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狷庶女（65）
兩年了，距離兩年前的十一月十五，到今天是整整兩年了！
楚若派出去的人踏遍了大江南北，就是找不到鳳無涯的消息……
她一開始差點以爲或許是自己想得太過美好，總認爲鳳無涯還沒有死，但是漸漸地便發現，這次尋找鳳無涯比上次還要難。
上次是別人把鳳無涯禁錮起來，這次極有可能是阿蓮娜慫恿鳳無涯，然後一起躲了起來！
每次一想到兩個人可能已經有了肌膚之親，楚若就有種心如刀絞的感覺璽。
曾幾何時，她眼裡是融不進沙子的，甚至還因爲阿蓮娜總是纏着鳳無涯而吃醋。
現在卻卑微的想着，只要他還活着就好，只要活着就好，其他的都不重要。
“是真的，而且他即將在後天登基，接任先帝的皇帝之位。”楚名揚有些沉重地說道徑。
他有些擔憂地看向楚若，因爲他曾經聽楚若提起過，鳳無涯是不可以做皇帝的，否則他的親生母親蓮貴人會死不瞑目……
“皇帝？登基？！”楚若的心口處急劇地跳動着，攪得她有些不舒服。
她喃喃地說道，“不可能啊，難道無涯真的把以前的事情都忘記了？”
“這……”楚名揚猶豫着要不要跟楚若說，因爲她遲早也會知道，與其讓她親自知道那樣殘酷的消息，還不如直接告訴她。
他輕咳一聲，有些閃躲地說道，“若兒，他的記憶應該還是有一部分的，因爲他認得我們這些文武大臣，他也知道自己是誰，還帶來了自己的軍隊。只是，只是……”
“只是說明？爹爹，您別賣關子了，我都要急死了！”
楚若焦急地直跺腳，她匆忙地瞥了一眼睡在雙手的小盼兒，快步走向外面，“我要去找他，一定要見到他！”
楚名揚聞言，連忙快步上前拉住楚若，對她急切地說道：“好，我都告訴你，讓你也要有個心理準備。”
他輕嘆一聲，猶豫了半晌之後，方纔開口對洗耳恭聽的楚若皺眉說道，“只是，跟着他一起來的還有一個叫阿蓮娜的女子，那女子稱呼鳳無涯爲卡蒙，就是你當初說的那個女子。”
“然後就是，鳳無涯的脾氣暴漲，面色始終帶着冷凝地陰鷙，今日在靈柩前還讓他的副將殺死了一個試圖反抗他登基爲帝的大臣……”
“脾氣暴漲是什麼意思？”楚若完全不能理解現在楚名揚所說的一切，更不知道鳳無涯這兩年來究竟經歷了些什麼事情。
她快速甩開鳳無涯的手，繼續向外面走去。
誰也無法阻攔住她的腳步，如果不是因爲孩子的牽絆，她早就親自去尋找了！
“若兒，若兒……”楚名揚追上前，拉着她擔憂地說道。
“你不要這樣魯莽，事情已經定下來了，他在即位大典上，便會封阿蓮娜爲後。看他那意思，似乎是不記得你了。”
“不！這不可能！我們說好了，即便是他忘記了一切，也會對我一心一意的。”楚若驚恐地說道。
她的淚水簌簌地下墜中，一時間只覺得腦子裡嗡嗡作響。
當他們當初擔心的事情已然發生後，她爲何要放棄？
她要去爭取，讓病態中的鳳無涯再度清醒過來，與她相依相守！
最讓楚若震驚的便是鳳無涯做皇帝這一件事情，他居然連生母臨死前的遺言都不記得了，這簡直太荒謬了！
更何況，阿蓮娜是個危險的人，她背後的勢力究竟是誰在暗箱操作。
楚若還沒有查清楚，所以她現在必須要守在鳳無涯的身邊，然後讓他一步步看清阿蓮娜的本相！
楚若想了想，還是漸漸冷靜了下來。
她微抿着雙脣，心中告誡自己：不行，就這樣貿然前去，阿蓮娜說不定會提前跟她敵對，她需要找合適的時機，讓阿蓮娜無法有可乘之機……
無涯，你想做皇帝是嗎？好，天下唯有我楚若才配做你的妻子！
鳳傾天讓楚若做皇后，楚若冷聲拒絕過；紅日國的軒轅流澈逼她做他的皇后，她卻用絕食來喝叱他的霸道。
現在，如果鳳無涯拒絕讓她做皇后，她會拼死來爭得這個席位的！
“爹爹，您有沒有辦法，讓我跟無涯單獨見一面？在無涯登基大典之前，我不想讓阿蓮娜看到。”楚若鄭重地問道。
楚名揚看着不肯服輸的女兒，輕嘆一聲，對她斬釘截鐵地說道：“即便是沒有這個能力，我也會想盡辦法讓你們見一面的。”
“只是你千萬不要衝動，他似乎誰都認識，又似乎誰都不認識，萬一你激怒他，有可能會被他殺死的！”
“他現在已經不再是從前的鳳無涯，而是一個果斷又血腥的儲君，後天登基之後，一定會對大亞王朝進行一場變革。”
“我不會讓這樣的變革發生，他現在是因爲中了洗腦巫術，可能每個月都還要經歷那樣頭疼的痛苦，所以纔會性情大變。我始終堅信，從前的鳳無涯會回來的，誰也攔不住。”楚若信誓旦旦地說道。
“好，那你打扮一下，最好是能夠喬裝，別讓阿蓮娜認出來。因爲她總是如影隨形，鳳無涯所到之處，她都會在的。”楚名揚點了點頭，對她說道。
“嗯，我知道了。”楚若頷首，面色一片冷凝。
皇宮生活是她最厭煩的，各種你爭我鬥，各種看不見的血腥殺戮，還要共同侍奉一個夫君。
既然鳳無涯被迫改變初衷，她也可以隨之改變性格。
他可以變回來的，一定可以的……
半個時辰後，楚若便站在了偏殿裡。
她不知道楚名揚是如何甩開阿蓮娜的，但是她剛剛接到通知，鳳無涯正在向偏殿裡走來。
楚若雙手緊緊地絞在一起，有些心亂如麻的感覺。
直到聽到門口處傳來腳步聲，她這才激動不已地轉過頭去，雙眼一眨也不眨地盯着門口。
“吱嘎”一聲，門口被人打開。
那一瞬間，楚若竟然不敢擡起頭來看向來人，只是將眼簾猛地垂下，看到那一雙黑色的長筒絨靴在黑色衣襬的半遮半掩下，正在向自己棲近。
楚若擡起頭來，看向來人，頓時感覺所有的呼吸都被吸了去，有種窒息地意味在她的喉間卡着，出不來，進不去……是他，正是她朝思暮想的鳳無涯！
只見他依舊是明眸皓齒，剛毅地俊顏，英挺的鼻子，薄薄地脣瓣微抿，似乎是在探究着她。
楚若渾身都有些顫抖，她哆哆嗦嗦地將目光移向鳳無涯的雙眸，瞬間被驚到了！
那是怎樣一雙眼睛，森冷，淡漠，乃至在看向自己時，還有着一種疏離的陌生……
楚若在等待鳳無涯的時候已經將面具摘了下來，所以他看到的是她的本來面貌，可是他卻用這樣陌生的目光來看她，讓她情何以堪？
她這次也曾幻想過再次見面的場景，卻沒有想到看見的是這樣陌生的他。
一時間，楚若只覺得喉頭有些哽塞，心裡更是不太舒暢。
她輕咳一聲，略帶哽咽地說道：“無涯，我……我是楚若，你的若兒，你還記得嗎？”
鳳無涯聞言，微微蹙眉，這樣的聲音好像很熟悉，隱約像是在哪裡聽到過似的。
他睨向楚若，在那一瞬間，心口處像被什麼重物砸了一下。
這個女子，他以前認識嗎？
須臾，他搖了搖頭，淡漠地冷哼道：“楚將軍說有重要事情要跟本王講，原來是讓我見一個女人嗎？”
說着的時候，他的眼裡閃過一抹嘲諷，楚名揚的三女兒名叫楚若，來回京之前，他也曾聽到鄭川私下提起過，說這個女人是非常了得的，當初鳳傾天也是靠她指點江山，才能夠把皇位從鳳弄絕手裡奪回來。
這次鳳無涯回來以後，各個王公大臣都想往他登基後的後宮裡塞進妃嬪來，他卻一一回絕了。
沒想到楚名揚竟然也打起了這個主意。
鳳無涯冷漠的話語讓楚若心中一痛，眼眶裡的淚水幾乎忍不住就要落下來。
她緩緩走上前，對鳳無涯執着地說道：“無涯，你果真是不記得我了，沒關係，我們有的是時間去記起。”
“我現在只想問一問你，你母妃當初臨死前，聲嘶力竭地讓你發毒誓今生今世都不得覬覦皇位，這件事情難道你也忘記了嗎？”
“本王沒有忘！母妃說不讓我覬覦皇位沒有錯，現在是皇位沒有人來繼承，普天之下，只剩下我是父皇正統的兒子，江山需要有人治理，我做皇帝又如何？只要心繫百姓，爲萬民謀福利，那又有什麼好怕的？”
他當然知道母妃的意思，是不想讓他虧待自己的女人。所以他並不想再納妃，只對阿蓮娜一個人好。
縱使阿蓮娜只爲他生了一個女兒，他也不在乎什麼男尊女卑。
“你變了，變得讓我覺得如此陌生。”楚若失笑一聲，淚水卻順着眼角滑落了下來。
她卑微地說道，“我也不知道，自己如今爲何這般輕賤自己，只爲了你曾經爲我赴湯蹈火的付出去愛意，我也不會放棄的。”
說完，她便垂下頭，擦乾眼角的淚水，快步走了出來。
此時此刻，她不願意在鳳無涯面前多留一秒，生怕自己會忍不住撲進他的懷抱裡嚎啕大哭，屆時讓他更加厭惡就不妙了。
鳳無涯被楚若的淚水給弄得心口有些抑鬱，他的頭部也隱隱作痛着。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她潸然淚下，默然離去的背影竟然令他有一絲絲悸動……
回到寢殿時，阿蓮娜正坐在桌前喝茶。
見他走了進來，她連忙站起來笑着說道：“卡蒙，你回來了。剛剛去見了誰？也不讓我跟着。”
聞言，鳳無涯溫柔地看向她，並不想提起剛纔的事情令她不開心，溫聲說道：“沒什麼，剛纔有個大臣對登基那日的安排有些異議，與我商議了一番。”
阿蓮娜溫柔地將頭部埋進他的肩膀，輕聲嘆道：“卡蒙，我知道，有許多大臣都想讓你收他們的女兒做妃子，現在江山需要你來鞏固，千萬不要爲了我而拒絕後宮佳麗，這樣我會於心難安的。”
她微微垂眸，眼裡閃過一抹嫉恨，她當然不願意會有女人來跟她爭搶夫君，但是她一直無法跟鳳無涯同房，總是需要研究一些藥物來給那些女子服用，試試看鳳無涯的身體是否可以接納她了……
阿蓮娜的狠毒算計沒有表露出來，在鳳無涯的面前從來都是款款溫情。
這兩年來，他每次發病都會忘卻一些事情，只有她日日陪在他的身邊，讓他無法忘卻。
他每次發病後醒來，都能看到她傾心的照顧，心裡自然是感動的。
這次回到洛陽城也是不得已而爲之的事情，貞太后有命，讓鳳無涯回來繼位，阿蓮娜也搞不懂陳綺貞此舉究竟是什麼意思。
但是她不會讓鳳無涯有事的，不管任何時候，她都會保證鳳無涯的全身而退。
“說的是什麼傻話？若非我那次酒後亂性，對丫鬟行那房中之事，卻害得她七竅流血而死，我都不知道自己每月十五病痛的巫術會害死人。”鳳無涯輕輕拍了拍她的後背，鄭重地說道。
“你這傻瓜，即使心裡不願意，也要勉強自己接受我即將成爲皇帝，然後擁有後宮佳麗三千的事情嗎？那些大臣們的心機我都知道，無非是想鞏固他們的權力與勢利，不到萬不得已，我是不會收其他后妃的。即便收了，也不會冒然與她們同房，以免引起不必要的傷亡。”
這兩年來，他的脾氣暴增，被每月必來的難以忍受的頭痛侵蝕得性情大變，性子變得陰沉又冷漠，只有在面對阿蓮娜和他們的女兒鳳菁菁時，纔會展露這樣溫柔的一面。
他也不知道是爲什麼，或許是每次醒來後，看到阿蓮娜疲憊得照顧着他的面龐，便心生不忍，總想給她們母女倆最好的一切吧？
阿蓮娜心中一凜，鳳無涯所說的那個丫鬟，是她安排他醉酒時中了歡愛之毒，他纔會與那個一直想要攀上他的無恥丫頭交換。
當時那個丫鬟的慘狀她也是看到了的，嚇得渾身出了一股冷汗。
想不到巫術種在鳳無涯體內的毒烈性會這樣大，幸好她沒有以身犯險，否則極有可能也會命喪當場……其實阿蓮娜處處在防備着貞太后，卻又不得不依附於她，不光是鳳無涯身上的巫術，還有她身上的奇毒，都被貞太后牢牢地掌控着，根本就沒辦法逃脫。
阿蓮娜隱隱有些猜到，貞太后此舉是爲了讓鳳無涯漸漸地成爲一個傀儡皇帝。
當他腦子裡的記憶越來越少時，貞太后便會趁虛而入也說不定。每次一想到這個，阿蓮娜就覺得特別恐怖。
更重要的是，她心裡隱隱有些害怕。
因爲洛陽城裡還有一個楚若，聽說她已經生育一子，被嚴加照看着。
那應該是鳳無涯的孩子，阿蓮娜唯一能想到的便是這些了。
她不能讓鳳無涯跟楚若有什麼牽繫，趁着他對自己情濃，對其他人越來越冷漠的時候，快刀斬亂麻……
是夜，楚若躺在牀上翻來覆去都睡不着。
她看向身旁的小人兒，眼裡一片溫和的寵溺之光。盼兒，你可知道，你爹已經回來了？
可是，他不認識娘了，更不知道有你才存在。娘該怎麼辦？真的要在後天絕地反擊嗎？
淚水悄悄地滑落，楚若只覺得喉頭生疼，有些發堵。
她哽咽着擦了擦眼淚，對自己罵道：蠢貨，你有什麼好哭的！鳳無涯是你的男人，他現在被巫術和阿蓮娜給禁錮住了，你要去救他！只有救了他，你們一家人才會幸福！
即便是爲了孩子，楚若也不會冒然地放棄。他的父親已經來了，他們是該找機會見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