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璋率着衛隊打馬進城,王累對劉璋道:“主公,世族牽連甚廣,成都和益州其他地區,也有江州世族的枝葉,如何處置?”
劉璋道:“東部不用操心,那裡窮的很,成都王甫會處理的,至於北部,要是龐羲不處置,我正好滅了他。”
“又要內耗?”王累心猛地一跳,整整一天的屠殺,已經讓他看的麻木了,如果可能,王累希望這一輩子也不要再看到這樣的場面。
“內部不穩定因素的威脅,往往大於正面對陣的敵軍,駕。”劉璋眉頭緊皺,打了一下馬鞭,他現在不想說太多話。
夜晚,法正帶着十幾個文官趕入郡府,劉璋揉了揉太陽穴,還是在狹窄的偏房接待了他們,這些人是從江州臨縣江陽調過來的,用來補江州的缺,那裡世族較少,基本出自寒門。
劉璋就不信了,小城的地方官就管不了大城,哪次改朝換代不是用三教九流替代滿朝公卿,燕王朱棣用一羣王府幕僚就替代了南京元老,不也好好的。
“你們知道本官叫你們來幹什麼嗎?”劉璋問道。
江陽縣令董和上前道:“臣等多謝主公信任,必不負主公重託。”
“恩。”劉璋點頭道:“我先告訴你們,接下江州政務,困難重重,第一,江州世族幾乎被一屠而盡,你們要妥善處置世族留下的財產,我的建議是土地收歸朝廷,再買賣給私人,第二,江州世族肯定還有餘孽,這對江州治安是一個很大負擔。
第三,江州世族控制的米行,布行等都已經停止運作,這必然對江州百姓生活造成嚴重影響,這是迫切需要解決的事情。第四,江州以前的官員留下的政局破爛不堪,而且與你們沒有交接手續,你們有信心嗎?”
劉璋看着這羣小縣來的文官,只希望他們不要被困難嚇倒,董和卻輕鬆一笑道:“主公,這有什麼,我們就當接收一座剛攻下的敵城罷了。”
劉璋驚訝地看着這個地方官,沒想到這個地方官還很有才的嘛,滿意地道:“好,嚴顏要隨我進成都,從現在開始,你就是江州太守了,四科舉仕在江州試點,你親自督辦,對了,準備擔任都尉的是誰?”
“在下,江陽督郵李恢。”一個瘦瘦的青年人站到劉璋面前。
李恢?劉璋眉頭一皺,自己好像聽過,卻又想不起來,只道:“那好,你記住,江州現在兵額是五千,真正的士兵只有一千多,還都是不堪一戰的,你上任後馬上把那些老弱病殘解散了,重新招募新兵,兵額三千,確保董太守執政順利,有問題嗎?”
“沒問題。”李恢很直接地答道。
劉璋看着這羣人,小地方來的,一個個都顯得很乾練的樣子,比江州那羣腦滿腸肥的豬順眼多了,站在這屋子裡都不顯得擁擠,放心了許多,揮揮手讓他們出去了,自有江州屬官帶他們去接領政務,這些屬官現在腸子都悔青了,後悔當夜怎麼沒答應接替主官的位置,要不然哪輪得到這些外地人。
那些官員剛出門,劉璋突然一下子癱倒在地上,法正嚇了一跳,急忙上前道:“主公,你怎麼了?”
劉璋無力地揮揮手,艱難地道:“我頭痛,孝直,你出去吧,我休息一下就好。”
“主公……”
“出去。”
法正看了劉璋一眼,憂心忡忡地出去了,劉璋一個人躺在地上,掙扎着想爬上胡牀,卻最終放棄了,只覺腦袋轟隆轟隆的,什麼也不想想,什麼也不想幹,就這樣一直躺着,白天的情景反覆劃過腦海,劉璋覺得全身都像在翻騰,頭痛欲裂。
兩千多顆人頭落地,對劉璋沒有觸動那是假的,甚至在斬首的過程中,劉璋無數次想停止行刑,特別是馬小蓮的喊聲,更是讓劉璋的心揪在一處。
他又何嘗不知道殺的人有很多都是無辜的,可是他不得不忍耐下來,還要表現出一幅鐵石心腸的摸樣,因爲他知道,殺幾個首惡沒有作用,反而會激起世族反彈,到時候蜀南就真的要大亂了。
自己現在真正成爲了一個暴君,以後的路無比艱難,自己還走得下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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休息了兩日,劉璋還是覺得頭隱隱作痛,但是離開成都已經一個多月了,久不返都必然動盪,成都的世族可比江州多多了,大多了,而且還有巴西太守龐羲這個定時炸彈。
“江州事務繁忙,董太守不必相送。”
“那主公慢行,董和就先回衙署了,兩月之後,蜀南必完成地方舉仕,選拔合格士子進入成都參加終考。”
劉璋點了點頭,率着成都來的文臣武將,大軍北返,就在劉璋走後不久,一個八尺大漢帶着一個隨從進入江州城,兩人趕到太守府,只見到郡吏出入,沒有大軍停留的跡象。
隨從沮喪地道:“大哥,看來我們來晚了,劉璋已經離開江州了。”
此大漢正是錦帆賊頭領甘寧甘興霸。
“叫主公,州牧大人名諱也是你小子叫的嗎?”甘寧佯怒訓斥,又嘿嘿一笑道:“敢一日之間殺掉兩千多人,這樣的主公我喜歡,我甘寧跟定你了。”
正要轉身,突然甘寧看見江州郡府外貼的告示:四科舉仕,凡在文、武、醫、匠方面有一技之長,皆可應試,通過初試者賞銀五兩,在蜀南安排崗位職事,通過複試者賞銀二十兩,赴成都參加終試,考試報名免費,自費三餐,也可自帶……
甘寧舔了舔嘴脣,嘿嘿笑道:“看來可以不去成都了嘛。”
東蜀涪陵,一個五十左右的老頭和一個七八歲大的嫩娃在小店中吃着麪條,嫩娃吃着吃着,忽然擡起頭來道:“老頭,我覺得這事完全不靠譜,消息傳播太快了,明顯是人爲的,而且那些關於阿古達的傳說也太誇張了,根本不足信,再加上有益州人叫你去給那蠻首冶無鐵治病,我敢肯定是有人故意煽風點火。”
嫩娃一臉稚氣,說話卻老氣橫秋,一臉篤定,對老頭沒有尊敬之色,反而像同輩一般。
而那老頭也不生氣,笑呵呵地道:“不疑,你聰慧過人,按理說我該信你的話,可是那傳言中的輸血之法,我覺得甚有道理,史上也有人使用此法,可是患者大多還是不治而死,我只是想,要是那叫阿古達的蠻人,真懂得此法,無疑於醫學上的重大創舉,天下奇人何其多,這樣的機會決不能放過,哪怕真的被騙了,也不過是來救一個人罷了。”
老頭正是大漢兩大神醫之一(董奉還沒出生),張機張仲景,而童子同樣大有來頭,乃大漢兩大神童之一(諸葛恪還沒出生),周不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