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璋眉頭一皺:“據實稟報。”
“是。”許靖道:“曹衝主持河北工程,其中運河爲大,耗費人力物力甚巨,但曹衝不思體恤天下初定,不報以乳身得高位之皇恩,收了運河一包工頭賄賂。
皇上登基不久,此事之惡劣不下於黃蘭,請皇上嚴懲曹衝,以彰顯我朝官員之公正,得萬民之心。”
“請皇上徹查。”一大羣文官立刻附議。
這時曹衝發現了不對,可是還沒摸清楚,左上首的劉循突然想起來了,立刻出列:“父皇,這件事兒臣知道,那包工頭來送禮,也是兒臣收的。”
不理那些羣臣議論,劉循繼續道:“不過那只是一盆冰紫藤,兒臣查過,市價最多幾百文錢,兒臣知道曹衝的姐姐思念氐人故土,故收下了冰紫藤。
但是兒臣按市價給了那包工頭的錢,同時向有司報備,請父皇明鑑。”
劉循說完,立刻就有大臣出列:“皇上,此事情有可原,而且官員收一些平常物品,並非大罪,何況殿下已經支付了錢,並且報備,臣認爲曹大人無罪。”
“臣附議。”
曹衝皺眉地看着這一幕,心裡感激劉循爲自己着想,而且當有人告發自己,立刻就出來爲自己澄清,可是曹衝隱隱感覺,事情不可能這麼簡單。
皇位上的劉璋也皺着眉頭,他比曹衝更清楚這事不會這麼尋常,別說許靖一個禮部尚書在這朝堂上搬出這事,就是許靖說話的時機,剛剛是要討論爵位,而且針對的是出頭鳥曹衝。
劉璋就覺得這絕不是冰紫藤那麼簡單。
“陛下。”果然,許靖又開口了:“如果只是幾百文錢的冰紫藤。微臣絕不會提起,但是據我所知,冰紫藤只是一個幌子,那包工頭實際上要獻給曹大人的是青山玉。”
“青山玉?多大?”羣臣立刻鼓譟起來,青山玉是藍田玉的一種,但是卻比藍田玉珍貴許多,成色和質地比普通藍田玉好了不知多少倍。
最後一次採集到可加工青山玉,還是在周朝,之後就只有青山玉的成品。而再也不能採集到青山玉的原胚,所以青山玉越發貴重。
指甲大的一塊青山玉,也價值極高。
“此青山玉,被做成玉青羊,是那包工頭家的祖傳之物。歷史悠久,傳承之中也不知哪一代,讓羊頭與羊首分離,那包工頭此次,正是將羊頭給了曹衝,爲的就是答謝曹衝給了他工程,並想獲得更大的工程。”
衆文武再次吃了一驚。如果是雕刻成羊首模樣的青山玉,那價格又會翻幾倍,如果真的是行賄這樣的物品,那罪名與黃蘭絕對差不離了。
折蘭英皺起眉頭。曹衝也靜靜聽着,他雖然不知道怎麼回事,但是卻知道針對自己的第一波攻擊,已經出現了。
曹衝早就做好了這種準備。也沒有畏懼,如果栽贓成功。大不了就是一死。
一旁的劉循聽着聽着覺得不對起來,正要說話,許靖又道:“根據有司調查,那包工頭正是聽了曹衝的話,纔將羊首放在冰紫藤的花盆裡,試圖瞞天過海。
曹衝身爲河北工程總提調,公然索賄,影響惡劣,請皇上明察。”
“請皇上明察。”羣臣之音,聲震大殿。
“許大人,你這樣說,有何憑證?”折蘭英冷聲問道。
許靖一笑道:“折蘭將軍,那包工頭賄賂了羊首,還剩下羊身,只要在曹衝住處找到羊首,與羊身一配,不就清楚了嗎?”
折蘭英頓時啞口無言,一直沒說話的周不疑冷笑一下:好完美的計策。
劉璋親自率人來到劉循的宮殿,讓士兵對曹衝住處進行查探,許靖淡定自若地站在一旁,那包工頭也抱着一個裝了羊身的錦盒戰戰兢兢站在一旁。
劉璋對黃月英道:“月英,你怎麼看?”
“典型栽贓嫁禍,不過就算是陽謀,只要找出羊首,也難以洗清曹衝的罪,唉。”黃月英嘆了口氣,其實曹衝站出來爲遞減爵位出頭那一刻,黃月英就料到這一天了,只是沒想到那些文官反應這麼快。
“報,找到一盆冰紫藤。”
“掘開泥土。”
“是……報,什麼也沒有。”
士兵打碎花盆,裡面竟然什麼也沒發現,許靖一看,頓時傻眼,臉上一下子變得蒼白起來,別說許靖,劉璋,黃月英,曹衝,周不疑,劉循等人都是莫名其妙。
他們都在想找到羊首之後的事情,可是卻沒想到栽贓嫁禍這麼差勁,竟然沒找到。
“不可能,這不可能的,怎麼可能沒有。”許靖喃喃着。
劉璋派了士兵在曹衝住處徹底搜查,還是沒找到什麼羊首。
御史臺尚書令王累見狀,立即對那包工頭道:“你知道誣告朝廷大臣的罪過嗎?”
包工頭頓時嚇軟,幾乎栽倒在地,王累看向許靖:“許大人,這刁民不知道輕重,難道你也不知道嗎?還勞動陛下御駕,你該當何罪?”
“黃,黃大人。”許靖求救似的看向黃權,可是黃權卻沒有看他,許靖知道自己徹底完了,不知道發生了什麼變故,可要是找不到證據,自己的官運就算到頭了。
自己可是一直跟隨了川軍十年啊,不容易啊。
許靖不甘心,突然硬氣身體,豁出去了,許靖對劉璋道:“陛下,曹衝或許轉移了贓物,微臣請求清查整個宮殿。”
“放肆,許靖,你知道這是誰的宮殿嗎?這是大皇子的宮殿,豈是你想搜就搜?”王累大聲喝道。
可是許靖已經豁出去了,不臨死一搏,自己也完了,還不如博得重一點,“曹衝居住在大皇子宮殿,那爲什麼一定要將贓物放在自己房中?陛下,微臣請求搜查,若搜不到……臣甘願一死。”
劉璋皺眉思索了一下,劉循道:“父皇,你讓他們搜吧,兒臣向你保證,曹衝絕對沒拿什麼玉石。”
劉璋聽着劉循的話,嘆了一口氣,揮揮手,讓士兵去搜查劉循和周不疑住處,別人不知道劉璋嘆氣的是什麼,黃月英卻知道。
劉璋不是因爲這件賄賂案嘆氣,是在爲劉循嘆氣,從因好心收了冰紫藤,朝堂上爲曹衝辯護,再到現在,實在是太沒心機了。
黃月英看了一眼許靖,又看了一眼那包工頭,最後眼光落在黃權身上,微微皺眉,對虎子吩咐了幾句,虎子立刻跟着士兵一起進去了。
“報,在找到大皇子房中,找到羊首一枚。”
接着,衆人就看到虎子託一枚羊首走出來,所有人都驚詫了,不知道怎麼會在劉循房中找到羊首,劉循也傻了,這東西怎麼會在自己房中?
曹衝皺眉地看着這羊首,在大皇子房中發現?這真的是針對自己來的嗎?
許靖原本沒有抱希望了,只是臨死反撲,這時卻看到了羊首,不由大喜過望。
“不是給曹衝的嗎?怎麼會在大皇子房中?”
“難道曹衝是爲了借花獻佛,給大皇子的……賄賂?”
“這怎麼可能?”
當最後一句話落下,沒人去接,其實也有很多人覺得,這或許真的是曹衝從包工頭那裡要來東西,獻給劉循的。
可是無論怎樣,從劉循房中找出了東西,劉循也脫不了干係。
“陛下,我認識此人。”一名文官走出來指着那包工頭對劉璋道:“此人乃是大皇子以前在蜀中衛隊都尉的親戚,好像是堂弟還是堂兄。”
一句話,禍水立刻澆上了劉循。
“父皇,我……”劉循看着羊首,滿腹疑惑,目光轉向劉璋。
許靖這時也稍微回覆了一點理智,看着事情發展完全不對,猛然看向黃權,突然明悟過來,自己被利用了。 wωw_тт kan_℃o
“拿下劉循,暫且收監。”劉璋皺眉,沉聲道。
“是。”
“父皇。”
“陛下。”
“皇上,不要。”蕭芙蓉一下子走過來。
劉璋卻沒有說話,心裡已經無比憤怒,這擺明的栽贓嫁禍,卻嫁禍到自己的兒子身上了,而且要是不能洗清這罪名,而川軍又要堅持新政。
劉循鐵定背一輩子污點。那是什麼影響,劉璋完全心知肚明。
“喂,那包工頭,你的羊首,看看是不是你的。”虎子用一張白帕小心馱着羊首,沒管其他人,徑直走到包工頭面前。
包工頭連忙接過羊首,忽然看見虎子眼睛中帶着詫異,一下子有些慌亂,虎子道:“你怎麼不用樟木帕子託着?青山玉基本的保養都不會嗎?”
說着將帕子遞給包工頭。
“忘了忘了。”包工頭連忙拿過帕子,包住羊首往羊身上裝。
在包工頭接過帕子的瞬間,許靖就張大了嘴巴,黃權也明顯變色,怔怔地盯着那包工頭用帕子包住了羊首,許靖的臉慢慢變得灰敗。
虎子笑盈盈地看着那包工頭,包工頭覺得不對,這纔看到周圍的眼神,可是還是一頭霧水,虎子笑着道:“土包子,你也配有青山玉?”
黃月英可沒其他人那麼傻,那花盆裡面沒找到羊首時,黃月英沒感到輕鬆,而是凝重,許靖既然要陷害曹衝,怎麼可能犯這樣低級錯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