邀月臺裡,朝夕擡手將面前的筆架直直朝着君冽扔了過去!
君冽擡手接住,那筆架上的力道震得他戶口發麻,眼神閃了閃,君冽輕咳一聲躲的更遠了點,“你何必這麼生氣,那當初我也是爲了你們是不是,誰都知道朱家的小姐要許給他做侍妾,我起初只是想去瞧瞧這個朱小姐是什麼模樣,哪裡想到……咳,我真的沒對她做過分之事,朱家小姐也是個心思單純的,我一時起意隨便撩撥兩句她便那什麼了,我瞧着她有些幾分意動,何況她人也十分知趣,重點長的也不錯,於是我就……”
“於是你就想閒着也是閒着,這麼一塊美玉放在你面前哪有不入懷的道理?”不待君冽把話說完,朝夕語聲陰測測的替他把剩下的話補了上。
“可不——”君冽脫口而出,話到一半轉了個彎兒,“我哪能這麼想啊,我是看她在音律之上十分執着,便指點了她一二,誰知道她抱着雛鳥之情竟然動了心,當時我便想着不能再這樣誤了別個姑娘前程,可誰成想到最後來不及了呢?她後來不是因爲我不去燕國了嗎?我起初還想着這件事算是幫了你們的忙,誰知你還怪我……”
君冽說兩句退後一步,說兩句退後一步,人已經縮到了窗邊去。
朝夕眯着眸子,眼底冷光嗖嗖的,“真是信口雌黃,何需你幫忙?!”
君冽揚了揚下頜還想辯解,朝夕已蹙眉道,“你既然如此理直氣壯,適才又怎麼躲着不敢見朱嫣?若非世子幫你將宮奴都調開,朱嫣這會兒已追到你面前來了!”
君冽掃一眼商玦,商玦優哉遊哉的坐在一旁擺弄棋子,根本就是在看他的好戲,輕哼一聲,君冽仍然嘴硬道,“我可不是怕見她,我是怕她想多了再鬧出什麼亂子來對她也不好不是?眼下定下了去趙國的媵侍對她倒也不錯,她不是和那位十公主關係極好嗎?”
關係極好?朝夕和商玦對視一眼,可半分不認君冽這話。
君冽也是善於察言觀色之人,一見她二人這眉目傳情便知有內因,“怎麼?難道我說的不對?她二人難道不是十分交好?有什麼是我不知道的不成?”
朝夕轉眸不願多言,商玦放下棋子滿是慈悲的看了君冽一眼,三言兩語將彼時鳳念蓉如何高密朱勤的事情說了,君冽聽得微訝,隨即哂笑,“這倒是有意思了,既然如此,那我要不要告知與她呢?如此讓她有個防備也算我補償與她。”
他把玩着那白玉筆架,一邊興致盎然的說着,那感覺根本不是補償別人,而是又找到了是什麼好玩的事情,朝夕冷笑一聲,“那位朱小姐身邊最親近的侍奴被朱勤殺了,朱勤還三番兩次去了琴館尋你的蹤跡,後來朱嫣忽然好了,且還入宮見了十公主,恐怕朱嫣已經知道此事了,哪裡還用等你去說,朱嫣眼下只怕恨你入骨。”
君冽笑意微僵,又輕咳一聲道,“罷罷罷,那我便當做不知道此事。”說着走到朝夕案前去將那筆架端端正正放下,見她一副冷臉不由好笑道,“行啦,我雖流連花叢,但是還是有分寸的,撩撥了她我承認,可我又沒空口許諾騙財騙色,哎,以後呀我還是去秦樓楚館找美人兒吧,這貴族家的小姐真是不適合我,所謂食色性也,我不過也是有點男人都有的小毛病罷了,不過若我這般往那兒一站貴女們不貼上來都難啊,我也很無奈啊……”
看着君冽那副樣子朝夕又生出了動手的念頭,幸而君冽機靈,在她還未出手之前便先退到了一邊去,朝夕看了他兩眼表情鬆快了一分,然而眼底的冷芒少了,話卻越來越誅心了,“君冽,那就如此浪跡花叢吧,將來總有人讓你吃盡苦頭。”
朝夕陰測測的,話好像斷命的卜言一般,君冽面上不羈笑着,心底卻聽的一顫,然而他可不會將這話放在心上,搖了搖頭便將那異樣揮開,“嘖,你這話我可不信,何謂吃盡苦頭?動了心才吃盡苦頭,像我這樣的可沒誰能讓我動心,不動心,自然不會傷心,不過有些人嘛……就不同了。”君冽拉長了身影,目光在朝夕和商玦身上徘徊。
商玦聞言薄笑一下,朝夕卻蹙眉不接這話,轉而道,“你去見了晉國三公子?”
君冽也不意外她知道,只理所當然的道,“別說離國也挨着晉國,便說是故人也該見一面,你放心,我勸了他讓他趕快歸晉,可你知道他那脾氣和你——”
“一樣犟”三個字君冽沒說出口,轉而道,“難道還見不得了?”
墨閣的兩任墨鳳,自然見得,朝夕不過是不想說那動心不動心的話隨便問了一句,聞言便不耐道,“你想見便去見,你眼下是離國的公子——”
君冽聞言卻嘿嘿笑開,“見他其實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想見另外一個人。”
說着一雙桃花眼笑的眯起來,“你知道我說的是誰……”
朝夕好整以暇的看着他,眼神漠漠的,君冽本倚着百寶閣的,被她這麼一看便有些瘮得慌,他直了直身子道,“白鸞一定就在宮中,我好奇她是誰,墨鳳白鸞不得相見的規矩是從前定下的,眼下墨閣已入朝堂,這規矩好歹也該改改了。”
墨閣從前不涉朝政,眼下的確有變,朝夕聞言倒沒冷言冷語,肅然想了片刻才道,“該讓你見到你就會見到,老規矩又豈是隨隨便便就廢掉的。”
君冽搖頭嘆氣,瞬時又想到了另外一事,“怎麼想到了幫那個楊衍?”
朝夕下頜微擡,“楊衍並非氏族,於情於理都可以讓他去南邊。”頓了頓,朝夕又看向商玦,“聽聞段氏的大軍已經啓程朝中路開拔,半月之內就要入中路滁州大營?”
商玦眸色微深,點頭,“是,滁州距離巴陵只有三日路程。”
朝夕頷首,對上商玦暗沉沉的眸子有幾分欲言又止,想了想,朝夕卻又未問出口,一轉眸看着君冽道,“你眼下熱鬧也看了,也來了巴陵多時,該歸國了。”
君冽擡了擡下頜,“你怎不說燕世子?”
朝夕脣角半牽冷笑一聲,“世子已經是世子,你呢?”
這一下堵的君冽沒半分話好說,看看朝夕,再看看笑意加深的商玦,他輕哼一聲站起身來,“罷罷罷,此處不留爺自有留爺處,我這兩日就走——”
君冽甩袖而出,朝夕淡淡搖了搖頭,室內只剩下他們二人,剛纔沒問出的話就能問出來來,“我記得你此前說過,段氏野心極大,你是不是擔心他們起兵——”
“謀反”二字朝夕未說出口,可她肯定商玦知道她要說的是什麼。
商玦嚴肅的看着朝夕,點了點頭,“不過不會是現在。”
朝夕擡眸回想了幾瞬,“此前扶瀾還爲此卜算過,似乎是在冬日纔有可能了?”
商玦站起身來走到朝夕身邊,“眼下暫可心安,你心中知道有個防備便罷了。”說着話已走到了朝夕跟前,他居高臨下的傾身看她,“我是專情之人。”
朝夕看着商玦眨了眨眼,這不是在說正事嗎?怎麼好端端的他要來這麼一句?
大抵是看出了朝夕的疑惑,商玦傾身撫了撫朝夕肩頭的墨發,“並非每個人都若君冽那般,雖然他說的對,可我並非尋常男子,自然沒有那些尋常男子纔有的毛病。”
朝夕一怔,看着商玦坦誠的眸子忽然有點想笑,原來,他說的是剛纔君冽說的那句話!
這麼想着,朝夕的脣角便彎了彎,卻不動聲色,“何以見得?”
商玦身子傾的更低了些,氣息幾乎要落在她臉上,“就憑,全天下只有我一個人敢拿九座城池做聘禮,我若不誠心,你一氣之下豈不是要我賠了夫人又折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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