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蓮燈前傳寶蓮燈後傳第十五回

魔界奇冤

馬馬虎從雲端跌落,四仙哼了一聲,揚長而去。馬馬虎一頭栽在虎頭尾身旁,陷地六丈。虎頭尾大驚,連忙將馬馬虎從地中挖起。衆小妖聽到遠處轟響,奔跑過來,把摔得七竅流血的馬馬虎擡回洞中。虎頭尾夫人只管煲藥救治,另派小妖到虎頭蛇山請兄長過來。

虎頭蛇來了之後,瞭解事情經過,對馬馬虎嘆道:“妹夫,這事……雖說蹊蹺得很,可你也是太馬虎了!居於山林之中,山中林木乃我們生存的根本!怎麼見火不救呢?如今你這山中,食無所食,居無所居,沒百年不能恢復元氣!也罷,我那小山小洞還可容下你們這一宅;且去我那安頓養病,日後再作打算吧!”

馬馬虎嗚嗚痛哭,哪裡肯去!虎頭尾也一再相勸,馬馬虎道:“要去,你帶孩兒和一衆小妖去吧!我哪也不去!”虎頭尾怒道:“洞中儲存的那些草藥,已快被你用光;這半片山頭,別說山草藥,如今連桶水都難找!你不要命了!”馬馬虎:“別婆婆媽媽了!我要死也死在這!哪都不去!不去!死了我冤魂也要找天廷評理去!”虎頭蛇苦笑道:“大是大非面前,妹夫倒是不馬虎。”馬馬虎嘆道:“舅爺是讚賞我還是譏諷我?”虎頭蛇一時無以對答。馬馬虎:“那雷電風雨四個孬神,就算沒算計我,也是瀆職!”虎頭蛇:“你告他瀆職?哼,百多年前,天廷即已下令,你本就不應稱王。他們瀆職,只怕是因你而起。”

沉默了一會兒,他“哇”地又吐了口黑血!暈了過去。虎頭尾和小妖們手忙腳亂,灌水喂藥,捶胸搓背,忙了好一會兒,馬馬虎才醒過來。他喘定了氣,拉着虎頭蛇的手道:“大舅爺,我死撐是我的事,可不能連累了小的們,你且帶着他們去你那安頓吧。”虎頭蛇:“這還象句象樣的話!”虎頭尾:“那你呢?”馬馬虎:“我?……我還是留在這。這事,我馬馬虎虎,已被笑話;若去了別處寄他家籬下,更要被恥笑!……”虎頭蛇怒道:“你是我妹夫,到我那,怕什麼笑話?你若是多慮,虎嘯山的大王你來當就是了!”馬馬虎苦笑道:“舅爺還在笑話我……不要多說!免得我又要吐血了。”

虎頭蛇搖了搖頭,不再多言。虎頭尾把虎頭蛇拉到一邊,道:“大哥,那你就帶領小的們去你山寨吧。”她又命小妖把馬地龍叫來,道:“大哥,你把地龍帶上吧。他剛滿百歲,本是大喜,卻碰上這災禍。煩哥哥替我管教嚴些,這孩子什麼壞毛病都可以有,就不能馬虎。”虎頭蛇點頭:“妹妹放心,那你呢?”虎頭尾:“他不走,我如何能撇下他?”虎頭蛇點點頭:“也罷,我回去之後,會叫小的們送些草藥來。等他傷好了,火氣也降了,還是來大哥那吧。”虎頭尾:“此事日後再說吧。”

虎頭蛇帶着外甥和一衆小妖離開馬安山,去了虎嘯山,不提。

虎頭蛇剛走,第二日,馬安山的山神土地到訪。二仙一進門,山神大叫道:“賢兄無大礙吧?”馬馬虎看着二仙臉上暗藏的笑意,閉上眼,不理。土地道:“賢兄,你怎麼折騰出這麼大一場山火出來?賢兄當大王之前,馬安山一直平安無事,百獸百鳥休養生息……”山神道:“土地公怎麼這麼說?所謂世事難料,自賢兄當了大王之後,分山而治,也算半個山神土地;還減輕了我們一半的職務負擔!”土地賠禮道:“山神爺說得是!說得是!若不如此,這場大火,天廷怪罪下來,我和你都難辭其咎。但這一回卻是馬馬虎賢兄幫我們承攬了天大的責任啊!”山神笑道:“對對對!馬兄可是幫我們承攬了天大的責任啊!!”說罷二仙哈哈大笑。

馬馬虎緊閉雙脣緊咬牙關,屏住氣,“嗯嗯”了兩聲,看來是被氣得又要吐血了,只是強忍着。虎頭尾怒道:“二仙是來探病還是來看熱鬧?”山神道:“如今這洞內冷冷清清,洞外一片焦土,連只鳥都見不着,還有何熱鬧可看?我們當然是來探病了!”只聽“哇——撲——”地一聲,馬馬虎又吐了一大口血,噴了二仙一身。山神:“唉呀呀——”話還未說出,虎頭尾拔劍朝山神劈去。山神跳開,大喝道:“大膽妖孽!惹了大禍還敢行兇!”土地公從袖中取出一黃絹卷,抖開,叫道:“接天廷刑部判書,馬馬虎、虎頭尾聽判——!”

虎頭尾猶豫了一下,半跪下接旨。土地宣道:“地界馬安山馬馬虎大王,于山林中生火造食,惹起漫山大火,而又沒能及時盡力撲滅,致方圓幾十裡山頭飛禽走獸數萬生靈塗炭,寸草不生,難辭其咎,罪不可赦!現委派馬安山山神土地,將其降拿,鎮壓於馬安山下,百年後,山中生靈恢復原狀後,再另量其罪!宣判後立即執行!”

虎頭尾擡頭怒道:“這場山火雖說因我家而起,但生火造飯何至於燒了幾十裡山頭?那場風雨來得蹊蹺,不但未滅火,卻是先助火燒盡了各山各嶺,行將燒至你們那邊,那場雨才下了來。這分明是你等設計陷害我們!現在卻來降罪!”山神喝道:“廢話少說!還不快謝恩?”虎頭尾正不知如何是好,聽到躺在牀上的馬馬虎低沉地叫了聲:“夫人……”虎頭蛇忙走上前問:“夫君,何事?”馬馬虎舉起手抖動了一下,道:“我謝恩!我生於馬安山,死於馬安山,就讓馬安山的山頭做我的墳墓吧!替我好好照顧孩兒……”說完,手一鬆,一命嗚呼。

虎頭尾哭着大叫:“夫君——!夫君——!”馬馬虎早無聲息了。虎頭尾大哭了一會兒,忽然止住,轉身惡狠狠地指着山神土地喝道:“我夫君自立爲王,百餘年來,相安無事,你等身仙界官員,竟設這等暗計害我夫君!”說罷舉劍。土地喝道:“你妖夫已死,已避了懲治;你還對天廷欽差這般無禮,本應重罪當誅,就由你代他受責罰吧!”

土地一甩判書,那聖旨萬道金光,刺得虎頭尾睜不開眼,判書旋即將她捲起,土地一收,又成了一卷軸如初。二仙對望大笑,揚長而去。二仙來到馬安山主峰,將仙卷置於山底。後又安排山中精靈採集草木種,植於焦荒的山地上,年復一年。

再說馬地龍在舅舅那住了些時日,便思念爹孃,吵着要回去。虎頭蛇正打算安排送藥的小妖帶着馬地龍一起去,就接到跟在妹夫身邊的兩貼身小妖慌慌張張地跑來,報說主人已死,夫人被擒,登時傻了眼。虎頭蛇好久都沒把消息告知馬地龍。暗中安排葬了馬馬虎,並報知了獅駝王。

一日,馬地龍見到洞內跟隨爹孃身邊那倆親信小妖,感到驚疑,扯着他們質問。兩小妖被他纏不過,只得實話告知。

馬地龍聽完即嚎啕大哭,向舅舅吵嚷着要去葬爹救娘。虎頭蛇卻不肯。馬地龍哭道:“若舅舅不肯相救,我娘如何是好?”虎頭蛇嘆道:“先不說你爹,你娘是我妹妹,我如何不肯相救?可這也要量力而爲啊!”馬地龍:“馬安山的土地和山神,豈是舅舅對手?”虎頭蛇:“我方纔不是說了麼,我們能稱王的妖精,何致於怕個土地山神?可他們有上界天神相助,什麼時局啊?你也是知道的!”

馬地龍:“可我爹孃是冤枉的啊!”虎頭蛇:“有冤又怎麼了?冤不冤枉還不是一回事?而且,前不久,獅駝王再三叮囑各路妖王,不可輕舉妄動!”馬地龍:“你還不是想保住你這個大王的位置麼?!”“你——!……”虎頭蛇被他氣得說不出話。一旁的人狼怪上前道:“小地龍,你可不能這麼說啊。你想想,若是你舅舅被降拿了,我們這一洞小妖和你家躲過來避難的小的們,何以營生?該如何是好啊?”

馬地龍不理,要隻身救娘,卻被虎頭蛇派小妖盯住,根本跑不掉。但馬地龍天天吵鬧着要娘。虎頭蛇實在沒辦法,人狼怪獻了一鬨小孩之計。

先由幾個辦事伶俐的小妖帶馬地龍回馬安山祭拜父親。再由幾個法力高強點的小妖頭目化作土地山神的模樣,在馬地龍祭父之時,要將其擒拿。馬地龍一見仇人,分外眼紅,要求放出母親。“土地”、“山神”不肯,“雙方”大打起來;正待馬地龍等敵不住被捆綁擒拿並“押走”時。虎頭蛇突然現身,與“土地”“山神”對打起來。大戰一場,“雙方”僅是個平手。

最後“雙方”協議,放回馬地龍,嚴加看管,今後再不滋事。馬地龍受了教訓,雖想念母親,但也不再輕言救母了;並且只管乖乖地跟隨舅舅練功學藝。虎頭蛇乃萬年大妖,而馬地龍不過一剛滿“百歲”未久的童妖,要想修練超越舅舅,打敗土地山神,時間長着呢!而且,爲了安寧日子長久些,虎頭蛇還不想他進步太快,只管慢慢地教導。時間一久,馬地龍也看出其中的古怪,遂產生了出外尋師學藝的想法。這是後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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