廉古六抱緊木板,放鬆心情,讓逆式呼吸發揮到極致,換句話說,也就是讓每一次的呼吸,變得儘可能的漫長,以縮減身體對氧的依賴!而身體皮膚,有了廉古六運功逼酒的前期記憶,這時候救命關頭,更是積極發揮在水中汲取氧的功效!有了這些條件,廉古六其實大可以在水中與魚類嬉戲一番了,卻因有傷在身,只得隨波逐流,好多次有機會靠岸,卻是力不從心,徒嘆奈何!
真正對廉古六造成威脅的,是血流不止!雖然體內新陳代謝被刻意壓制住了,但身體泡在水裡,時時刻刻處在衝涮狀態,血小板難能凝固,要是換一個人,只怕血液早就流盡,哪還有機會抱着木板在洪水中漂流?
廉古六一直在堅持着,他相信,這洪水總不能一直就這樣漂呀漂的,總得有個盡頭!就這麼一個信念,讓廉古六頑強地抱緊了懷中的木板,閉緊雙眼,全身心進行逆式呼吸,渾然忘我!
也不知過了多久,好像一個世紀那麼漫長!身邊所有的聲響都停止了,所有的模糊景象,也消失了!廉古六鬆開控制呼與吸的精神力量,慢慢的從一個看不清是什麼地方的所在,輕柔地漂浮出來!
這種無拘無束的感覺,讓廉古六感到從未有過的輕鬆愉悅;那可以御風飛行的興奮,讓廉古六驚喜莫名!
像風一樣,升在空中!腳下景觀,漸漸看不清楚了!廉古六又飛了一會兒,來到一個望不到盡頭的曠野當中,前方隱隱有七彩光芒閃亮!廉古六好奇極了,奔那光亮處飛去!漸漸感到越飛越快,有些失控的恐慌,在心中警覺!
飛翔,雖是愉快的體驗,但操控失靈,恐慌是必然的!廉古六大聲驚叫道:“停下!停下!”然而,身體依然往前飛行,不!是被那光亮吸了去!
“我這是要死了嗎?”廉古六疑惑地問道,突然拼命掙扎,一個念頭在腦海中命令自己:不能去!危險!回去!
飛行終於慢了下來,漸漸停止!光亮處依舊七彩斑斕,引誘着停在空中的廉古六前往!
“我在這邊的事情,還有很多沒有做呢,這要去了回不來?該如何是好?”廉古六猶豫不決,前方光亮,太讓他好奇,但剛纔不由自主的磁石般吸引了飛行,又讓廉古六疑心大起!最後,廉古六決定,還是不去了,先退回去再說!
廉古六從曠野裡掉頭回飛,四周景象漸漸從濃霧裡顯現出來。廉古六輕飄飄地落進一間茅草棚子,竟是沒有任何阻擋般穿過屋頂。他將自己停留在房間上空,觀察房屋裡的情形。
“奇怪!我怎麼會來這個陌生的地方呢?”廉古六自言自語地說道:“房間裡都是些什麼人呀?個個衣衫襤褸,好像窮得揭不開鍋似的!”
廉古六往那躺在竹牀上的人看去,見其臉上敷滿了亂七八糟的草藥,整個人全身傷跡累累,肢體發白,渾無血色,完全是一個醜八怪般的臭皮囊!
“這個人會是我嗎?”廉古六見房中其它人都在說話做事,顯得精神十足,只有牀上之人,要死不活,閉了眼挺屍!
“這麼醜陋的臭皮囊,我纔不要呢!”廉古六轉身正要離開,卻聽見牀邊坐了的老頭對那具臭皮囊說話,於是好奇留下,聽聽說些什麼
,再飛走不遲!
“年輕人,你既然已經堅持到了這一步,何苦這個時候要撒手西去?你這樣年輕,生命中很多事情,快樂的、或者不快樂的,都還沒有來得及經歷,你的父母、親人、朋友、愛人,你要是丟下他們離開這個世界,他們該如何的悲痛?回來吧!魂兮歸來!”被朱文貴與疤臉稱作啞巴的瘦老頭,坐在躺了廉古六的牀前,嘴裡依依嗚嗚地念道,說着只有廉古六才能聽懂的心靈感悟的話。
“啞大哥,這人肯定沒得救了!三天了,還沒醒!”疤臉甚是泄氣地說道。
朱文貴同樣疑惑地看着啞巴老頭,希望得到一個明確的回覆。
啞巴轉過頭,看着朱文貴與疤臉,輕輕搖搖頭!
“他媽的!累了這麼久,救了個死人!”疤臉徹底泄氣,不由張口罵道!
廉古六正在因爲啞巴剛纔說的話迷惑,因爲他想不起啞巴說的父母、親人、朋友、愛人,都是一些什麼樣的人,正在腦海中搜索這些人的存在時,聽得疤臉罵救了個死人,不由大怒,從空中降落下來,衝疤臉喝道:“誰說我死了?你眼睛瞎呀?”
疤臉還真是對他視而不見!廉古六醒悟過來,自己此刻是無形的,難怪說話什麼的,房間裡的人都聽不見!廉古六看了看躺在牀上的醜八怪,決定借屍還魂,罵一罵這個討厭的疤臉再說!
廉古六縱身跳過去,不等有所準備,一下便進入了醜八怪的身體!
廉古六睜不開眼,剛纔想罵疤臉的話,卻沒有力氣說出口,掙得幾掙,卻又再跳不出這個肉體!
“快看!他要醒過來了!”疤臉最先發現牀上的人嘴脣在動!
廉古六漸漸掌控了躺在牀上的身體,用盡全身力氣,緩緩睜開眼睛。
“他終於活過來了!”朱文貴與疤臉喜極而泣,竟是相互擁抱了一下!
啞巴微笑着,臉上是慈祥的父愛之光,嘴上低聲呢喃着,在外人聽來的依呀聲,卻清晰地讓廉古六聽到了這樣一句話:“孩子,你終於回來了!我就知道,你一定聽得見我的禱告!”
廉古六意識清醒過來,奈何身體極度虛弱,自己是什麼事也做不了!他看向疤臉的眼睛,虛弱得竟然不能表示憤怒,因爲疤臉剛纔罵他時,打斷了他搜索親朋好友在腦子裡存在的位置,現下一時半會,越發地找不到了!
這時啞巴端了一盆嗆鼻的草藥過來,坐了在牀邊,輕輕揭掉廉古六臉上已經乾透的草藥,用一張舊得不能再舊的毛巾擦拭乾淨,然後細心地敷上新鮮的草藥!
一股冰涼的寒意,在臉上瀰漫開來,廉古六感到一陣輕微的疼痛過後,竟是通體舒泰!
“對!人救活了,是該換藥了!”朱文貴讚許地說道:“我看啞大哥家裡啥也沒有,我回去殺只雞,燉鍋雞湯來幫這個娃娃補一補身子!”
“我也弄些雞蛋來!”疤臉說道:“失血過多,必須補充營養!”
啞巴替廉古六敷好藥後,聽得二人如此說,竟激動站起來,衝朱文貴與疤臉深彎一腰!
“啞大哥,你這就多禮了噻?!這不都是我們應該做的事嗎?”朱文貴吃了一驚,趕緊扶住啞巴的手,說道。
“說起來,還是我們給啞大哥找了麻煩!”疤臉慷慨陳辭地說道:“俗話說,救人救到底,送佛送上天!既然救活了,肯定不能再讓他餓死了噻!”
就這樣,廉古六在啞巴、朱文貴、疤臉三人的精心照料下,傷勢漸漸好了起來,人也一天比一天精神!
在第七天上面,朱文貴見廉古六的眼神清澈,有了光彩,與疤臉商量了一下,決定好好與廉古六聊一聊。
“你叫什麼名字?”朱文貴看着廉古六,小心翼翼地問道。
廉古六不回答。
“你家是哪裡的?你父母是誰?”疤臉接着問。
廉古六看着疤臉,心中暗忖,要不是你這個疤臉作怪,我又怎麼會記不得這些?都是你害的!讓我找不到這些人藏在哪兒了!
“咦?!老子三個這些天端屎端尿,把你龜兒伺候精神了,你有力氣拿眼睛瞪老子了嗦?!”疤臉見廉古六眼中恨意,不由勃然大怒,當即罵道!
啞巴上前推開疤臉,搖手示意疤臉不必介懷!
“疤臉,你着啥子急嘛?這個年輕娃兒還沒有恢復過來,稍...稍安啥子躁!”
“稍安勿躁。”廉古六輕聲答道。
“對!稍安勿躁!”朱文貴接得一句,突然驚喜地轉過身來,對廉古六說道:“你說話了?你能說話了?太好了!太好了!”
廉古六似要掙扎起身,啞巴扶了他一把,幫他在牀上坐起來。
“這是哪裡?”廉古六環顧四周,輕聲問道。
“黃瓜山!這裡是麻雀巖!”疤臉興奮地答道。
“我們這裡是白楊縣,你是哪個地方的人?”朱文貴鄙視了疤臉一眼,衝廉古六說道。
“我不記得了!”廉古六歉意一笑,側頭對啞巴說道:“謝謝您救了我!”
啞巴搖搖頭,拿手指着朱文貴與疤臉二人!
“也感謝兩位大叔的救命之恩!”廉古六擡起手來,雙手握拳作揖!
突然,廉古六停住了,因爲他看見自己手上,竟是疤痕累累!一個念頭閃現,記憶中有一個醜陋不堪,被自己叫做醜八怪的人,莫非就是自己?
“有鏡子嗎?”廉古六驚恐地問,雙手輕輕摸自己臉龐,只感覺凹凸不平,甚爲粗糙。
朱文貴與疤臉面面相覷,從第一眼便見習慣了這醜陋的臉,倒不曾想過獲救者對相貌被毀的感受。
啞巴眼神平靜如水,對廉古六微微搖了搖頭。
朱文貴說道:“你能撿回一條命,我們已是盡了全力!”
廉古六閉上雙眼,胸膛起伏,顯是在消化自己變成醜八怪這個噩夢!
“你真不記得你是什麼人嗎?”疤臉不甘心地問道。
廉古六睜開眼睛,極爲嚴肅地點了點頭!
啞巴衝朱文貴與疤臉搖搖手,然後往茅草屋外指了指,輕輕推二人出門。
“這是怎麼回事喲?”朱文貴感嘆道:“一個失去記憶的人,跟救一個死人,有多大的區別啊?”
“唉!文貴!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疤臉嘆口氣,說道:“失憶只是暫時的,說不定哪天,他就想起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