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
上官清越被一幫女子的尖叫聲驚醒。
睜開眼睛,發現房間裡沒有人,便起身披上狐裘大衣出去查看情況。
宮女和太監們圍在院子中。
上官清越擠進人羣,只見兩個太監從雪堆裡拖出一個還保持着跪着姿勢的屍體。
結滿冰霜又凍得紅紫的臉頰,讓人難以辨出死者的相貌,但上官清越還是認出那人正是秋菊!
上官清越驚得倒抽一口冷氣,急忙捂住嘴。
在人羣中到處尋找雲珠的身影,打算問個清楚。
正巧看到對面的房間正敞着門,君冥燁披着黑色的狐裘就站在門口,狹長的眸子陰冷地盯着上官清越,微微眯起乍現一抹莫測的幽光。
他一摔袖子轉身進了房間……
上官清越不明所以上前一步又頓住。
秋菊凍死在院子中……
這是她沒預料到的。
她沒想到,君冥燁會忍心讓秋菊就這樣跪在院子中,活活凍死。
想到這個,上官清越不禁心口一陣翻騰。
這個男人,到底是什麼人。都說他很信重秋菊,怎麼忍心讓秋菊凍死。
因爲昨天秋菊利用林慕南陷害自己……
怎麼可能!
這件事,君冥燁在其中,到底插沒插手,上官清越不得而知。
他們主僕之間的事與她又無關,正準備轉身回房,就見雲珠從君冥燁的房間出來。
“公主……”
雲珠咬了下嘴脣,強忍住眼中的淚水,撲過來,和上官清越一起回房。
“公主燒了一夜,總算退燒了!”
雲珠如釋重負,長吐一口氣。
上官清越指了指院子中那羣人,詢問地看向雲珠。
雲珠雙膝跪地嚶嚶啜泣起來:“昨晚秋菊被王爺罰跪求公主原諒!公主一直高燒不退,雲珠問公主秋菊的事……”
雲珠哭得失聲,“秋菊凍死在院中了!”
上官清越的身體憾然一晃,“我記得,明明告訴你,放了秋菊的。”
上官清越雖然惱恨秋菊總是欺負自己,但和君冥燁之間,還不想鬧得太過僵硬。
因爲上官清越心裡無比清楚,徹底和君冥燁爲敵,自己不會有好下場!
最起碼的後路,還要爲自己留一步。
現在秋菊死了,君冥燁肯定記恨自己了。
尤其方纔他狠辣的目光,已經說明了一切。
雲珠慌忙搖頭,“奴婢沒有聽見公主說,放了秋菊啊。”
“怎麼可能!”
“許是……許是公主燒得神智不清,就這樣……自己也不記得說過了。”雲珠深深低下頭,俯首在地,哭得雙肩顫顫。
“都是奴婢的錯,應該揣測清楚公主的意思,都是奴婢疏忽,竟然害死一條性命。”
上官清越坐在圓凳上,臉色一片慘白。
“公主!您不必難過!”雲珠抹乾臉上的淚痕,爬到上官清越身前,“秋菊有膽陷害公主,定是王爺的意思!王爺又罰秋菊下跪認錯,明擺着就是苦肉計!”
“公主,您不要難過,不要自責!不是公主的錯!”
上官清越一把拂開雲珠的手,“你到底什麼心思,真當我看不出來嗎?”
雲珠渾身一震。
“我選擇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雲珠,做事也不要太過。”
若不是想着,將來自己會離開大君國,和親的事還要落在雲珠身上,總要留下一個陪嫁在大君國,也算給這場和親一個說法。
不然,上官清越早就和雲珠撕破臉皮了。
這個丫頭,早就不是當初那個忠心耿耿的丫頭了,一舉一動,甚至一個眼神,上官清越都能看出來雲珠的私心。
“公主,奴婢沒有啊,奴婢真的沒有啊!”
雲珠不住磕頭,哭得滿面淚痕,好生可憐。
上官清越透過房間的窗子,看向對面的房間,水樣的眸子泛起一層冰冷……
君冥燁將自己關在房間中,兩日不曾出門。
沒人知道,君冥燁在想什麼。
有人說,君冥燁的傷口總算反覆感染,沒有癒合,在房間中養傷。
也有人說,秋菊的死,對君冥燁很有打擊,那是跟了君冥燁十多年的丫頭,從小就在君冥燁身邊伺候。
上官清越不相信,君冥燁會那般重感情,一個命賤的婢女,也會讓君冥燁備受打擊。
君冥燁那種人,天下皆傳,那是吃人肉和人血的絕情人物。
上官清越在房裡來回踱步。
有些拿捏不準,君冥燁下一步的動向。
總覺得,這樣耗着,不太妙。
想要去探望君冥燁一眼,藉機打探一下。畢竟他們是冥王府的人,總不能一直留在皇宮。
眼看着,自己就到了和父皇約好的日期,在皇宮裡,守衛森嚴,自己想要逃脫很難,哪有冥王府容易。
猶豫了很久,不知應不應該過去瞧上一眼。
秋菊的死,也不是上官清越所願。
剛走到君冥燁的寢殿門口,正好撞見端着湯藥,從君冥燁房間裡出來的雲珠。
雲珠的眼睛中,佈滿了睏倦的血絲。
“公主,王爺的傷勢,怎麼就不見好,這兩天又發燒了。”雲珠低聲說。
“他身體強壯,也會反覆感染?”
上官清越不盡相信。
“太醫也說不清楚原因,只說王爺的傷口太深了,還需要好好修養一陣子。”雲珠輕嘆口氣。
自從秋菊死後,雲珠便順理成章照顧起君冥燁。
太后本賜來兩個宮女,卻被雲珠安排去了竈房。
能有這麼好,貼身伺候君冥燁的機會,雲珠豈能放過。
“沒說,什麼時候出宮嗎?”上官清越問。
雲珠搖搖頭,“王爺這幾天心情確實不太好,公主還是不要進去了,免得王爺因爲秋菊的事,刁難公主。”
“我知道了。”
上官清越的臉色比較冷,對雲珠完全沒有好臉色。
她還是推開緊閉的殿門,走了進去。
雲珠見阻撓不了,只好作罷。
房裡很靜。
靜得幾乎以爲房裡無人。
繞過屏風,上官清越看到君冥燁正靠在牀頭臉朝着窗子的方向……
他依然是一身白色內衫,依然披散着墨黑的長髮。
一腿支在榻上,手臂搭在膝上。
上官清越看不到他的臉,只能看到他那閒散而慵懶的姿勢,無端端地蒙上一層落寞……
君冥燁發現有人進門,微微側頭,餘光掃見進門的人是上官
清越,脣角一勾從鼻子中傳出悶哼聲。
上官清越並未理會主人的不歡迎。
她安靜站在那裡,沒有說話,也沒有看向君冥燁。
“你來做什麼!”
他一開口,聲音有些沙啞,脣瓣看上去也乾裂非常。
“只是來看看,一向生龍活虎的冥王爺,怎麼忽然成了病秧子,反反覆覆不見好。”
上官清越的聲音,已經恢復的差不多了。
清涼柔潤的聲音,那麼好聽。
君冥燁挑眉,掃了眼一臉平靜的上官清越。
上官清越心頭一緊,依舊神色平靜。
君冥燁轉過身,一眼不眨地盯着上官清越的眼睛。
“以爲……”
他的聲音停頓了一下,艱難地繼續往下說。
“你連陌生人都可以救,可沒想到……”
他的聲音頓住,眸中隱現一抹失望。
“終究,是我以爲的錯了。”
上官清越皺眉,聽不明白他話裡的意思。
“什麼陌生人?”她詫異。
她不記得,在君冥燁面前救過什麼陌生人。
她一陣雲裡霧裡,但也明白他是在說秋菊的事。
後知後覺反應過來,她的眼底掠過一抹震驚。
難道君冥燁在說,多年前,她救了他的那件事?而秋菊跪在院子中,他是篤定她會善良放過秋菊。
也或許,正是因爲秋菊的死,讓君冥燁徹底斷了,她就是當年的小月兒。
沒想到,君冥燁這麼長時間以來,一直都當她是小月兒。
纔會多次反常,對她施以援手?
上官清越本想說些什麼,又不知該說什麼。
當上官清越擡眸,看到君冥燁眼底縈繞的一股熱火,她心下一沉,趕緊轉身往外走。
君冥燁卻已起身,一把拽住她。
“你也會怕?”
“放開我!”
“連丞相公子都對你念念不忘,真是有本事啊。”
君冥燁一把按住上官清越不住掙扎的手,犀利的眸盯住上官清越,聲音很低拖着嘲諷的長音。
“欲拒還迎嗎?你來我這,不就是想要勾引我?”
“放開我!”
上官清越惱怒了。
“裝什麼清高聖潔!不正到處狐媚,招惹男人!本王沒讓你滿足!”
他低吼着。
是在秋後算賬嗎?
林慕南的事,已經過去好幾天了,纔開始算賬。
“心裡急了?按耐不住主動送上門來了!”他說着,食指點了點上官清越的胸口。
望見她眼中的驚慌與抵抗,他邪肆地嗤笑一聲,字字清晰地挑眉道。
“林慕南身份那麼低,沒意思!除了本王,你應該向皇上伸手!”
“你夠了沒有!”
“你當本王看不出來你的小心思?大家不都在說,冥王妃好本事,連皇上都要留着王妃在宮裡多住幾日!”
上官清越徹底惱了,“你身體一直不好,皇上留你在宮裡養傷,你說的是什麼渾話!”
“連太后,都對你心生妒忌,要狠狠懲戒你了!外面的人都這麼傳,你倒是本事啊,輕輕出招,就將所有人都攪亂了!”
上官清越越來越聽不懂君冥燁的話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