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神色一凜,我沒料到三王爺竟然會在這個時候惦記着年大人的許諾,而且當着皇帝的面說了出來,我忍不住看向三皇叔。
三皇叔如詩如畫的臉一瞬間凍結成冰,一雙琥珀色的眸子牢牢地鎖定在三王爺的身上,一股強大的氣場迎面撲來,我忍不住顫抖了一下。
皇帝詫異地看了一眼三皇叔,又在我和三王爺的身上目光流轉,似乎是在掂量着什麼。
三王爺本就重傷,又受到三皇叔的施壓,忍不住吐出一口血,可他強硬地忍着,脊背挺得筆直,一雙眼睛不屈地和三皇叔對視着,似乎是有一種皇帝不發話就抵死不屈的意思。
皇帝輕輕咳了兩聲,三皇叔眸光微眯,卻沒有放過三王爺,三王爺的臉色更加慘白,跪在地上已經搖搖晃晃,恐怕再過一會兒就會倒地。
“歐陽安!”皇帝高聲喊了一句,歐陽安一愣,立即出列跪在了地上,“你是三小姐的父親,此事你怎麼看?”
立即,一道冰冷的視線落在了歐陽安的身上,一道虛弱卻灼熱的目光也落在了歐陽安身上,加上皇帝的探究目光,歐陽安的身子伏得更低了一些:“微臣,微臣……”
歐陽安皺着眉看向我,他沒想到事情會發展成現在這個樣子。
剛剛年大人不過是爲了逼我纔會這麼允諾,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不是真心的,況且年大人本來就不是豪門望族,沒有任何根基,加上又得罪了皇后,如果把嫡女嫁給年大人對歐陽家沒有絲毫好處。
可若是不嫁……皇帝剛剛同意搜身等於是默認了年大人的話,現在又有三王爺苦苦相逼,歐陽安拿捏不穩皇帝的心思,所以也不敢說不嫁,只能將燙手山芋扔回給我。
“微臣已老,女兒們的心思微臣也猜不透,只知道選一門夫婿定要兩廂情願方能和和美美,微臣雖然是陛下親賜的將軍,可在女兒們的婚事上卻不敢擺譜,一切還是要以女兒的心思爲重!”
歐陽安輕輕巧巧的幾句話便彰顯了自己慈父的形象,我忍不住砸了咂舌。
見到皇帝的視線落在我身上,我只好施施然地跪在地上,本來想一句話就拒絕的,可想到三皇叔居然嫌棄我胸小,我頓時改了主意。
“回稟皇上……”我故作嬌羞地用帕子掩住了自己的半張臉,裝作十分害羞的模樣,“臣女還未到適婚年齡,再說臣女的姐姐還沒嫁人,臣女要是現在應允了,豈不是……”
我咬着嘴脣,扭捏地低聲說道:“豈不是
顯得臣女好像急不可耐地想要嫁人一般?這樣的話,臣女以後還怎麼見人?不如就天天躲在府裡不出門了吧!”
說着,我又羞又惱地一甩帕子,伏在了地上,很快就有一道帶着寒冰的視線落在我身上,我彎了彎脣角,哼,讓你嫌棄老孃的胸小,老孃也讓你着急着急!
皇帝看到我嬌羞的小女兒樣子,十分高興,爽朗地大聲笑了起來:“歐陽安,朕看着你一眼一板的,死板得緊,怎麼養出了這麼古靈精怪的小丫頭?真真是討喜啊!”
歐陽安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朝我投來一個複雜的目光,訕笑着道:“許是她更像她的孃親,不像微臣這麼死腦筋。”
皇帝龍心大悅,揮了揮手道:“此事就等這小丫頭長大了再說,朕瞧着年愛卿的性子不夠穩妥,估計是管不住這麼淘氣的小丫頭,若是許給了他,朕怕年府裡的人天天找朕告狀,朕一天都不得安生!”
歐陽安聽了此話,立即跪在地上請罪:“請陛下贖罪,微臣回去定要好好整治整治這丫頭嬌慣的小性子。”
皇帝朗聲笑着揮了揮手:“無妨,很久沒人敢在朕的面前如此坦誠了,這叫什麼來着?哦……百姓們都管這叫真性情!你要是管教了,和你一模一樣的刻板,豈不是沒趣?”
歐陽安乾笑了兩聲:“是,陛下英明!”
皇帝又看向三皇叔:“皇弟啊,朕看你這麼多年一直都是一個人,沉默寡言的,天天將自己鎖在屋子,不如讓這活潑的小丫頭去皇弟身邊伺候,逗皇弟開心?”
我心裡一跳,皇帝怎麼好端端地把我和三皇叔扯在了一起,難道他發現了三皇叔和我之間的感情了?
三皇叔的眸光落在我身上,又傲然地掃了一眼三王爺,勾起了脣畔:“本皇正要修編醫書,三小姐聰明伶俐,定能堪當大任!”
周圍立即響起了抽氣聲,我不明所以地掃了一圈,見他們都是一副同情的神情看着我,心裡升起了疑慮,雖然我知道這是三皇叔耍小性子,打算把我捆在他身邊,可爲什麼用這個理由呢?難道修編醫書很累嗎?
皇帝也有些驚訝地看着三皇叔,從他臉上表情來看,他原本是打算隨便問問三皇叔,想着三皇叔是不會答應,然而三皇叔不單答應了下來,還派了任務給我,他不由驚奇地問道:“皇弟當真?”
三皇叔輕輕閉上了眼睛,似乎是不打算再說話,這沉默便是默認了。
皇帝有些同情地看着我道:“朕記得先皇年
少時也參與過修編醫書,後養成了讀書的好習慣,先皇也時常教導朕要多讀書,可惜醫書太枯燥,朕實在讀不進去,便由你來代替朕吧!”
我不由張大了嘴,先皇小的時候就參與修編醫書,說明先皇之前就已經開始修編醫書了,可是這麼多年過去了,還沒修編好,可見工程量十分浩大……
三皇叔這是打算讓我一輩子耗在這一件事上了嗎?
我頓時有種頭暈目眩的感覺,哦不,老孃要出去逛街旅遊,看美男泡酒館,怎麼可以天天跟一羣老頭老太太在那裡編寫醫書?
老孃的青春啊!老孃的自由啊……
沒了!通通沒了……
“皇上!臣女目不識丁,大字不識一個,恐怕很難擔當此重任!”我連忙擠出兩滴晶瑩的淚花楚楚可憐地看着皇帝,懇求他收回成命。
三皇叔在一旁涼涼地開口:“不會就學。”
我氣憤地狠狠颳了三皇叔一眼:“臣女資質愚鈍,恐怕到老都學不會一星半點。”
“哦?本皇很好奇三小姐爲何年紀輕輕便知道年老之後的事?嗯……本皇對此很感興趣,不如本皇和三小姐立下賭約,看看等三小姐年老時是否會如此。”三皇叔的聲音緩緩響起,他說話的語速很慢,有條不紊,偏偏說出來的話能把人膈應死。
我氣結,正要再開口爲自己辯駁,一個穿着灰衣的男子風塵僕僕地從外面衝進了會場。
“報——皇上,有八百里加急的信函!”
那男子跪在地上雙手將信封舉過了頭頂,那信封上沾滿了血跡,他的身上也有多處傷痕。
衆人交頭接耳小聲地議論起了突如其來的人,我看向那人的跪姿,上身挺拔,下身有力,似乎是受過軍事訓練的人,難道前方要打仗了?
此時,皇帝早已沒了心思應對我的事:“快傳!”
方公公也收斂了笑意急匆匆地從上面跑到了士兵面前,取過了信函交到了皇帝的手中,皇帝急急地拆開信封,一目十行地看了起來,剛看了沒幾秒時間,他一下子從龍座上蹦了起來。
衆人都眼巴巴地看着皇帝手中的信函,好奇是什麼消息讓皇帝如此震驚和惱怒。
皇帝將信函遞給了三皇叔,三皇叔看了也是皺起了眉,三皇叔是何等鎮定自若的人,能讓他蹙眉的事,一定是大事。
皇帝從上方快步走到士兵面前,急不可耐地問道:“怎麼好好的會發生瘟疫?五王爺呢?如何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