勉力撐住戰馬衝擊的第一排士兵,掏出隨身腰刀,刺向戰馬最薄弱的喉頸,鮮紅的馬血濺在了他們臉上,發狂的戰馬馬蹄高揚,將不少東州兵踢的腸穿肚爛,有的士兵由於受到的衝擊力太大,被身後的盾牌抵得骨裂,但他們還是死死撐住長槍,爲阻止巴西騎兵前進耗盡最後一線生命光華。
但戰馬的衝擊力太強大了,第一排的許多士兵沒能擋住狂奔的馬蹄,而他們身後的第二排士兵立刻充當了第一排的角色,同樣是長槍拒止,後隊截殺,而與此同時,東州兵的縫隙中,躍出上百名刀手。
他們一個筋斗翻到高大的戰馬之下,靈活的身體避開戰馬的四蹄,將鋼刀狠狠地插進馬腹、攪動。戰馬悲狂地嘶鳴,長槍士兵壓力更增,但他們清楚地知道,這股壓力如果擋住,那便是一瞬間的事情,如果擋不住,全軍覆沒。
他們沒有退路,作爲軍陣的一員,他們深深明白自己爲戰友肩負的責任,這也註定了巴西騎兵永遠撕不破他們的陣型。
那些貼地進攻殺馬的士兵,是張任特訓的滾地刀手,挑選士兵以瘦小、靈活爲準,巴西軍的馬蹄止在東州精兵陣前,衝擊力被完全阻絕,後隊壓前隊,大片的騎士人仰馬翻。
而滾地刀手遊離於各匹戰馬之下,騎士對他們無可奈何,雖然有少數士兵不幸地被馬蹄踏中,但他們也得到了應有的回報,腹中流血的戰馬掀下了一個又一個騎士,巴西軍的騎兵隊前飛揚着一片腥風血雨。
騎兵後隊好不容易止住馬蹄,穩住陣型,而前隊馬匹與騎士混亂地攪在在一處,死在東州兵槍下的騎士有限,但被馬蹄擠壓踐踏,甚至被袍澤誤殺的騎士數不勝數。
劉璋和法在戰馬嘶鳴中,專心地下着五子棋,大地一片顫動,棋子在格子上不住跳動。
一千騎兵的衝鋒,不但沒能衝破東州兵軍陣,幾乎就是在撞上之後的一炷香功夫,全部崩潰,大半在混亂中直接死亡,衝鋒之勢被擋住後,騎兵在東州兵陣前亂着一團,互相踐踏,這些新兵一看到那些血肉模糊的同伴,瞬間神經崩潰,也不知誰帶頭,剩下的騎兵勒轉馬頭如流水一般撤退。
王緒沒有放過他們,長刀一揚,東州兵箭雨鋪天蓋地向騎兵射去,僅剩的上百騎兵在幾波箭雨的清洗下,幾乎無一生還。
長風拂過戰旗,戰場一片蕭索。
騎兵後撤帶出空地,東州兵本陣終於露了出來,滿地都是腸穿肚爛的屍體和流淌的血液,而一千東州兵的陣型卻不動如山,所有看到這一幕的巴西軍將領和士兵都震撼了,萬人圍攻加上騎兵衝擊,竟然紋絲不動,還殺傷己方數千步兵,一千騎兵幾乎全軍覆沒。
巴西軍剩下萬人,面對眼前已經不足七百人的東州兵皆臉現畏懼之色,看着那一支支滴血的長槍,彷彿看到魔鬼一般,血的氣息瀰漫在整個戰場上空。
戰場陷入僵持,一萬人與幾百人的僵持,而且前者還籠罩在後者的殺氣之中,龐羲再次握緊了劍柄,曲恬倒吸了一口涼氣,這是一支什麼部隊,這樣的部隊如果上萬,足可縱橫於天下。
龐羲催促着步兵繼續向劉璋本陣發動進攻,可是小小的東州兵軍陣就像一座大山一樣矗立在原地,雖然他們也不好受,同樣是血肉之軀,在巴西軍的陣陣箭雨之下,幾乎已經全員帶傷,激戰已經兩個多時辰了,不斷流淌的鮮血讓不少士兵漸漸失去體力,但是他們知道主帥就在陣中,依然憑着本能堅持戰鬥。
東州兵最終熬過了那些巴西新兵,在濃烈的殺意麪前,巴西軍慢慢露出恐懼之意,任將官如何催促,也不再前進一步。
這裡的態勢直接影響了兩支大軍的廝殺,張任率着數千精銳愈戰愈勇,而面前的巴西軍卻再也提不起開始的如虹戰意。
“怎麼回事?怎麼回事?”龐羲狂吼着,眼見自己上萬大軍竟然被擋在幾百人面前,龐羲怒不可遏,怒聲道:“江闡,帶上親兵,建立督戰隊,敢有畏懼不前者,立刻斬殺。”
親兵統領江闡想說什麼,但看到龐羲怒形於色,最終沒說出來,帶着親兵去了。
龐羲身邊只剩下少數幾個親兵,還有曲恬按劍在一旁,曲恬面色平靜如水,手卻緊緊握着劍柄。
曲恬能冷靜地分析出戰局,雖然巴西軍沒有咬開劉璋的本陣,但依然佔據着戰場優勢,龐羲不過是因爲憤怒衝昏了頭腦,等他冷靜下來,軍隊數量遠遠超過劉璋,取得勝利的可能性依然很大。
曲恬腦海中不斷浮現出一個倩影,平靜的面容掩蓋了心裡的掙扎,利劍一寸一寸出鞘。
“就讓我爲你做最後一件事吧,希望他會比我對你更好。”
曲恬拔出寶劍,寒光照在龐羲的臉上,龐羲大吃一驚:“曲恬,你幹什麼?”
“取你性命。”曲恬冷喝一聲,一劍向龐羲刺去,旁邊一個親兵立刻攔上,可哪是曲恬對手,一腳就將其踹飛,龐羲還沒來得及逃跑,就被長劍劃過咽喉,頓時血流如注,眼睛死死地盯着曲恬,到死都不明白曲恬爲什麼會殺他。
其他幾個親兵見狀一擁而上,曲恬揮劍砍殺,全部刺翻在地,曲恬一劍削斷龐羲大纛,積聚全身力氣揚聲喊道:“巴西衆將士聽着,龐羲已死,投效州牧,降者不殺。”
正在血戰的巴西軍鬥看得後方主帥大纛倒下,又聞曲恬之聲,全軍大亂,張任順勢掩殺,精悍的巴西軍頃刻崩潰,全軍潰敗。
張任命令雷銅率領騎兵追擊叛軍,自帶兵馬殺向圍攻本陣的巴西新兵,巴西新兵這時已經戰意全無,眼看前面是帶血的東州兵軍陣,後方是數千大軍,逃也逃不掉,全部丟了長矛跪在地上乞降。
劉璋和法正終於從光線昏暗的盾牌下站起來,全身痠痛,看了一眼戰況,對趕過來的張任道:“張將軍你,了不起,這麼快就勝了。”
劉璋原本以爲至少要等到天黑纔有結果,沒想到才三個時辰不到,巴西軍就已經全軍潰退。
張任拜道:“末將慚愧,好像是龐羲軍出了內亂,一名身邊的將領殺了龐羲,砍翻龐羲大纛,巴西軍軍心離散,方纔潰敗。”
劉璋帶着衆將走到龐羲身死之處,除了龐羲,遍地有十七八具屍體,皆被敗兵踩得血肉模糊,張任上前看了一眼,指着一具屍體對劉璋道:“根據這些屍首位置判斷,這十幾個人都是被這一個人殺死的。”
“他是黃玥姑娘安排的內應。”
劉璋緩緩說道,黃玥信上說過她會安排一個族人勸龐羲出戰,並且伺機刺殺龐羲,這應該就是那名黃族子弟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