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夕三人一行出宮,徑直朝着公主府而去,一路上鳳曄都低着頭不說話,再沒了往日那副小大人樣的老成和時而口若蓮花的精怪,柳濟是她母親留下的人,在他身邊這麼多年忠心耿耿不說還寄託着他對母親的思念,而今因爲他的一個命令不見了,他心底自然內疚着急,朝夕看在眼底記在心裡,一回公主府就叫來了墨鴉。
“送消息給白鸞,十三公子身邊的侍衛柳濟不見了,人可能在昭仁宮裡,今天晚上去探一探,若是找到了,直接救出來。”朝夕一邊說,一邊又寫了一封手書,待說完,手書也寫完了,交給墨鴉,墨鴉當即將小小的手書裝進了信筒中。
府中有專門和白鸞聯繫的信鴿,朝夕看着墨鴉將手書放進鴿腳的信筒之中飛了出去。
此時已經是下午,日頭西斜,餘暉燦然,這會兒送出消息去,白鸞還需要些安排的時間,到了晚上行動方纔萬全,而若是一切順利,天亮之前公主府便能收到她的消息。
朝夕吩咐這些並未瞞着商玦和鳳曄,見朝夕送了消息出去鳳曄一顆心便也提了起來,商玦在旁看着道,“若是昭仁宮拿了柳濟,第一必定要問柳濟的目的。”
“柳濟什麼都不會說的!”鳳曄激動的道,“我知道他的性子!誰也撬不開他的口。”
商玦安撫的看了眼鳳曄,墜兒和子蕁上上茶點,朝夕拉着鳳曄坐下之後方纔道,“如此甚好,不知道他的目的,方能保全他片刻,段錦衣目前的處境,容不得她肆意妄爲,柳濟她留着不放,只怕也是在看你的反應。”
“啊,那豈不是被發現我來了二姐姐這裡?!”鳳曄快速反應過來,然而這時候他人已經進了公主府的大門,想要反悔出去卻是來不及了!
朝夕和商玦對視一眼,這是二人早就想到的,柳濟在宮中是個熟臉,對方拿住柳濟必定第一時間知道了柳濟的身份,既然沒有放柳濟走更沒有送至內府,便一定是想在暗處觀察,觀察鳳曄的反應,試探柳濟的目的,或許幕後那人懷疑的更多。
眼下鳳曄跟着朝夕來了公主府,只怕已懷疑到了朝夕身上。
“無事,你本就放消息說我有了當年母后並非病逝的證據,如此不過坐實了你和我關係匪淺知道的更多,她們恐怕越要相信你放出去的話。”朝夕端着茶盞抿了口茶湯,“我倒不怕別人關注我,不過你就要小心了,沒了柳濟,你身邊可還缺人手?”
鳳曄不可能一直住在公主府,然而宮裡他最信任的便是柳濟。
他抿脣不語,朝夕便道,“我挑個人先在你身邊待着,你願意使喚便使喚,不願意便當帶了個護衛,等柳濟找到了,再將他撤回來。”
朝夕果斷的做了決定,鳳曄看着朝夕便有些囁喏,“二姐姐……”
他語氣猶疑,有些澀然,朝夕搖了搖頭,“謝我就免了,找不找得到還不知道。”
這麼一說鳳曄面色一變生出些許沉痛來,“會找不到嗎?”
朝夕凝眸未語,商玦在旁將茶盞送到了鳳曄手邊,“耐心等消息,爲今之計只能如此。”
鳳曄兩隻小手顫抖的抱住茶盞,好半晌方纔呼出口氣,“都怪我。”
這三個字他已經說了許多遍,這會兒低着頭,小小的肩膀不停顫抖着,看起來十分可憐,朝夕伸手拍了拍他肩頭,卻不知如何安慰他,室內正默然着,墨鴉忽然去而復返,且語聲嚴肅道,“主子,宮裡送出來的消息。”
鳳曄倏地站了起來,“這麼快!”
朝夕一把將他拉着重新坐下來,“不可能這麼快,一定是別的消息。”
鳳曄一愣,面上神色複雜,又失望又鬆了口氣,他既想快點得到消息,又怕來的不是好消息,於是等待的每一瞬都是煎熬,而朝夕已打開了那信筒,裡面是一張二指寬的字條,上面蠅頭小楷幾十字,朝夕一眼掃盡,眉頭皺起,而後便交給了商玦。
商玦也一眼看完,“鳳垣要自請封地……”
這話引起了鳳曄的注意,他忙擡起頭來,商玦將手中紙條遞了過去。
鳳曄的注意力轉到了別處,也有了些精神,待看完紙條上的字忍不住皺了眉,“六哥怎麼會自請封地要在大婚之後離開了……這是怎麼了……”
“王后想以退爲進了。”朝夕看着商玦,一句話下了定論。
商玦頷首,“眼下大勢於段氏不利,內宮則是對她們母子不利,段錦衣能想到讓鳳垣離開巴陵倒是走了一步好棋,這步棋走出去,往後就難說的很了。”
鳳曄聽着二人的話懂了個大概,“父王會讓六哥離開嗎?”
“會的。”朝夕狹眸,“怎麼說他也是父王的兒子。”
到底還是父子,若是鳳垣不懂事鳳欽大抵會狠心一些,可鳳垣願意退走,鳳欽自然樂見,然而誰知道這是不是放虎歸山呢?段氏的五萬大軍還在中路駐守着呢。
“是什麼讓王后忽然做了這個決定?”
鳳曄喃喃一句,朝夕眯眸想到了今日的飲宴,“只怕是因爲六公子的親事。”
“六公子要選親,這其中必定有岳氏和其他貴女,而六公子偏偏選了岳氏,此舉父王還未來得及發作,王后卻意識到了危機,所以先發制人做足了姿態,如此父王便不會因爲此事發作了。”朝夕語聲平靜,卻是將事實料了個準。
“那六哥還要娶岳氏的小姐嗎?”
朝夕搖頭,“不可能的,六公子便是走到天邊去,父王也不會允許他和岳氏湊在一起,岳氏和段氏早年有嫌隙且不說,這兩家但凡合二爲一,便是蜀國大患。”
鳳曄聽得不住點頭,擡眸卻見朝夕一臉的深思,“二姐姐想到了什麼?”
朝夕蹙眉回神,“我只在想,六公子選擇岳氏是巧合還是有人促成。”
“促成?”鳳曄疑惑起來,“六哥選擇哪個不是憑自己的喜好嗎?”
搖了搖頭,朝夕卻不打算多說,“有些細節總讓我懷疑,不過眼下只是猜測,和六公子有過幾面之緣的貴女應該不少,而他……”
思及此,朝夕又吩咐一句墜兒,“去打探打探,六公子是不是選了岳氏的小姐。”
墜兒應聲而去,朝夕呼出口氣,“若六公子真的選了岳家的小姐,那他便犯了個大錯。”微微一頓,朝夕又接着道,“不光是他,或許我們也犯了個大錯。”
她斜了鳳曄一眼,這個“我們”,指的是她和鳳曄。
鳳曄大睜着眸子滿是不解,“我們犯了大錯?二姐姐在說什麼?”
朝夕看着他全然茫然的樣子沉吟一瞬到底還是打算多少說一些,於是她問,“這麼多年,你一直覺得當年你母親的死只可能是段王后下的手嗎?”
鳳曄呆了呆,而後重重點頭,“除了她還有誰?”
“你就沒想過還有別的可能?”朝夕又問一句。
“不可能的。”鳳曄坐直了身子,一本正經的和朝夕解釋起來,“二姐姐,當年母親受寵威脅最大的便是段錦衣了,段錦衣爲此還因爲莫須有的事懲罰過母親許多次,後來母親便在那場大火之中喪生了,除了她我想不出還有別人。”
“當年你母親在那宗廟中是因爲段王后下了令,你母親出事,只怕也有瘋言瘋語說是段王后吧?”朝夕看着鳳曄,目光有着洞悉一切的銳利,“段王后當真能做這樣明顯到引火上身的事嗎?有沒有可能是別人,有別的人嫉妒你母親,謀害你母親順便栽贓到段王后身上。”
朝夕的這個說法顯然震碎了鳳曄一直以來所堅信的,以至於他半晌都沒有回過神來答話,朝夕捏了捏他瘦小的肩膀,“段王后的確做下過許多惡事,可是你母親的死,並非一定出自她的手,甚至是我母后的病逝,也可能出自他人之手。”
鳳曄定住的眼珠緩緩動了動,“二姐姐是說……孫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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