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您覺得如何?”
子蕁小聲問着,朝夕平靜的搖了搖頭。
距離那次已有三日,三日之間她的眼睛始終漆黑一片。
“急不得,唐先生說姑娘的眼不可見強光,眼下外頭都是大雪,便是尋常人在外面站的久了眼睛也受不住,姑娘可得小心別讓眼上的帶子掉了!”
子蕁一邊說一邊將帶着藥香的絲帶爲朝夕繫了上,朝夕輕“嗯”一聲算作應答,子蕁還要交代什麼,帳外卻有人通稟,一人高聲道,“世子請朝夕姑娘移步中軍帳。”
朝夕眉頭微皺,子蕁忙去拿了斗篷來給她披上!
既然沒說只要她一人去,子蕁自然是陪着,她小心翼翼的扶着她的手出了帳。
前來傳話的再不是龍野,而是商玦身邊的親衛雲坼。
“朝夕姑娘,世子在中軍帳中等您。”
朝夕點點頭,子蕁扶着她走在最前,在營中主道慢行片刻便近了中軍帳,眼看着就要到了,那主道之上卻迎面走來一行人,走在最前的人腳步急亂而沉重,還故意的發出“啪嗒”“啪嗒”的大響,一聽便知此人心氣兒十分不順!
燕營素來治軍有度,是誰如此無禮?!
“喲!瞧瞧這是誰!”
“本公子差點忘記這營中還有位故人!”
戾氣沖天的話聒噪落地,對面一行人擋在了她們的路上,子蕁彷彿被來人所震懾,扶着她的手一緊,身子慌忙朝她身邊靠,朝夕泰然的眉一皺,趙康怎會被放出來?!
說話的正是趙康,見朝夕不語,趙康放肆的目光直戳戳的落在她身上,意味深長的笑聲響起,趙康鄙夷的道,“燕世子神仙一樣的人物,怎會要你這麼個下賤之物?”
說着冷笑一聲,“趙弋將你養了幾年,末了卻讓你落到了別的男人手中,也不知他後不後悔當初將你從蜀國淮陰侯那裡帶走,朝……你叫什麼來着?算了,平白污了本公子的耳,生的一張禍國之容,又有一手爬牀的好功夫,難怪入了燕營還綾羅加身!”
朝夕墨發紅裳的站着,微微攥着袖口,任趙康污言穢語並不作聲!
倒是站在她身邊的雲坼上前一步,“姑娘,別讓世子等急了……”
聽到朝夕此行是要去見燕世子,趙康稍稍一默,哼笑一聲和朝夕擦肩而過,口中仍然罵罵咧咧道,“殘花敗柳還瞎了眼,真是難爲了燕世子菩薩心腸,趁着燕世子還沒膩味好好用你伺候人的功夫叫人舒坦點,本公子樂的看趙弋那蠢貨被人帶綠帽!”
走了幾步又是一頓,趙康回過神來笑道,“眼看着大家很快就要見面,真是等不及看舊情人重逢的好戲,趙弋被你迷得神魂顛倒,不知道到時候會不會衝冠一怒?”
“說起來他也是個軟蛋!連自己的人都看不住……”
自說自話便能讓趙康生出無比的優越感,彷彿趙國王位已是他囊中之物,子蕁氣的渾身發抖,卻是身份低賤不敢多言,朝夕安撫的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繼續往前走,走出幾步趙康的語聲才消弭,朝夕不動聲色的鬆了袖口,不多時,中軍大帳到了。
“世子在帳中,姑娘請入。”
雲坼掀簾,子蕁將朝夕一鬆,朝夕自己走了進去。
來燕營半月多,這是她第一次走進這處燕營機密要地……
“路上受了刁難?”
主位之上的語聲漠漠,朝夕脣角牽起兩絲冷笑,果然她人還未至消息就已送來。
她眼不視物,進帳便停步。
商玦在上又道,“到我身前來……”
朝夕擡步,這次膝蓋碰到一處桌案方纔停下,商玦的呼吸聲就在她對面,二人之間只有一尺相隔,商玦目光莫測的在她身上逡巡,“爲何由着別人言語傷你?”
“我從來不和死人計較。”
朝夕答得利落,商玦低不可聞的笑了一聲,隨即道,“趙國欲求和,兩日之後使者便至,這位大公子是要被接回去的,何來死人之言?”
朝夕想過求和,卻沒想到求和來的這樣快!難怪趙康會被放出!
脣角微沉,朝夕寒聲道,“哪怕世子不想讓他死,可還有別人想讓他死。”
商玦對這話不置可否,“想知道此番的使者都有誰嗎?”
朝夕眉峰微蹙似有所想,商玦隨即道,“若我說趙弋欲親來求和,你會如何?”
“趙王后怎會讓趙弋來此,趙弋自己亦會置身事外。”
朝夕語聲冷然,商玦溫文起身,繞過桌案一把拉住了她的皓腕,再移步,將她往大帳左側帶,“求和的使者有兩位,龍虎騎的劉韌,趙王宮的薛崇!”
朝夕皺眉,“劉韌是趙弋的人,薛崇出自趙王后一族!”
“是,兩方皆派了人馬。”
商玦拉着朝夕走至正堂以左的暖榻處,將她一按,等朝夕坐定才離開。
朝夕只聽到一陣窸窣之聲,商玦似在把玩什麼木盒子。
“薛崇來是爲了趙康,劉韌,卻不一定了。”
商玦話有深意,朝夕還未來得及想商玦忽然走近,他傾身,隨即朝夕便覺脖頸上一涼,他將什麼東西吊在了她脖頸之上,朝夕欲動,商玦卻將她按了住,又道,“下一次,再莫默不作聲的叫人無端重傷與你,哪怕那人是王族公子。”
朝夕只覺得他在她頸子上比劃着什麼,有什麼東西墜在她胸前,沒幾下那東西又被商玦拿走,他人亦退了開,朝夕抿脣,“朝夕位卑人輕,怎敢衝撞世子貴客?”
“位卑人輕,無外乎沒個好聽的身份!”
商玦語聲沉定,繼而看住了她,“眼下,我這裡就有一個十分好聽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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