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紅的帷幔一動,一個體型修長面容俊美的年輕人走了下來,他穿着黑色的袍子,身形一動彷彿卷着濃煙一般讓人迷惑,讓人看不清他走來的樣子。男子的一雙眼睛像是噙着深夜的寒霜,冰冷凌厲但是清明,似乎任何事情都不能從這雙眼睛中逃過去。男子的嘴脣緊閉着,難以想象這樣的脣瓣如果露出弧度會事什麼樣的情景。此人正是北冥狼族的三皇子——秦無念。
楊先知一見到秦無念便心中感嘆,明明是一個後生晚輩,但是這番通身的神采倒是蓋過了許多的所謂的前輩了。楊先知年輕時也是衆星捧月的天之驕子,可是比之秦無念還是差了許多。
秦無念上前扶起了楊先知和白夜行,口中說道,“兩位不必客氣,我現在客居北淵,能免的禮節就全免了吧。”
“多謝三皇子。”兩人一同說道。
“三皇子這次忽然造訪北淵,難道是狼王殿下有什麼事情?”楊先知擔憂地問道。
“父皇一切安泰,兩位長老還記掛這北冥,宮中有大哥二哥照料,所以我就出來了。”
“原來如此。”楊先知若有所思的點點頭,“三皇子這次來北淵爲何不早點通知我們二人,我們也好早作準備。讓三皇子尊貴之軀住在鳳儀閣,實在是心中過意不去。”
秦無念擺擺手,雲淡風輕地說道,“無妨的,鳳儀閣裡都是北冥常年培植的勢力,我早就想來看看了。”
“請上座吧。”秦無念對着楊先知和白夜行說道。三人一座定,鬼奴如鬼影一般忽然出現,將一本小冊子交到了秦無念的手中,然後又是一陣煙一樣的消失了。
楊先知看到那是一本黃色的冊子,封面已經有些陳舊了。只見秦無念若無其事的翻開來,一邊看一邊對着楊先知和白夜行說道,“今天去了梅府,有什麼收穫嗎?”
秦無念的聲音不大,但是讓誰聽了都不敢怠慢,楊先知首先說道,“梅師弟死在宮中,裡面傳話出來是病故,但是依着今天我們二人所見,我看不像!”
“爲何不像?”秦無念擡頭看着楊先知,“梅不悔可是狐族四大長老之一,他活着比死了更有價值,有人怎麼會想要殺他。”這“有人”,便是指的世離河。秦無念這些年總是有意無意的和世離河叫着勁,兩人相隔千里,可是彼此之間卻有着冥冥不斷的關聯,權利也罷,修爲也罷,他們兩人之間總要一爭高下,甚至於女人,他們都有相同的品味。秦無念處處與世離河爲敵,也時時想要知道他的一動一念,有時候有一個旗鼓想到的對手,也是人生的一大樂事。
“聽說梅師弟被君帝關起來,是因爲他年輕時的一段風流史,君帝身邊的侍女叫做殤柔的,忽然出宮找到了千年前滅國的千蛛國故人,將她帶回來,這才戳穿了這件事情。沒想到事情已經過去了那麼久,現在卻被翻了出來。”楊先知話語中不知道是幸災樂禍還是在替梅不悔不幸晚節不保而高興,他含着笑意說道,“發生這樣的事情,誰都會震怒,君帝嚴懲梅師弟也是應該的,不管是北淵還是北冥,與外族媾和都是大不敬之
罪啊!”楊先知頗有些得意的說道,好像梅不悔的死除卻了他的新頭大患一樣。而此時秦無念心中在想着卻是另外一件事情。
秦無念這幾天已經確信了那個被世離河帶走的人現在就在宮中待着,若是讓楊先知知道了還有這樣一個女人藏身在宮中,而且還是世離河身邊的人,那他會怎麼樣呢?
秦無念想想就覺得好笑,剛剛處置了一個因爲和外族風流而獲罪的梅不悔,轉眼間就被人發現其實他也做着同樣的事情,那世離河的皇位恐怕也要保不住了。只是那樣的話,柳兮月會不會成爲衆矢之的?
他還是不希望這個女人再遇上什麼危險的,這個女人敢在自己眼皮底下逃走,從此一去不復返,還差一點被自己的大哥當做祭天之人召喚九天玄雷,這一切發生的事情想想都覺得後怕,又有些不可思議。她曾經就在自己的眼前被當做主祭司出現,可是自己卻沒有認出她來。想到此處,秦無念更多的是懊悔!
自從知道了那天早祭壇上被就走的人就是柳兮月的時候,秦無念沒有一天不後悔,不痛心疾首的。眼看着就要抓住的幸福就這樣再一次被人破壞,秦無念心中怒火難消,極怒之下他派人踏平了明王府,裡面的一干人等也全部處了極刑,連狼王知道了都不敢說什麼,只是關了他幾天的緊閉。話說話來,秦無念恢復自由的時間還不到五天。令他最可氣的是,將柳兮月被當做主祭司的明王和自己的大哥,卻一個也沒辦法手刃。明王是因爲當時他從地道逃了出去,而大哥他說他不併知情,所以秦無念也只好吧這口氣嚥了下去。
一想起柳兮月走後自己過得痛苦的日子,秦無念心中的一股怒氣就沒來由的竄了上來。他緊握着拳頭一下子垂在了桌子上。
“砰”的一聲,破敗的桌子上清揚起灰塵無數,楊先知不知道秦無念爲何會生氣,還以爲他是在怪自己探聽的不夠,馬上換了副戰戰兢兢地口氣說道,“殿下息怒,梅師弟的事情我會再去打聽的,還請殿下在多給我們一點時間!”
白夜行一直在旁邊觀察者秦無念,在他看來秦無念對梅不悔的死興趣並沒有那麼大,三皇子的氣惱,似乎是另有其事。
白夜行試探的問道,“三皇子,您是不是有什麼苦惱?不妨說出來,或許我們可以幫您。”
秦無念深深皺着的眉頭舒緩了幾分,轉頭看了一眼白夜行,“你能幫我什麼?”
“只要三皇子開口,夜行一定盡力去辦。“白夜行眼中森然透着堅定。楊先知用眼神示意了一下白夜行,叫他不要隨便開口,若是討了麻煩的差事豈不是自討苦吃。白夜行索性當做沒看不去理會。
“此話當真?”秦無念薄脣輕啓,雖然是詢問,可是話語中已經已經沒有商量的餘地了。白夜行馬上站了起來,說道,“秦三皇子示下吧!”白夜行鬢上兩行白髮飄落在胸前,顯得瀟灑不羈,胸有成竹。
“那就帶我入宮吧。”秦無念輕描淡寫的說道。
“憑你們二人現在的地位,把握弄進宮去,不是難事吧。”
白夜
行聽到秦無念想要進宮,腦海中有一瞬間的窒息,“不知道三皇子進宮想做什麼,若是夜行能代勞的,還是吩咐夜行去辦吧,畢竟一三皇子的身份進去,若是被發現可就……”
“不要緊的。”秦無念站起來,將白夜行請回到位置上,“有句話叫做虎口拔牙,也有句話叫做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要的東西還是我親自去取比較好。”
“這……”
“三皇子請三思啊!”楊先知也開口說道,“實在不是我們二人不願意幫忙,我們是替三皇子的安危着想啊,君帝向來視狼族之人爲洪水猛獸,三皇子進宮無疑會變成砧板上的魚肉……”楊先知還在喋喋不休,秦無念忽然臉色一冷,白夜行連忙打岔,“楊長老,三皇子自由決斷!”楊先知還是不明白,憤憤地登了白夜行一眼,心中怒言,“就知道隨便誇海口,帶他進宮的罪過你想過嗎,一不小心我們會成爲兩邊的罪人,到時候就天地悠悠無以爲家了!”
楊先知不理會白夜行還是悠悠地繼續地說道,“君帝的本事您不是不知道,再加上宮中那麼多的耳目,恐怕是進去容易出來難啊!”
“砰!”三人身前的桌子在一陣怪力之下轟然粉碎,灰塵像是捲起的濃煙拔地而生。楊先知還在繼續地話語忽然凝固在了喉嚨裡,因爲他看到了秦無念驟然猩紅的雙目,完全的猶如一頭窮兇極惡的惡狼。楊先知後退了幾步,“三……三皇子,您怎麼了?”
白夜行意見氣氛不對,馬上上前拉着秦無念,但是還沒靠近身後就被人拉住了,白夜行不耐煩的向後看去,去看到同樣一身黑衣的鬼奴。鬼奴對着白夜行搖了搖頭。白夜行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但是腳下卻沒有再行動。
楊先知看着秦無念的胸膛一起一伏,嘴脣上殷紅異常,害怕的說道,“三皇子息怒,屬下馬上就帶你入宮!”
“轟!”秦無念張開雙臂仰天,胸前忽然滾起一陣濃煙,煙霧凝聚,一頭全身漆黑,眼神如炬偷着綠色幽光的惡狼從胸口慢慢的爬了出來,看到此景,白夜行和楊先知都腳下一軟,楊先知張着的嘴巴已經僵硬,連求饒的話都說不出來半句。全身漆黑的惡狼從胸前跳下,抖擻這身子搖着腦袋望着眼前顫抖的人,眼中的幽光好像藏着通往死亡之路。
楊先知再也忍不住,“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
“三皇子饒命啊!饒恕我一命吧!”
低沉的聲音在安靜地只剩下呼吸聲的房間中響了起來,“你說,誰爲魚肉,誰爲刀俎?”
“屬下爲魚肉……不不不……”楊先知急速的搖搖頭,“世離河,是世離河那個賤種,他是三皇子任由宰割的魚肉,只要三皇子吩咐,屬下一定……啊!!”猶如淒厲的惡鬼呼救,楊先知還沒說完話,通體漆黑的惡狼就已經撲了上去,他的體型一下子高大了數倍猛然上前血盆大口咬下了楊先知的一隻胳膊,鮮血彭涌而出,如紅色的血雨落下。那一隻殘臂被拋在半空中翻轉落下,落到地上的時候蒼白的手指還在挑動。
見到此景,白夜行的面上也白了三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