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初臨,君冽一把推開窗戶,以一個自以爲萬分優美的姿勢飄飄然落進了窗內,一個旋身站定,君冽姿態優雅的往窗臺上一靠,拂了拂衣襬揚脣笑開。
“閣主大人,好久不見——”
窗櫺打開,微風拂起君冽的墨發劃過他雕玉一般的面頰,上挑的桃花眼微眯,眼尾處幾許邪氣四溢,他將姿勢擺好,一定要等人誇讚一句才行。
“他每次來都是翻窗戶的?”
冷不防的一道男聲響起,驚的君冽眼皮一跳面上完美笑意再也掛不住了,轉頭一看,卻見這屋子裡竟然有兩人,朝夕坐在書案之後,商玦坐在書案左側的席案之後,一個在看書,一個在煮茶,君冽張大嘴巴,這……這就有些尷尬了……
“咳,這麼晚了,燕世子怎麼在這裡?”
君冽掩脣輕咳一下,有些驚愕的問了一句,那邊廂商玦手上煮茶的功夫還未停下,卻是擡眸颳了他一眼,“這麼晚了,你爲何翻窗而入?”
君冽看看八風不動的朝夕,再看向商玦之時便是半分不知自己理虧的樣子。
他二人在巴陵還未碰過面,雖則如此卻是早就知道了彼此的存在,如今哪怕是第一遭碰面也沒有半分詫異之色,君冽擡了擡下頜朝茶案走去,也無需人招呼便坐在了商玦對面,見商玦煮了兩杯茶,擡手便端了一杯,輕抿一口,嘖嘖有聲,“真沒想到隔了這麼久沒見,如今一見面便能喝到燕世子親手煮的茶,妙哉妙哉。”君冽一邊抿茶,一邊滿臉的享受模樣,那副怡然自得的樣子看的朝夕都想打人。
那杯茶本是給朝夕煮的,見此商玦便又重新倒了一杯,而後起身,端着茶放在了朝夕桌案一側,待他又回來落座君冽的表情便輕哼了一聲,“原來有人天天都是這個待遇。”
商玦擡眸看他,“這麼晚過來有何事?”
問這話的竟然不是朝夕而是商玦,君冽蹙了蹙眉頭,不知想到什麼忽然看着商玦歪頭一笑,“世子殿下,我可是默默幫你做了一件好事,你該如何謝我纔好?”
商玦眨了眨眼,“既然是默默做的,那你何必說出來?”
君冽被堵了一下,氣的咬了咬牙,看了看朝夕,朝夕還是老神在在八風不動的樣子,君冽深吸口氣放下手中茶盞,面上這才浮現了幾分正色,“我來倒也沒什麼事,就是我不小心得了個消息,這消息,只怕世子殿下也是不知道的。”
商玦微微眯眸,又看了朝夕一眼,“什麼消息?”
君冽輕笑兩聲,那雙桃花眼中一時之間流光溢彩,“我這消息嘛,和趙國有關。”
趙國?商玦淺淺挑眉,看着書的朝夕也看了過來。
見此君冽笑開來,“怎麼樣,你們都不知道吧。”
商玦蹙眉,面上一下又恢復成波瀾不驚的樣子,似乎對君冽帶來的消息全不在意。
朝夕更是直接輕斥,“廢話少說。”
君冽笑意半收,“趙國似乎有冊立世子的意思。”
冊立世子?商玦和朝夕對視一眼,年前趙國大公子趙康死在了從燕營回趙國的路上,那時候半個趙國都是亂的,朝堂之中更是紛紛彈劾趙康乃是被二公子趙弋所殺,過了這小半年,趙國的內亂應當平息了,可是冊立世子的話卻是冊立的誰?
趙王病重,趙王后把持朝政,趙弋不是趙王后所生……
朝夕和商玦看着君冽,君冽也收了笑意且不再繼續賣關子,直接看着二人道,“要冊立趙弋,這個趙弋說起來很有幾分水平,不知怎麼竟然將趙王后擺平了。”
君冽興致勃勃的看着商玦,如今商玦和朝夕的婚儀已定,可天下都知道朝夕在趙國爲質的時候是跟着趙弋的,甚至所有人都將朝夕當成趙弋的寵妾,有了這一層關係,商玦對趙弋必定是恨之入骨的,眼下得知趙弋要被冊立爲世子,他只怕要大怒。
君冽盯着商玦,可看了半晌,也沒有從商玦面上看出什麼來,商玦反而端起茶盞輕抿了一口茶,神態波瀾不驚的,就好像剛纔只是聽了一句無關痛癢的話。
君冽的興致勃勃變成了疑竇和不甘心,又不放棄的追問一句,“世子對此怎麼看?”
商玦眉峰淡然的點點頭,“趙王后身後的家族積重難返,趙弋有心對付,很快便能讓趙王后成爲一個空殼子,眼下他被冊立爲世子倒也沒什麼意外的。”說着又放下茶盞,十分誠懇的道,“這消息此前我的確不知,不過趙國而已,知道或者不知道也沒什麼所謂。”
君冽帶着這消息來,賣了半天的關子,還興致勃勃的要看商玦有沒有什麼表情變化,眼下卻被告知商玦並不在意並且早就想到了……這感覺委實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且顯得他落了下成,君冽眯了眯眸子,索性道,“世子就不氣?”
商玦斜了朝夕一眼,見朝夕面色也淡淡的便是一笑,“一個世子之位而已,我有何好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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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冽的話又被堵住了,商玦這麼一說倒顯得他眼界太小,君冽輕哼一聲,卻是不敢明着提過去朝夕在趙國的事,默了默只好道,“趙弋那人,在淮陰也見過一面,他這個人嘛……”君冽拖長了話音,意味深長的,“如今的趙國交到他手上,實在是禍福不知。”
說着這話,他眼底又冒出來絲絲火苗,看了看淡定自若的商玦和不爲這消息所動的朝夕之後忽然轉了話頭道,“說起來那個晉國三公子在何處?唔,聽聞那個張太公來了巴陵,他身邊還帶了個小孫兒?這一下宮裡倒是熱鬧了……”
朝夕蹙眉,不知君冽忽然說起這個是什麼意思,商玦卻嗅到了一絲危險的氣息,心中有了猜度,面上卻還是不顯山不露水的,“晉國三公子自然還在宮裡,張太公也的確帶這個小孫兒來了,你若是還嫌不夠熱鬧,不如表明身份入宮面君。”
君冽拍掌一笑,“世子怎知我有此想!”
商玦但笑不語,朝夕卻眉頭緊皺的看着君冽,“你來了巴陵多日也沒有表明身份面君的意思,這兩日怎忽然有了這念頭?”
君冽來巴陵若是掩藏身份便只是爲了玩而玩,可若他表明了離國公子的身份入宮面君,那便是離國使者了,可不能再像此前那般自由自在到處玩樂。
君冽笑意更深,“離國和蜀國邦交百年,我代表離國過來難道不好?至於我爲什麼來……我……我來治喪如何?聽說一位美人死了……”
的確是死了一位美人,可是美人的喪儀早就辦完了,且爲了一個美人之死他一國公子過來治喪,這緣由便是個傻兒聽了也不會信……
朝夕眼底閃出兩分寒芒,“你到底還有什麼沒說的?!”
朝夕語氣冷厲起來便是君冽聽着也有些頭皮發麻,他輕咳兩聲不再賣關子,而後又笑道,“我不過是想去宮裡住着,享受享受着蜀國貴客的待遇……”
說着這話他眼珠兒一轉,“而且……宮裡馬上會有個大熱鬧了!”
蜀王宮會有個大熱鬧?朝夕和商玦如何不知道?段氏的事情纔有了定論,這邊是這幾日來最大的事了,難道還有別的事是他們不知道的?
朝夕和商玦下意識的對視一眼,二人在對方眼底都看到了意外之色。
很顯然,君冽接下來要說的事他們兩個都不知道。
君冽見這二人眉目達意輕哼了一聲,而後想到了自己知道的消息忽然笑意深長的道,“你們說,如果趙弋派人來蜀國求親的話……算不算個大熱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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