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白色的月光籠罩着陰森的樹林,隆隆的馬蹄聲在叢林中響起,喊殺聲震天,一支騎兵部隊蜂擁殺向趙韙主營,一邊砍殺一邊大喊:“奉州牧大人招令,巴西軍誅殺叛賊,殺。”
火把之中,趙軍終於看清了來軍旗幟,上書一個大大的“龐”字。
“是巴西太守龐羲到了。”有人大喊了一聲,黑夜之中不辨人數,只覺騎兵衝勢甚勁,趙韙主營一片大亂,營帳中士兵匆匆出來,還沒找到將官,就被騎兵衝散,長矛摜胸,一片慘嚎。
趙韙和李異匆匆從營帳出來,趙韙怒不可遏,恨聲道:“龐羲小人,收了我的重禮,卻派兵攻我,等我入主成都,一定要他好看。”
李異緊皺眉頭,對趙韙道:“主公,龐羲麾下兵馬衆多,若他傾兵來援劉璋,威脅甚大,現在我們軍營被衝散,還是趕快退向東城吧,那裡有龐樂的大軍,只要穩住軍心,就算龐羲依附劉璋,我們兵力還是佔優。”
“對,說得對。”趙韙聽了李異的話,立刻醒悟過來,集合親兵向東城逃去,半路正遇鄧賢,趙韙一看大喜,對鄧賢道:“鄧將軍,龐羲攻我,你速帶部隊擋住龐羲騎兵,爲我殿後。”
鄧賢冷笑着拔出佩刀,大聲道:“趙韙,你背叛主公,罪無可恕,我鄧賢今日爲主除賊,殺。”
說着帶兵殺將過去,麾下那些滿身是血的士兵個個變得生龍活虎,吶喊着殺向趙韙部隊,趙韙大驚失色,勒馬向側面殺出,激烈砍殺一陣,親兵大半陣亡在鄧賢手下,趙韙只帶了數十親兵逃出,鄧賢緊追不捨。
後面馬蹄聲響起,大地顫抖,鄧賢藉着月光一看,終於認清來將,竟然是張任麾下大將雷銅。
兩人同僚多年,彼此熟識,雷銅領着騎兵殺到,看前方正在廝殺,不辨敵我,這時正看到迎上來的鄧賢,相見都是一喜,各訴原委,鄧賢才知雷銅是受了主公劉璋之命,帶領成都全部騎兵,共四千騎遊蕩於涪城之外,就是要在夜晚給趙韙致命一擊。
張鬆混在鄧賢軍中,聽到雷銅如此說,方知劉璋早有準備,雷銅帶領這麼多騎兵深夜殺入趙韙軍中,又打着巴西太守龐羲的旗號,必然使趙韙軍大亂,這樣看來,鄧賢沒能殺了趙韙,這詐降之計反而顯得多餘了。
兩軍匯合,鄧賢步軍讓開一條道路,雷銅帶着騎兵繼續追殺趙韙,沿途有趙軍拼死抵擋,皆被騎兵衝破,趙韙帶着幾十個親兵,一路風聲鶴唳,只顧奔逃,最後不辨方向。
其餘三城叛軍聞得主營被破,紛紛來援,雷銅帶着騎兵在黑夜中橫衝直撞,趙軍損失慘重,數萬趙軍在四千騎兵的衝殺下,一片混亂,雷銅緊咬趙韙不放,在衝破幾十波趙軍阻攔後,終於將趙韙逼入一片河谷。
“天亡我也。”趙韙仰天長嘆,眼看騎兵就要衝鋒過來,趙韙害怕變成馬蹄下的一灘肉泥,欲拔劍自刎,虧得李異和士兵拼死攔住,就在這時,又一路騎兵殺到,爲首大將喊道:“主公勿憂,龐樂來也。”
龐樂帶着趙軍的三千騎兵殺至,與雷銅騎兵狠狠撞擊在一起,趙韙大喜,急忙與李異匯合了步兵從側面逃竄,外面又有趙軍步兵趕來,趙韙在兵馬扶持下,向東城逃竄。
雷銅眼見不能誅殺趙韙,心有不甘,卻也無可奈何,依劉璋在成都交代的命令,不與龐樂硬拼,帶了騎兵撤出戰鬥,遁入黑暗之中。
趙韙回到東城大營,驚魂未定,李異上前道:“主公,如今我們四座大營全亂,主公應該迅速集中部隊,等兵馬匯合,我們便趁夜攻城,那支騎兵應該是龐羲的先頭部隊,我們必須趕在龐羲大軍到來之時,攻破涪城。”
趙韙一聽深覺有理,立即下令南北西城外的軍隊向東城大營靠攏,上百傳令兵四面出營,催馬進入月夜之中。
趙軍各部接到命令後,紛紛向東城進發,而雷銅帶着騎兵不時偷襲這些月夜中前進的步兵,趙軍損失慘重,到子夜趙韙點兵,五萬大軍竟然只剩下三萬,其餘大半士兵被衝散在了涪城周圍,變成散兵遊勇。
“可惡龐羲,可惡鄧賢,可惡劉璋,氣煞我也。”趙韙在營帳中暴跳如雷。
“管不了那麼多了,主公請下令立刻攻城,我們三萬部隊還是遠多於涪城守軍。”李異諫言道。
趙韙狠狠一甩手道:“好,傳令下去,所有部隊分爲六批,每批五千人,一批鎮守大營,與騎兵一起防範龐羲騎兵來襲,一批作爲督戰隊,其餘四批輪番攻城,但有後退着,督戰隊立斬無赦,黎明攻不下城池,所有將軍軍法從事。”
“是。”李異朗聲應答。
叛軍又開始攻城了,而且比白天攻勢還要猛烈的多,劉璋靜靜地站在城牆之上。
張任已經把大部分兵力集中到了東城,但是連涪城原來的守軍一起也只有三千餘人,抵擋兩萬人的輪番進攻,壓力很大,劉璋親自到城頭督戰,眼見不斷衝殺上來的敵軍,一次又一次被士兵殺退,而城牆上士兵越來越少,不禁有些憂慮。
一邊的法正道:“主公不必憂心,這些叛軍看似攻勢猛烈,實則強弩之末,主公妙計,讓叛軍整夜疲憊,只要我們抵擋住叛軍兩個時辰的進攻,這些叛軍就會土崩瓦解,到時候任他多少軍隊,也是待宰羔羊。”
“就怕我們撐不了兩個時辰了。”劉璋輕嘆一聲,趙韙叛軍人數衆多,而且又是多年征戰的軍隊,在主將壓力之下,個個變成亡命之徒,城頭雖都是成都精銳,弓弩箭矢用之不盡,卻畢竟人數太少,看這架勢,別說兩個時辰,一個時辰也支撐不住了。
法正看到劉璋憂慮,躬身道:“主公,在下有一建議。”
“說。”
“如今我們兵力薄弱,防守四城更顯空虛,不如將兵力收縮,全部退入內城,加上涪城軍隊一起,也有近四千人,趙韙軍隊接收涪城外城城防,大軍又疲憊,絕不可能短時間攻下內城,我們可派出一使者,星夜趕往巴西求援。”
劉璋靜靜地道:“巴西太守龐羲,坐山觀虎鬥,他會來援嗎?”
法正微微一笑道:“正是因爲龐羲想坐收漁人之利,他才一定會來援,只要主公許以重利,封他爲徵西中郎將,轄制益州北部全部兵馬,龐羲一定不會願意趙韙攻下涪城,佔領成都,一家獨大。
龐羲雖兵不如趙韙,但是趙韙白日黑夜攻城,已成強弩之末,龐羲大軍殺到,必能重創趙韙軍,同時與趙韙結下大仇,到時候主公赦了趙韙之罪,利用趙韙和龐羲相互制衡,依舊穩坐成都,主公有張任將軍這樣的良將,再有在下竭盡綿力,在下保證,三年之內,必滅趙韙、龐羲這羣宵小之徒。”
劉璋輕輕一笑,法正果然是有智謀的,能夠在這種絕境之下找到反敗爲勝的策略。淡淡地道:“現在涪城四周都是趙韙的亂兵,出城風險甚大,誰可爲使?”
“在下願往。”法正拜道。
劉璋輕出一口氣,望着遠方的黑暗,沉默良久,堅決地道:“不準。”
法正心頭一涼,臉上一片失望之色,苦笑了一下,用失落的聲音道:“原來主公還是不信任在下,以爲我法正要投龐羲變節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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