重傷,很難再醒過來了!不管如何,他都是好樣的,可是您呢?您在做什麼?這個時候,您不是應該不顧一切地帶着皇妃離開這裡嗎?爲什麼您要在這個節骨眼吃什麼破糕點?您對得起娘娘腔爲您爭取的這些時間嗎?”
金子噼裡啪啦地說了一大通,將埋藏在心裡的悲憤全都轉化成了嘶吼,她吼得臉色通紅,而後又變成了悲傷過度的青色。
她吸了吸鼻子,眼眶中有淚水在打轉,但最後被她倔強地逼了回去。
她看着我道:“皇妃,您快帶着主子離開這裡吧,我們壓後,雖然棕衣老者的武功厲害,但我們跟他玩人海戰術,就不信他能那麼快追上你們!”
她的眼神無比堅定,看着我的時候充滿了情感,彷彿這一眼就是我們相見的最後一面:“屬下已經和娘娘腔成親了,這一輩子便是娘娘腔的妻子。他在這裡,屬下便陪着他在這裡,不會讓他孤單的!皇妃不要惦記我們,如果有幸逃出去,明年的今日便幫我們多燒一些紙錢,我們也好在底下過得滋潤一些!”
金子一向是個直腸子的人,心裡想什麼,嘴裡就說什麼,我被她說得心酸不已。
我正要拒絕,金子已經捏住了我的肩膀想要把我往遠處推:“主子已經不清醒了,估計是瘋了,您就快帶着他逃吧!逃得越遠越好,屬下們去了!”
金子的力氣非常大,她看似隨便的一推,差點將我整個人像鐵餅一樣拋出去。
三皇叔見狀,連忙飛快地扶住了我的身子,我倒在三皇叔的懷裡,三皇叔的臉色黑得相當可怕。
他平靜地注視着金子,可那眼神彷彿要吃了金子一般:“你的膽子真是越來越大了!”
然而死到臨頭,金子的腦子也是發矇又發熱的,她直接對着三皇叔吼道:“屬下就是因爲膽子大才讓你們逃!主子,做縮頭烏龜不可憐,最怕的是連縮頭烏龜都沒得做了!您要是真的在乎皇妃,便帶着她離開這裡吧,屬下們能做的也只有爲你們犧牲了!”
這下三皇叔的臉更加臭了:“你的意思是,本皇留在這兒,是因爲本皇死要面子活受罪?”
金子被三皇叔突然爆發的氣勢給嚇了一跳,她嚥了咽口水,待在凌皇府那麼多年,每一個人都是懼怕三皇叔的,金子也不例外。
她一看到三皇叔動了真怒,立即就慫了,她眨巴着眼睛,軟了語氣道:“屬下沒有這麼想,只是屬下覺得主子現在和屬下辯駁這些沒有意義,這只是在浪費大家逃生的時間!”
這話我倒是贊同的,但我不併不贊同金子的做法,黑騎也是人,不能這樣犧牲!
我正要說話的時候,那邊的棕衣老者已經嘶吼了起來:“你們幾個說夠了吧?老朽這就送你們上路,不用着急,人人有份!”
他的話音剛落,更加強烈的殺意從馬上滲透過來,我眼看着棕衣老者揮動寶劍,朝着我們刺來。
他的腳尖已經離開了馬背,只要再運功一兩秒便能奪走我們的性命,然而神奇的事情發生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