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黃月英的能力也着實嚇人,就像歷史上龐統半天批閱一百天的冊子一樣,黃月英每本冊子只要掃一眼,就能給出準確的批閱。
所以每天幾籮筐冊子,批閱起來輕輕鬆鬆。
樊梨香閉目養神一會,突然對黃月英道:“月英姐姐,你看哦,現在你是州牧,掌握荊州軍政,包括水軍,我呢,又很得民心,要是我們獨立了,主公一定把我們沒有辦法,呵呵呵呵。”樊梨香說完輕笑。
“哦,好啊,你去準備吧。”黃月英頭也不擡地道。
“你真相信?”樊梨香看向黃月英。
黃月英批閱一本冊子,扔進籮筐,對樊梨香道:“怎麼不相信,你一直想翻身,要以女兒身出人頭地,咱倆獨立了,這荊州就是女人的天下了,合情合理啊。”
“吹吧你。”樊梨香對黃月英翻了個白眼:“要是我真去獨立了,第一個殺我的就是你。”
“要是我真答應了,第一個殺我的也還不是你?”
兩人互相看看,突然一起笑了起來,樊梨香笑道:“看來主公把我們倆留在這裡,還真留對了,我們都玩心計,最終誰也不會相信誰,主公可真是老謀深算。”
“你才知道啊。”黃月英鄙夷地看了樊梨香一眼。
就在這時,突然一個士兵衝進來,大聲道:“軍師,樊將軍,大事不好了。大人在五溪遇害,益州大亂。”
“什麼?”樊梨香和黃月英同時站起來,眼中全是驚駭。
…………
襄陽蔡家。
自從劉璋離開後,蔡洺就搬出了州府,回到了蔡家莊園,還是照着州牧府的樣子修了一個閣樓,幾乎不踏出閣樓一步。
蔡洺正在梳妝。對着鏡子微笑,微笑並不代表她心情好,只是劉璋曾經說過。每天微笑,纔不會有皺紋。
蔡洺很害怕生出皺紋,特別是奔三的女人,更害怕,除了用各種保養品,蔡洺每天都會盡量微笑。
而每次微笑的時候,在鏡中,都彷彿能看到一個影子。
而這個時候,鏡中出現了一個自己越來越討厭的人。
蔡瑁興奮地奔進閣樓。大聲道:“姐姐。姐姐,你簡直不敢相信,不敢相信啊,我們機會來了,機會來了,姐姐果然神機妙算啊。”
“你東一句西一句,到底要說什麼?”蔡洺有些不耐煩,她現在是越來越討厭看到生人,沒錯。蔡洺越來越覺得,包括自己這個弟弟在內,周圍的人都是生人。
蔡瑁興奮不減,聲音激動得發顫:“姐姐,你知道嗎?劉璋死了,在五溪死了,姐姐一直說……”
蔡洺正將一根珠花插入髮髻,突然手一抖,珠花掉在了頭髮上,蔡洺趕忙抓起來,再次插進發髻中,插的歪斜。
蔡瑁繼續說着:“姐姐一直說我們要等一個萬全的機會,等劉璋走了以後,我們必能翻身,我以前還不信,現在終於信了,劉璋一死,就是我們蔡家起事的時候啊。”
“恩,是嗎?”蔡洺手撐着梳妝檯,恍恍惚惚地道。
“姐姐,你怎麼了?”蔡瑁看着笑得有些尷尬的蔡洺,奇怪地問道,在他想來,蔡洺聽到這個消息,應該欣喜若狂纔對啊。
“那我去和族人準備。”
蔡瑁喜氣洋洋地下樓,蔡洺在後面看得,神情呆滯,慢慢轉過身,看着銅鏡,幽幽道:“你怎麼就這樣死了?你不是很強嗎?你不是很厲害嗎?你不是告訴我要我做劉家的女人嗎?你就這樣死了?我還不是劉家的女人啊,你個懦夫,真是可笑。”
蔡洺一把掀飛銅鏡,銅鏡掉在地上彈了幾下,鏡面皸裂出無數裂痕,蔡洺手撐着梳妝檯,喃喃道:“沒錯,我是蔡家的女人,我不是劉家的女人,劉表帶給我孤獨,劉璋帶給我屈辱,劉家對不起我,我心裡只有蔡家。”
蔡洺默默唸着,抓着梳妝檯邊沿的手,越捏越緊。
蔡家莊園大院,龐大的蔡家各大有影響力的人物,嫡系旁支,全部聚集。
蔡家七十歲的老族長,幾個年老的族中長老,站在臺階上,蔡瑁出列,大聲道:“所有的族人們聽着,我們的機會終於來了,劉璋屠夫已經被義士殺死了,我們報仇的時候到了。
當初我們忍辱負重,開城迎匪,助紂爲虐,我蔡瑁還親手殺死了族弟蔡盺,直到今天還痛斷肝腸,但是這一切都沒有白費。”
蔡瑁用激昂的聲音道:“當初姐姐苦勸我們忍讓,大家都不服氣,現在你們該知道姐姐的良苦用心,你們都可以揚眉吐氣了,我們制定了周密的計劃,這次一定扳平荊州,誅除暴政。”
“扳平荊州,誅除暴政。”族人們士氣高昂,紛紛吶喊,這一刻他們等太久了。
這時蔡洺突然從側門轉出來,蔡瑁和族長以及幾個長老連忙迎上,蔡洺是蔡家繁榮的奠基者,也是能等到今日的籌謀者,現在想起來,要不是蔡洺,蔡家不知被滅多少次了。這些人都不由後怕,也同時對蔡洺更加敬重。
“姐姐,你來的正好。”蔡瑁高興地道:“我給你說說我們的計劃,你看看哪裡需要補充,我們這次已經聯繫了襄陽剩餘的家族,大多數都願意與我們一齊造反,還有許多縣邑的官吏,也是我們的人,除了那些被火速提拔起來的泥腿子,包括襄陽在內,我們的勢力佔了大半。
但是黃月英和樊梨香控制了大半兵權,恐兵力不夠,我們會叫黃家去勸降黃月英,除此之外,我還控制有一些水軍。已經聯絡了江東,江東已經同意出兵,這次起事,十拿九穩啊。”
“洺兒,你看還有什麼補充?”老族長問道。
“我看,我們還是不要起事了吧。”蔡洺猶豫半響,突然來了這麼一句。
衆人都是一陣愕然。蔡瑁奇怪地問道:“爲什麼啊?是不是我們的計劃有什麼漏洞?姐姐儘管說,我們都照着修改。”
蔡洺低頭看着地面,過了半響。徐徐道:“現在,恩,現在成都已經宣佈劉循領蜀候,現在正是他最危急的時刻,如果,如果我們幫他穩定荊州,劉循一定會感激我們的,我們蔡家,蔡家就能繁榮了。
這大半年。弟弟通過商品水運。不是也賺了不少錢嗎?我們應該感恩的,恩,感恩。”
“姐姐你這說的什麼話?”
蔡洺吞吞吐吐的剛說完,蔡瑁大咧咧揮了揮手道:“劉循一個六歲娃兒,我們要他感激什麼?他懂嗎?何況黃權發佈的告文,竟然說堅持四科舉仕土地令,根本還是冥頑不靈。
只要我們這次起事成功,不需要任何感激,現在襄陽大族。就剩下我們和黃家,黃家有黃月英擡不起頭,我們就是當之無愧的第一大族,到時候荊州都是我們的,我們還需要看別人臉色嗎?
而且我覺得我們起事成功是必然的,姐姐你看哦,本來荊州就許多人不滿劉璋,而另外一些人也是牆頭草,現在劉璋一死,這兩部分人都是我們的,佔了荊州大半,黃月英在襄陽城,城內一片大亂,就算有兵也出動不了,我們立於不敗之地,更何況我們還有孫權爲外援。”
蔡洺找不出話來反駁蔡瑁,她心中何嘗不知道這次起事必然成功,黃月英就算能通天徹地,沒有劉璋,她就屁也不是。
可是蔡洺心中就是七上八下,實在找不到話說,大聲道:“總之就是不能起事,不能反叛,我不同意。”
蔡瑁和族長長老們面面相覷,看着蔡洺都覺得她今天有些不對勁,族長呵呵道:“洺兒可能是在閣樓待久了,脾氣有些不好,來人,先扶小姐下去休息,平時多出來逛逛。”
“是。”兩個丫環上前,扶走了蔡洺,蔡洺只覺得一陣頭痛,“自己這是在做什麼?”腦子一片混亂,一到了閣樓就躺在了牀上。
…………
黃家灣,無數黃家族人聚集,他們受了蔡家邀請,也準備起事,黃承彥,黃老爺子都在列。
就在黃家人要出山時,突然一個族人來報:“報告族長,虎子帶了一羣官兵,把河橋封了,說奉黃月英命令,誰要是出去,就殺了誰。”
“什麼,他敢。”一個族老立刻站出來,憤聲罵道。
那稟報族人苦着臉道:“剛纔虎子的三叔要過橋,虎子立刻下令放箭,他三叔被紮成馬蜂窩了。”
全場大譁,族人議論紛紛,憤怒驚詫表情不一而足,黃老爺子笑了一下,站起來道:“現在官兵封路,我們無法出去,還是先緩了緩,容我再考量,大家先散了吧。”
黃家人悻悻然離開,黃承彥上前道:“老爺子,怎麼就這麼算了?”
“不然怎樣?你要和你閨女爲敵嗎?”
“我一定能勸得那逆女棄邪從正的。”
“纔怪。”黃老爺子輕蔑地看了黃承彥一眼:“月英這閨女我知道,她可不會輕易背叛,她這是在給我們留後路啊,這丫頭。”黃老爺子說着笑了一下。
“這麼千載難逢的機會,需要什麼後路?”
黃老爺子定定地看着黃承彥,用柺棍敲着黃承彥腦袋道:“我就不明白,像你這麼蠢的人,怎麼能生出那麼聰明的姑娘,你是不是被人上了房樑了?
你想想,哪怕有九成九的把握獲勝,那不還有小一成失敗嗎?如果我們真能得到什麼好處,那就賭了,可是你現在一腔熱血去打拼,你以爲你能得到什麼好處?
蔡家比我們勢力大得多,如果獲勝,也是蔡家第一,我們是第二。
就算我們不去起事,蔡家當政了,要廢除劉璋苛待世族的暴政,我們黃家能排到第三去嗎?以我們的勢力。除了蔡家,其他家族能與我們爭嗎?
如果失敗呢?蔡家倒了,我們就是第一了。
你想想,無論起不起事,只要獲勝,我們都是第二,我們是被官兵封鎖不能出去的。誰也怪不得我們,如果失敗,我們還成了第一。你想想,怎麼划算?”
黃承彥呆着,還沒轉過彎來。
黃老爺子又嘆息一聲:“其實啊,這大半年來,我們黃家從水運上也撈了不少好處,我覺得吧,錢也是個好東西,土地當然重要,不過我突然覺得。跟着劉璋。也未必那麼差,只可惜死早了,一代梟雄啊。”
…………
荊州牧府,黃月英和樊梨香正在緊急佈置防務,現在整個荊州都一片大亂,襄陽城內,世族煽動,暴民四起,即使許多兵卒牢牢控制在手中。也不知何處下手,更別說出城鎮壓叛亂。
“這些百姓太可氣了,主公對他們那麼好,現在不幫我們就算了,竟然還被世族煽動,製造混亂,豈有此理,真想把他們全砍了。”樊梨香憤怒地道。
當聽到劉璋死訊的那一刻,樊梨香突然六神無主,還是黃月英勸了好久才勸了過來,清醒過來的樊梨香,恨不得將所有暴民都殺了。
“別那麼激動,你還是他們的紅星下凡呢。”黃月英微笑道:“這也不能怪他們,主公一死,誰都以爲我們守不住荊州,這些百姓畏懼世族慣了,害怕世族成功報復他們,這次世族又許給他們好處,他們不亂纔怪。
我們只要平了這次叛亂,誅滅了這些世族,以後,這些百姓就會知道誰能依靠了。”
黃月英在地圖上看着,不時在各個勢力和將軍身上勾勒,樊梨香看着黃月英的筆尖滑動,突然不耐煩了,大聲道:“不行,我要帶兵去江州,爲主公報仇。”
“傻女人,犯渾呢。”黃月英一邊畫圖,一邊淡淡地道。
“沒了主公,我們做這一切有什麼用?我樊梨香這輩子只效忠主公一個人,其他人,不配。”
“那是主公的兒子。”
“也不配。”
樊梨香赤紅着眼睛看向黃月英,自從聽到劉璋的死訊,黃月英一直勸,樊梨香卻怎麼也平靜不下來,這時終於受夠了,大聲道:
“黃月英,主公都死了,你還笑得出來,我知道你是爲你的宏圖大業,是爲你師傅那狗屁理想,可是我樊梨香做不到,我這就要去爲主公報仇,你不願出兵,我就帶神威軍走。”
“你不是也因爲自己理想跟着主公的嗎?我們平定了這次叛亂,少主公必然加官進爵。”黃月英依然波瀾不驚。
“我稀罕。”
樊梨香怒聲吼了一句,突然覺得心口一酸,全身無力,一下子蹲在地上,從得到消息積壓在心裡卻努力不爆發出來的悲慟,被這一聲失聲的怒喊,如打開了宣泄之門,突然全部爆發了出來。眼淚滾滾下落,泣不成聲。
“我曾經也以爲自己是爲了自己能出人頭地,自己能獲得別人的尊重,不像其他女人一樣被男人予取予求,如財貨一般被買賣踐踏,我也一直是那樣做的,爲了權力和生存,我不擇手段。
可是從那一夜開始,我才發現,權力和生存並不是我的全部,我也是一個女人,有女人的渴望,我也有感情,爲了一個人,我願意放棄權力,也願意放棄自己,可是現在我還在,那個人卻先走了,我還在,可是我一切都沒了。”
樊梨香擡起頭,淚光盈面地看向黃月英:“我什麼都沒了,你還要我怎麼樣?我現在就想殺了那些宵小,爲他報仇,其他對我都沒有意義。”
樊梨香說着,沉默了一會,突然臉上一臉狠厲,站起來道:“我現在就走了,軍師保重。”
樊梨香說着轉身,還沒走到門口,突然聽到後面“啪”的一聲,刺透心臟,回頭一望,黃月英將手中的筆拍在桌子上,臉上一臉鐵青,樊梨香從來沒看過一向恬淡的黃月英如此憤怒。
“樊梨香,我告訴你你現在還有什麼,你除了報仇,你還要完成主公的遺願,主公的大業比他的生命還要重要,如果大業半途而廢,他死不瞑目,你忍心嗎?
你現在圖一時痛快,跑到江州去,你一條賤命,死了都沒人管,可是主公基業呢?現在亂賊四起,他們都是主公的敵人,他們巴不得我們先亂了,然後他們把主公基業奪了,你就高興了嗎?你開心嗎?
是,我黃月英是揹着師命而來,可是我清楚地知道主公想要的是什麼,你是襄陽的民心所向,你走了,我黃月英有千般本事,荊州也得丟給那些對主公懷恨的人。
蠢女人,麻煩你先穩住荊州局勢再去發瘋好不好?等荊州局勢穩定了,你就是要爲主公殉葬,我黃月英也可以爲你執刀,但是現在,你心中哪怕有一點主公的影子,你也得給我留在這裡,笑着面對那些宵小。”
黃月英怒氣衝衝地喊完,看着樊梨香半響,走出帥案,走到樊梨香面前,用手擦着樊梨香眼角的眼淚,輕聲而堅決地道:“聽着,要殉葬,我們就讓整個荊州,整個江南的亂賊爲主公殉葬,好嗎?”
樊梨香定定地看着黃月英。
就在這時,一個士兵帶着一個女子進來,黃月英立刻轉回帥案,樊梨香擦掉眼淚,坐到一旁。
“蔡洺參加兩位大人。”(未完待續。)
ps:??#暴君劉璋#感謝江雨傑km的月票,沒人打賞好淒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