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延眼睛緩緩閉上,用力拉下了劍刃,而就在這時,劉璋身旁的張任突然出手,一槍挑開了魏延的長劍,劍刃劃過脖頸,寸長的傷口中鮮血橫溢。
劉璋完全沒想到魏延會單馬請罪,這種意外的感覺讓胸中一直積聚的怒氣突然平復了許多,劉璋暗中囑咐了張任,如果魏延甘心自刎,就出槍阻止。
但是時機卻不能過早,魏延恃才傲物,不懲戒是不可能的,特別是想起冷苞,劉璋對魏延的惱怒無論如何無法消弭,而且劉璋根本不敢肯定魏延是不是在惺惺作態。
魏延驚愕不定地看着劉璋,來不及張嘴,脖頸傳來劇痛,面容扭曲着歪倒在地上,左手青草被連根拔起。
劉璋冷冷地看了魏延一眼,面無表情地負手道:“傳軍醫阿古達,如果魏延死不了的話,貶爲布衣,從此與益州再無任何關係,如果死了,就地掩埋。”
劉璋說完,再不理會地上掙扎的魏延,帶着衆將從魏延旁邊走過,向江陵行去,阿古達急忙帶了一羣軍醫包圍了魏延,上藥的上藥,包紗布的包紗布,脖頸的傷口離頭腦太近,魏延只覺得失血一會就天昏地暗,隱約中聽到劉璋與張任從後面傳來的對話。
“主公,貶爲布衣是不是有些過了,魏將軍有大功,認罪也屬誠心,不如貶爲步卒吧。”
“步卒?他不配。”
劉璋的語氣生冷,如當初巴西征途上一般,可是這時候,魏延心裡卻突然覺得踏實了,脖頸的傷口換得了劉璋的寬容,布衣,這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了。
“從此與益州再無任何關係。”
劉璋的話在耳邊迴響,魏延一邊任軍醫包紮着,一邊暗自咬緊牙關,“以我魏延之才,就算從頭再來,也必定能闖出一番功業,益州,看着吧,總有一天,我還會成爲益州上將軍的。”
“頭兒,他是不是抽風了?”一名軍醫看着陰晴百變的魏延臉色,奇怪的問阿古達。
“廢話多。”阿古達冷冷地回了一句。
江陵,從春秋開始,這裡就是整個南方的第一大城,曾經作爲南方霸主楚國的都城,盛極一時,後來白起拔郢,江陵面臨浩劫,無數廟堂被毀,士大夫家族被屠殺,一度沒落,直到漢朝建立,江陵作爲南方的經濟政治中心,重新崛起。
劉表遷治襄陽後,也並未廢棄江陵,這裡作爲通往江東的水路門戶,同時又是秭歸防線最近的補給站,一直屯有無數的糧食兵器,這次魏延率軍偷襲當陽谷糧倉後,臨時起意,扮荊州兵突襲江陵。
自劉琦大軍南下,爲了穩固秭歸防禦,幾乎將荊北的兵力抽調一空,江陵也幾乎是一座空城,魏延沒費什麼力氣,就攻陷了江陵,江陵數十萬人口,三十萬石糧食、十七庫精良兵械,全部落入川軍手中。
江陵和當陽谷失陷的消息一傳入秭歸,立時引起荊州軍軍心大亂,而就在這時,魚腹關的鄧芝率領七萬大軍猛撲荊州軍,不計傷亡地日夜猛攻秭歸城,一夜之間,秭歸外圍的十二座兵寨被拔,秭歸變成孤城,迅速失守。
荊州軍敗逃,鄧芝依照魏延留下的命令,率領川軍窮追不捨,一直追至夷陵山脈,後方就是失守的江陵,荊州軍退無可退,風聲鶴唳,不得不向南撤退,至此,江陵與益州連成一片,將荊州徹底分割成兩段。
南方是荊南劉琦的近十萬軍隊,北方是防禦極其空虛的荊北大營,劉表坐守襄陽危城。
劉璋帶兵進入城高池厚的江陵城,看着繁華的江陵街道,不得不承認魏延的冒險從軍事上來講是正確的,若非如此,按照與法正制定的荊州攻略,如果一切順利,至少需要再花費半年時間川軍才能從荊南兵臨江陵城下。
而且江陵的防禦一定會讓川軍損失慘重。
劉璋下令張任帶三千兵重新整頓江陵兵馬,用江陵的酒食大宴三軍。
現在荊州形勢基本清晰了,劉琦的十萬大軍在荊南,看起來氣勢洶洶,然而沒有糧草,也絕對堅持不了多久,荊北劉表唯一能爲劉琦做的,就是通過水路,爲劉琦提供補給。
但是荊州水軍基本駐紮在江夏和漢水,要運送物資到荊南,耗時久長,根本滿足不了十萬人用度,與荊北的隔絕,很快就會使荊州兵軍心混亂。
劉璋將甘寧留在了長江水道,衛溫答應率領水賊相助,如此一來,雖然實力遠不如荊州水軍,但是派出快船騷擾荊州軍的糧船還是能辦到的。
補給缺乏的劉琦大軍雪上加霜,劉璋相信不出三個月,劉琦的十萬大軍就得被拖死在荊南。
而這一段時間,也正好作爲川軍的休整時間,劉璋難得地清閒下來。
江陵郡府,劉璋大宴川軍衆將,將領紛紛向劉璋敬酒,劉璋來者不拒。
斛光交錯,劉璋已連飲下幾十杯,法正在旁邊看得皺了皺眉,離席招來軍醫阿古達,阿古達猶豫一下,還是走到劉璋旁邊道:“主公,出征荊州之前,張仲景先生說過主公的身體不宜飲太多酒,主公應當有所節制纔是。”
古代的酒純度不高,但是劉璋幾十杯酒下肚,也覺得頭暈目眩,站都有些站不穩了,臉上泛着酒醉紅,擺了擺手,舌頭打結地對阿古達道:“不妨事,不妨事,難得今天高興,就多喝幾杯,犒宴結束後,本官保證不再嗜酒,如何?”
“這……”阿古達有些爲難,劉璋身爲一州之主,三軍之帥,不是他一個小小軍醫能左右的,可是過度嗜酒的確對劉璋的身體不好,劉璋平日本來就過多操勞,軍途之中又心境不定。
按照張仲景的意思,像這種閒暇的時刻,就該讓劉璋好好休息纔對,一天睡九個時辰也不過分,哪能用來嗜酒。
劉璋見阿古達還矗在原地,笑着用手推了阿古達一下:“好了,好了,你下去吧,我會節制的。”
這時又一名將領來敬酒,劉璋立刻拿起酒杯,阿古達抱歉地看了一眼法正,搖搖頭離開了。
法正嘆了口氣,這些將士都是剛剛經歷生死的,自己也不好掃興,左右看了一眼,只看見一身白色素腰衣服的蕭芙蓉,竟然在一堆蠻人中間猜拳飲酒,而且用的是大碗,看她那樣子,恐怕飲了一二十碗了吧。
法正從心底覺得蕭芙蓉坦率純真,對蕭芙蓉的印象比其他文武對蕭芙蓉的印象好得多,可是正是因爲這種坦率純真,才讓法正覺得蕭芙蓉不能爲一州主母。
現在的情景再次佐證了這一點。
法正現在是真不明白劉璋是怎麼包容的蕭芙蓉了,如果換了其他男人,有這樣不登大雅的老婆,不拖回家鞭打纔怪。
法正微微蹙眉,卻猛地靈光一現,拍了一下腦門,向喝酒吃肉的蕭芙蓉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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