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公子,王上讓您進去呢。”
鳳垣和鳳垣站在一起,聽到這話下意識的朝前走了一步,走出一步之後才微微一頓,不對……他和鳳垣在一起,要讓他們進去也該第一個喊鳳垣,卻怎麼先喊了他?
鳳垣也是眉頭微皺,他只以爲是那侍奴口誤,便繼續看着那侍奴。
可那侍奴卻沒有再喊他的意思,鳳垣心中不由的咯噔一下。
鳳煜退回來一步,催問那侍奴,“那六哥呢?”
侍奴面色頓時一白,低下頭來不敢看兩位公子的眼睛。
“六公子請稍後,王上還沒說請您進去呢。”
侍奴緊張的聲音都在顫抖,鳳垣聽完這話面色頓時白了,鳳煜也是一愣,不解的看着那侍奴,又看着鳳垣,“六哥……這……”
鳳垣強自彎了彎脣,“無礙,你先進去,莫讓父王久等。”
鳳煜猶豫一瞬,又看了看正殿之內,終於還是先點點頭走了進去,鳳煜一走,那侍奴行了一禮也連忙跟着走了進去,一時之間,整個正殿門口只剩下了鳳垣一個人孤零零的站在這裡,春日暖陽普照,可鳳垣卻覺得一股子涼意從腳底漫了上來。
不管鳳欽的用意是什麼,他如此行事都太過明顯,不出片刻整個宮中就會傳遍,六公子探望父王卻被拒之門外,今日的早朝鳳欽才否了冊立他爲世子的議題,這會兒卻又如此見他攔在外面,豈非是在對所有人說一個事實——六公子失寵了!
鳳垣一顆心高高的懸起,而長秋宮正殿之前的守衛見他沒進去都遠遠的看着他,那疑惑的目光讓他如芒在背,面上強撐着的笑意也越來越掛不住,一時間心中的疑竇猜測也更多,他是嫡出排行第六,從前不論是見別國使臣還是朝堂有什麼變故他總是跟在鳳欽身邊第一個被鳳欽想起的那個,可是今日他卻被拒之門外,若說鳳欽此刻病重不能見人也就罷了,可是偏偏的,鳳煜被喊了進去,很顯然,鳳欽只是不想看見他……
越想背脊越是發寒,再想到今日早朝鳳欽不同意現在冊立世子的理由鳳垣更是滿額頭的冷汗,鳳欽說的是要將大公子鳳朝暮找回來……難道,鳳朝暮有消息了?!
鳳垣一顆心狂跳,目光卻一直釘在正殿的入口處,鳳煜已經進去了這一會兒,再如何也該到喊他進去了,可是入口處卻遲遲沒有人出來喊他。
大抵是站的太久,連遠處他的近侍都看不過去了,因是要見鳳欽,他和鳳煜的隨身近侍都停在了第一道儀門處未近正殿,這會兒看着鳳垣一個人站在這裡良久那近侍也忍不住的走了過來,“公子,怎麼回事?怎麼八公子進去了您還在這裡?”
因是信任之人,鳳垣便苦笑一下坦然道,“父王還未曾召我。”
這一下,不僅是鳳垣,他這近侍也面色一變有些惶然了,這近侍名叫宋鑫,是自小跟着鳳垣的家臣,自然全心全意爲了鳳垣打算,他眼珠兒一轉,忽然想到什麼似的道,“公子,剛纔來的路上屬下似乎聽到宮門口的侍衛說段老進宮了。”
鳳垣眉心一跳,“你是說……舅父入宮了?”
宋鑫點點頭,“應當沒錯,整個蜀國能讓大家公認稱爲段大將軍的只有一個人,必定就是舅爺了,屬下想着,王上如此待您必定事出有因,是不是和段老有關呢?”
鳳垣抿了抿脣面色沉暗,他今日早朝得了那消息之後心中便十分鬱結,下了早朝徑直回了自己殿中,至片刻之前聽到這消息才趕了過來,按理來說鳳欽近來身體狀況不錯,好端端的應該不會忽然暈倒,“我並沒有得到舅父入宮的消息,聽說裡面的人挺多,蓉兒和芷兒也都在這裡,連商世子和搖光公主都在,卻是不知怎麼回事父王就病倒了。”
“公子不必着急,剛纔咱們來的太急了沒問清楚。”微微一頓,宋鑫又看着長秋宮這周圍來回的侍衛和侍奴對着鳳垣道,“公子且在此等着,屬下去去就回。”
鳳垣頷首,宋鑫看了看這周圍,忽然返身朝着來路上走去,正殿周圍的守衛和侍奴都是孫岑的心腹,也必定不會輕易對外人透露長秋宮之中的事,可正殿之外的就不同了,正殿之外的奴隸大都是粗使的下等婢,若用些手段,從她們口中問出各種情節並不難。
宋鑫回來的很快,饒是如此再進來看到鳳垣還站在殿前他也眼底一暗,過了這麼久鳳欽還沒有喊她進去,看來這一次是真的對他家公子生了氣,咬了咬牙,宋鑫快步跑到了鳳垣身邊來,面色更爲凝重的道,“公子,果然是大事不好。”
鳳垣本就緊張,聽着這“大事不好”四個字眉頭一皺,“怎麼回事?”
宋鑫看了看四周,這才低聲道,“今日本是孫夫人設了賞蘭宴請了搖光公主和商世子連帶着外面幾家貴女,似乎是想讓世子相看的,本來用午膳的時候好好的,可是忽然舅爺入宮了,舅爺他……他大抵是得了早朝的消息,他是來和王上商量換防的事的。”
似乎也覺得這個問題十分敏感,宋鑫說話之時也帶上了遲疑,鳳垣聽的眉頭微皺,“怎麼回事?什麼換防?好端端的爲何要提換防的事……”
他喃喃的問了兩句,心中在琢磨,換防……段氏的大軍不是一直鎮守在南邊嗎……蜀國雖然歷來有四方大軍換防避免擁兵自重的情況出現,可要提出換防卻也應該是鳳欽提而非段氏提,段氏提了換防,南邊又會有誰來守呢?沒有人守的話……
鳳垣迷濛的眸子陡然睜大,他不可置信的看着宋鑫,而早就以局外人的身份猜透了其中關節的宋鑫滿是凝重的對他點了點頭,鳳垣一口氣堵在胸口,“舅父!舅父他怎麼能如此!他……他這豈不是在要挾父王……難怪父王被氣成這般……”
鳳垣這語氣之中又是責備又是憤懣,眼下的他終於明白爲何鳳欽如此待他,他這分明是受到了牽累……段祺兵行險招以如此態度表達不滿,可是他忘記了君臣有別,忘記了臣爲君綱,他如此豈非是忤逆犯上!鳳欽本來就對段氏有所不滿,這個時候他怎麼還……
想到自己的世子之位,想到依然被禁足的段錦衣,鳳垣一顆心苦到了極點,即便段祺這樣的出發點也有爲了他們母子抱不平的意思,可這樣也是害了他們母子!
鳳垣攏在袖中的拳頭捏的咯咯作響,“你,你馬上去找舅父,找到他,讓他來跟父王請罪說換防的事只是個誤會,快點,快點去,就說是我說的——”
宋鑫也知道鳳垣着急了,可聽到命令的他卻是微微一猶豫,“公子……舅爺只怕不會聽您的……何況現在只怕也是來不及了……再者來說,現在去找他,會不會讓王上以爲舅爺這想法其中有您一份呢?那可就是大大的不妙……”
鳳垣心底急死了,雖然宋鑫說的在理,可他卻也沒了別的辦法,不由得推了他一把,“能挽救多少就——”
“六哥!”
話還未說完,身後忽然傳來一聲輕喚,這聲音鳳垣熟悉至極,他猛然轉身,當即看到一堆人從長秋宮正殿門口走了出來,當首的便是鳳念蓉,鳳念蓉看到他還等在這裡眉頭微皺,疾步走到他身前面色無比凝重,她本來想說什麼,可想到身後還有一羣人便將話頭忍了住,鳳垣對她點了點頭,擡眸一看鳳念芷、鳳念歆幾個都跟着,連朝夕和商玦也出來了。
鳳垣淺吸口氣,舉起手朝商玦拜了一拜,“世子,多日不見了。”
商玦微微的彎了彎脣,“六公子。”微微一頓,他又往回看了一眼,而後安慰道,“公子不必太過擔心,蜀王服了藥已經好了許多,這會兒大抵已經睡下了。”
服了藥好了許多,既然好了許多爲何還是不曾宣召他?
而直接睡下了,大抵是真的不會見他了。
見鳳垣面上有些掛不住,鳳念蓉轉身道,“父王這一次算是有驚無險,我得回去爲父王抄經祈禱了,歆兒,你可要和我同去?”
鳳念歆一看到商玦就有些神情恍惚,不僅如此,更是比鳳念依還要惶然似得縮在人羣最後面,聽到自己的名字她被嚇了一跳,好像想快點離開這裡似得連着點頭,“好好好,十姐姐帶着歆兒爲父王抄經,走吧,我們去淑房殿。”
鳳念蓉滿意頷首,又對着鳳垣道,“六哥,那我們就先走了。”
鳳垣點了點頭,鳳念蓉都如此說了,其他人也不好多留,紛紛要走。
商玦看了看朝夕也道,“我們也要先出宮了。”
鳳垣恨不得他們快點消失,自然禮貌的告別,一大羣人便如此經過鳳垣朝宮門口走去,可他們剛走出幾步,正殿殿門處忽然走出王慶的身影,王慶誰也不看,徑直走到了鳳垣跟前來,鳳垣見此眼底一亮,鳳欽這是要召他進去了?
王慶的確走到了鳳垣跟前來,可隨之他從袖中掏出了一份詔書,口中道,“六公子,王上已經準了大將軍的奏請,這是諭旨,王上讓您去宣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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