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4 有種想抱她的衝動
老太太情緒激動，眉頭緊蹙的模樣很是凶煞，陸晨光也懶得多做辯解，“我知道您和爺爺都很緊張這個孩子，不過，還是希望你們不要給這小姑娘太大壓力。孕婦必須時刻保持輕鬆愉悅的心情，小寶寶纔會健康長大，不是嗎？”
“出了這樣的事，受影響的不只是陸家的人，這小姑娘心裡怕是也不好受。”緊張歸緊張，老太太終究還是個心慈的人。小寶寶還沒出生就沒了父母，幫忙懷着小寶寶的代孕媽媽也少了兩個最重要的照應，壓力其實已經形成。
以後，誰陪她去產檢？誰陪她去上準媽媽課程？孩子出生後由誰來照顧？都是必須考慮的問題。
老太太擔心的這些事陸晨光暫時還想不到，他關注更多的還是眼下，“所以，您得多擔待着點，別對人家孩子太苛刻。”
“我心裡有數，這孩子的好我都記着，不管是現在還是以後，都不會虧待她就是了。”想起可憐的小傢伙一出生就成孤兒，老太太的眼眶也漸漸溼潤，低聲回了這一句之後便陷入了久久的沉默。
小傢伙還有五個多月纔出生，出生後由誰來照顧的問題還可以從長計議。眼下亟待解決的是陸媽媽的情緒安撫及陸晨風夫婦倆的葬禮。
車禍起因非常明確，肇事者也已經在車禍中遇難，追究責任和賠償的問題都已經失去意義。爲使逝者的亡靈能早日入土爲安，舉行葬禮的日期也早早地確定了下來。
算上今天也只有兩天的時間準備，陸、林兩家又是刖城數得上的大家族，葬禮不可能太過低調，可以想象，最近幾天陸晨光會有多忙碌。
洗了臉、換了身衣服，隨便喝了一碗粥之後，陸晨光又打算離開。
可是，家裡還有他放心不下的人。
母親的情緒還恍惚着，除了他誰也不肯見，這樣下去情況只會越來越糟。
“你先去吧，實在不行，打一針鎮靜劑，讓她好好睡一覺。”這個時候，寡言的老爺子站了出來。
喪子之痛他也經歷過，最開始的這幾天是最難熬的，有時候，必須用一些極端的方法。
陸晨光有些猶豫，卻又想不出更好的辦法。
“可是……她醒來之後還是會惦記啊。”雖然這個時候身爲外人的葉芊芊不太適合插嘴發表意見，可這藏不住話的小姑娘還是沒能管住自己的嘴。
束手無策的陸晨光只能順勢向她求教：“那你說該怎麼辦？”
“不如讓我去陪她說會兒話吧。”雖然沒有十足的把握，但葉芊芊還是想盡力一試。她自己也有過失去至親的經歷，也不奢望能讓陸媽媽馬上振作起來，至少可以試着說服她接受現實。
“你？”三個質疑的聲音幾乎同時響起
。
葉芊芊卻絲毫不介意，認真地點了點頭，“我想試試，也許會有用呢。”十歲就沒了母親，父親也在兩年前過世，也許這經歷算不上最慘，但……至少算得上和陸伯母同病相憐。
“行，你進去試試。”最後，還是老爺子站出來拍了板。
陸晨光也沒有發表反對意見，思量再三後還是決定等她出來再走。
爲了方便照顧，陸媽媽就在一樓的客房休息。客房對面就是偏廳，陸晨光和陸家二老就在偏廳裡候着。
二十分鐘的時間不算長，但對焦急等待的人來說卻是度秒如年的煎熬。
當葉芊芊小打開客房的門小心翼翼地走出來，迎接她的是三道充滿期待和擔心的眼神。
“陸伯母已經睡下了，只要偶爾過去看看就行。”雖然剛纔的一番促心長談等於把心裡已經結痂的傷疤又撕開一次，葉芊芊的情緒卻異常的平靜。
就像她剛纔對陸伯母說的，人總要學會向前看，就算不爲自己，也要爲關心自己和需要自己的人。
“你……是怎麼做到的？”苦苦等待的三人之中還要屬陸晨光最爲詫異激動。
“我只是……給她講了一個故事。”雖然是真真切切發生過的事實，但畢竟是已經過去的事，說是故事也非常貼切。
疑惑未解的陸晨光還想繼續追問，卻被陸老太太冷着臉攔了下來，“芊芊也需要休息，你就別煩她了，安心去張羅葬禮的事要緊。”
老太太這八十年可不是白活的，雖然無從得知芊芊到底給晨光他媽講了什麼故事，但也不難猜出在這個時候能讓晨光他媽產生共鳴的，肯定不是什麼笑話段子，十有八九是一段不好的回憶。
她又怎麼忍心再在小姑娘傷口上撒一把鹽。
奶奶態度堅決，陸晨光只能暫時收起好奇心，誠懇地對葉芊芊說了聲謝謝。
說來真是無奈，陸家這麼大，也算人丁興旺，可在關鍵時刻站出來給他幫助的卻是一個外人，而且還是個涉世未深的小姑娘。
但，小姑娘給他帶來的意外還遠沒有結束——
“我看你剛纔只喝了一小碗粥，肯定沒飽，這些包子帶着在路上吃吧。都是素餡的，涼了也好吃。”說來真是囧，陸老太太知道她喜歡吃包子，就讓師傅做了三籠，可她只有一張嘴啊，拼命吃也還剩了一半，正好可以讓他幫忙解決。
小姑娘一手拿着裝了包子的飯盒，一手拿着裝着熱水的保溫壺，就像一個送丈夫出門的小妻子。
有那麼一瞬間，陸晨光突然有種想上前擁抱她的衝動。
可是，小姑娘的眼神實在太過空靈無害，他這衝動顯然來得有些不合時宜
。甚至，有種莫名的罪惡感。
好像除了謝謝，也沒別的話適合在這個時候說。
陸晨光走後不久，陸家的人丁興旺終於初顯威力。
二老一共有三個孩子，唯一的兒子排行老二，老大和老三都是女兒，不過都不在刖城。另外，還有衆多陸姓侄子、侄孫。無一例外，個個都是人中翹楚。
陸家的男丁們很自然地加入到了葬禮的準備工作中，女眷們則聚在一起商量一件雖不算迫在眉睫，但也必須早作打算的事——
“晨風這一去，等於是抽了陸家的主心骨，爸媽和嫂子身邊都需要有人照應。所以，晨光轉業的事必須得加緊辦，他現在這工作又累又危險，要是再有個好歹……”陸家陸景闌大女兒是干政法的，天生的急性子，一點兒心思都藏不住，這麼重要的事，連個鋪墊都沒有。
不過，這一次她還是有點嘴快誤事，“有你這麼說話的麼，你弟妹的情緒纔剛有好轉，你這麼危言聳聽，是不是要把她活活氣死？”看把老太太給氣得，差點揚手打人。
“我倒覺得嫂子需要人照應還是其次，最主要是晨風和佳薇的孩子出生後沒人照顧。雖說嫂子才五十多，您和爸身體也還算硬朗，但小孩子總還是需要爸爸媽媽的陪伴呵護才能健康成長。轉業的事可以慢慢計劃，但晨光的終身大事必須儘早安排。”相比之下，身爲大學教授的老三陸景慧說起話來明顯要淡然緩和得多。
雖然沒資格參與陸家的家庭會議，但葉芊芊還是偶然經過碰巧聽到了陸家姑姑的這番話。
陸家的人已經開始考慮小寶寶出生後的生活，她肩上的壓力也小了些。只要能順利生下寶寶，她還是可以去做自己想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