妺喜小心翼翼的給子履包紮,生怕一用力便弄疼了他,那道殷紅傷口猶如一把利刃般刺痛了她的眼睛,心中更是說不出的疼,這道傷口,本該是在她的身上的,妺喜輕咬脣畔,目光凌厲可以想見:履癸,你既是要了我了性命,那我又何必諂媚與你,有施存亡本就與我無干,若不是肩負使命,我必要撕開你那僞君子的面具!
妺喜心中執念,想着如何在還未入宮前逃脫履癸的殺戮,她還有未完成的使命,她不能死,如今她已是妺喜,她不能讓妺喜斷送在還未進宮的時候,更不能讓歷史偏離軌道。
門外忽的想起了叩門聲,妺喜瞬間從思緒中回過神來,警惕的問了句,“誰!”
“公主,奴婢懷亦,奴婢得知方纔驛站來了幾名刺客,不知公主可還好?”
妺喜心中有些慌神,畢竟這子履還在屋子裡,聲音略顯踟躕,“沒事,一切都好。”
懷亦眉頭一皺,總覺得怪異,想推門而入,妺喜聽聞門外的動靜,忙回了句,“眼下我已歇下了,有事還是明日再說吧。”
“是,公主。”
聽聞懷亦退下,妺喜才滿臉愧疚的轉身,看了眼子履,‘噗通’一聲便跪了下來,“對不起,是妺喜害了你!”
子履忙站起身來,單手扶起妺喜,“你不必介懷,或許……”子履沉默了許久,終於把話接下,“或許夏王想殺的,並非你一人。”
妺喜不明,難以置信的看着子履,“你是商王使臣身邊的隨從,夏王不會如此輕舉妄動打草驚蛇的,定然是我害了你,你也不必故意讓我寬心。”
子履看到妺喜如此自責的情景,心中大喜,若他沒猜錯,召見的旨意這幾日就會到,眼下,倒也是他和妺喜亮明身份的時候了,雖然心中大體知道妺喜的心意,但是她若承受不了真相,那他如今所做的一切便付之東流了,所以,此刻的子履是忐忑的。他既是決定說,那就一定要做好最壞的打算,此次回朝本就沒有人知曉,但若表明了身份,那就麻煩了。
子履執起妺喜的手,認真的注視了好久,本想脫口而出的話卡在喉嚨口怎麼也說不出,子履本是謹慎的人,此等大事,更是不容有何差池,淡淡一笑,“並非我故意讓你寬心,夏王本就心狠,我也知我早晚都是逃不過的,如今得幸,好在你無恙,我也安心了。”
聽到子履如此深情的話語
,妺喜倒有些羞澀起來,心中更是激動不已,“妺喜卑微,不過有施戰敗的和親公主,得子履如此百般照拂,妺喜感激不盡,救命之恩重如山,妺喜自當結草銜環,以報恩德。”
聽聞妺喜的話,子履倒是安心了不少,“今日救你性命,並非爲了你來日報恩,若不救你,我生不如死。”
一整夜,妺喜都回想着子履那句‘若不救你,我生不如死’,時不時的會心一笑,伴着那句情話入眠。
“公主!公主!”妺喜在案前看着那日的曲譜,卻見懷亦匆匆的跑了進來,連帶着妺喜的心情也有些緊張起來,“何事慌張?”
“公主!奴婢這就幫您更衣上妝,夏王宮來人傳召,您這就得去接旨呢!”
沒等妺喜回過神,懷亦就在妺喜的臉上頭上裝飾起來,不過半柱香的時間,一切已經打點妥當,“公主該去接旨了!”
妺喜一步步的往外走,走過隔壁的窗前,回頭卻見子履站在窗前,一臉的凝重,妺喜強擠出一個微笑,子履也隨之附上了一個淺笑。
“承王手諭,有施有女妺喜焉,皇家貴女,德行貴重,宜奉宗廟,承有施國兩國邦交,特封爲姬,擬號北,賜居泰安殿,與明日午時進宮!”小太監笑臉盈盈的看了一眼跪在一旁的妺喜,“北姬娘娘,接旨吧!王上明日後庭宮宴,娘娘務必出席纔好!”
妺喜冷麪,接旨謝恩,但心中不免苦笑,北姬?也對,她不過戰敗國獻上的俘虜,一敗北國公主,好一個北姬二字,果真是再合適不過了。
妺喜黯然的回到屋內,不同於妺喜,相反懷亦倒是一副十分高興的樣子,“公主,這是宮服,明日宮宴您要穿的衣裳,炎公公已經給您送來了,您可要試試是否合身?”
妺喜瞥眼一看,是件桃粉色的宮服,衣袖上的金絲雀都是用金線繡的,華貴無比,就連一道兒送來的飛鳳碧玉簪都是上乘的飾物,若不是昨日那場驚心動魄的刺殺,她倒真有些信了這夏王是個好相與的人,鼻頭冷哼一聲,似是對自個兒的嘲諷,也似對那些衣飾的唾棄,“懷亦,先收起來吧,明日入宮時再拿出來,還有把那簪子收好,明日入宮就簪那個輕雲如意釵便可。”
妺喜的話停在懷亦耳裡,倒是十分歡喜,以爲是妺喜愛惜那夏王宮送來的衣飾,那輕雲如意釵更是有施王送給妺喜公主的生辰禮物,如此,更是覺着妺喜思
慮周全,懷亦高興的點了點頭,喜悅之情溢於言表,“是,奴婢遵命!”
妺喜面無神色,淡淡的一句,“明日還要入宮,你先去歇會兒吧,若明日出什麼岔子就不好了。”妺喜知道,和親對於有施國來說,算什麼,想必最不願意的,就是出現意外吧,懷亦看到妺喜體恤,更是想也不想便下去歇息了。
懷亦剛出去不久,又是一陣叩門聲,來人一共敲了三下,妺喜一聽便知是子履,忙前去開門,子履進門,滿臉的無奈,妺喜剛想說什麼,子履便捂住了她的嘴,“不要親口告訴我,我知道,你明日便要進宮了。”
不知爲何,妺喜聽到子履如此的話語,心中酸澀,一下子,淚水便流了出來,子履心疼的爲她拭去淚水,“別哭,今日我有事要說!”
“你說!”妺喜不知道子履要說什麼,但還是期待的抓住了子履的衣袖。
“妺喜,我並非什麼商國使臣的隨從,我就是商王。”
子履本以爲妺喜會不可思議的質疑他,也想過妺喜會就此不再信任,沒想到妺喜‘噗通’的跪下,冷冷的話語似是自嘲,“拜見商王,是妺喜有眼無珠,我本就該知道,你能文能武,豈是商國使臣隨從這般低下的身份,是妺喜低賤,讓你像猴一樣耍,我真心實意的告知你我的真實身份,明日我便要進宮了,往後更是不會相見了,但你今日爲何要告訴我!既然騙了!爲何不從始自終的騙我!”妺喜總算是明白了,那日子履爲何信誓旦旦的說他手臂的傷並非因她,心中雖是不悅,但更是爲夏王的所作所爲而不恥。
子履沒想到妺喜會說這樣的一番話,不過,她既然沒有懷疑他的用意,那便還有機會,“妺喜!你聽我說!並非我有意隱瞞,夏王本就視我爲眼中釘,我此番回朝無人知曉,你若知道我的身份,那便多一重危險,那日賞月,險些我便說出了實情,可那日的青龍刀着實讓我畏懼,我怕自己保護不了你!所以我選擇繼續隱瞞,我不能把你置於危險之地啊!”
妺喜垂首不語,子履看着妺喜,心中暗笑,這一把,或許他賭對了!
“妺喜,既知你即將入宮,我自知力薄無法相救,此時我已不想再欺瞞,因爲錯過了今次,也不知相見何日,我喜歡你,可也不強求你等我,夏王勢力大,我唯有來日獲取天下,才能保你我無恙,屆時,我必救你出這水火之地,娶你爲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