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西湖美景三月天, 春雨如酒柳如煙,有緣千里來相會,無緣對面手難牽。緣分這種東西誰也說不好, 就像當年七仙女和董永的名字一起出現在姻緣簿上一樣, 就算是違背了舊天條, 這專門給人家牽紅線的月老他也沒辦法硬着更改。
董永早逝, 這是這幾對人神戀中少有的最終沒有廝守在一起的戀人, 當然了不能說大部分原因是因爲他們倆戀愛戀得不是好時候,念七沒有個好舅舅這是其次,當時天庭還沒有個喜歡欺上瞞下、膽大包天的冷麪司法天神纔是最主要的原因。咳, 那個扯遠了,總之說的就是個緣分的事兒。
西湖美景, 麴院風荷, 蘇堤春曉, 花港觀魚,平湖秋月, 柳浪聞鶯等等景色風光之美麗,在歷代文人騷客競相以詩稱頌的跡象來看絕不是徒有虛名的。曾有詩云:“岸上湖中各自奇,山觴水酌兩相宜,只言遊舫渾如畫,身在畫中原不知。”
人間三月, 西湖斷橋, 這一日是天朗氣清、陽光明媚天氣大好。湖中綠水翠山環繞, 一泓麗水明澈如鏡, 遠山起伏, 層巒迭嶂,若隱若現。沿湖四周, 繁花似錦,樓臺軒榭,數都數不清,湖水之中來往穿梭的遊舫自然也不在少數。
“常聽聞孃親說什麼西湖美景妙不可言,看起來也不過如此,比之崑崙山顛,瑤池離宮還差得遠呢。”湖中距離斷橋不遠,一艘素色遊舫之上一襲月白衣襟的小小少年甩開一把翠竹摺扇,眼瞅着十里長堤,裝模作樣的搖搖頭品評道。
“逍哥哥,你說真的嗎?崑崙山顛和瑤池離宮真的比這西湖景色還要美?”旁邊粉色紗裙的小姑娘從畫舫中探出頭來,看着小小少年含笑問道。
“那是當然,小芸要是喜歡,我現在就帶你去瞧瞧。”小小少年有些寵溺的笑答道。
“不行!!!你們倆現在!立刻!馬上!給我回家去!!!”突然船頭傳來一聲怒喝,小小少年一驚一個不穩差點栽下船去。
定睛一看,頓時黑線滿頭:“不是吧,逆天叔叔,這你都找得到。”
停站在船頭的逆天鷹發誓,他現在真的很想抓狂!你說楊逍這小子你學誰不好,非要學你那個缺心眼的孃親離家出走。好吧,是他怎麼能攤上這樣一個缺心眼的主人的,你說她每次找自己吐槽說想離家出走表表決心,她到是徹底一點啊,你說她每次都說要離家出走,但是每次出走不到三小時她又自己跑回去了是要表的哪門子的決心啊!摔!
“我說小主人啊,你說就算你學了你孃親離家出走,那你倒是學的徹底一點啊,你倒是三個小時你就回去啊,可現在都快三天了,不知道家裡人會着急的嘛!”家裡快亂成一團了啊!小主人你到底知不知道事情的嚴重性啊!逆天鷹想起家裡現在的情況又是一陣無語,哮天犬和三首蛟那倆傢伙都撂挑子不幹了,那他也想辭職可不可以啊!
“呃……逆天叔叔,你確定爹爹和孃親很着急?你說這話違不違心啊!”小楊逍也是滿頭黑線,那倆人什麼性質他還不清楚嗎,他們肯定巴不得自己趕緊的出去闖蕩,一月兩月的不回去呢,他們倆整日你儂我儂的膩歪在一塊兒,自己這個電燈泡早就不想當了。
“這個麼,說起來是有那麼一點點的違心,但是你自己出來也就罷了,爲什麼要把這個小丫頭也拐出來啊!你知不知道,他爹現在正舉着鞭子問真君要人呢,估計現在兩人肯定又打起來了。”
“藉口!他們想要切磋就拿我們當藉口,真當我們是三歲小孩子好騙啊!不回去!說不回去就不回去!哼!”小楊逍看着趴在船舫邊上正探着頭看着他的姜芸兒,心中立時一股男子漢的豪氣涌上心頭,他楊逍豈是那種在小姑娘面前丟臉的人!只見他輕哼一聲,手正摺扇朝着身前湖水用力一劃,湖中清水朝空中輕飛,頃刻間,十里西湖便淅淅瀝瀝的下起一場小雨來。
“小主人啊,在人間不允許隨便使用法術的。”逆天鷹隨手捏了一把月白色的紙傘,剛想給兩個小祖宗撐開,沒想到一句話還未說完,只聽‘哐’的一聲,船舫便撞到了一所拱橋之上。
見小楊逍扶着姜芸兒不理他又走進船舫之內,逆天鷹無奈,自己有傘也懶得撐,冒雨跳上橋面,得給這兩小祖宗先找個安頓的地方纔成啊。
突然腳下一滯,貌似踩到什麼東西了吧,逆天鷹一甩前擺,優雅擡腳低頭,發現竟然是一把金釵。撿起之後回首一瞧,正發現前方一青一白兩位年輕女子背朝自己朝前走過。
不似凡人!逆天鷹心中一怔暗道,“兩位姑娘,這金釵可是你們掉的。”出於好奇心,逆天鷹還是揮手叫道。
倆位絕色女子輕一回首,看着那位白衣輕颯,凊俗出塵的女子,逆天鷹忽然感到一陣熟悉恍惚的感覺,似是心絃被猛然撥動一般,那種感覺他一時形容不上來,後來他才明白了,那就叫做一見鍾情。那幾百年間他在真君神殿跟着楊戩時間長了也看了不少書,突然腦中就閃出了這麼幾句詞:“手如柔荑,膚如凝脂,領如蝤蠐,齒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不自覺的眼睛盯着那白衣女子有些發怔。
“這金釵是我姐姐的,嗨,你拾金不昧是個好人。不過,喂,你沒見過美女嗎,看我姐姐看的都發呆了。”青衣女子一蹦一跳輕笑着從逆天鷹手中接過金釵笑道。
“不是,我是想問,這位姑娘,我們以前是不是見過。”逆天鷹臉上一窘,猶豫一分上前說道。
“切!”船舫裡的小楊逍再也聽不下去,探出頭來不屑輕哼一聲,對着逆天鷹有些鄙視的說道:“逆天叔叔,孃親說過,說這句話是跟女孩最老土的搭訕方法。”
“就是就是,你叫逆天,這名字到時特別。不過我跟姐姐從來沒有見過這位公子,你說你見過我姐姐,難道你們是前世見過?俗話說有緣千里來相會,難道說你就是姐姐的有緣人!”青衣女子俏皮笑道。
“青兒,休得胡言!”白衣女子滿色一紅,言語卻是一凜,有些氣道。
“哎呀,姐姐啊,先別說了,雨下太大了。這位公子,我姐姐名喚白素貞,我叫小青,今日我們兩個是來西湖遊春的,剛纔要回家,沒想到卻碰上了下雨,所以要搭你的船,不知道公子答不答應。”眼見雨越下越大,橋邊上來來往往避雨的行人都匆匆而行,小青急道。
“奧,不好意思,我忘了,這把傘白姑娘先拿着,快點兩位姑娘先上船再說……”逆天鷹方纔反應過來,在小楊逍的鄙視中連忙側身,請兩人上了船。
與此同時,在離着小橋邊不遠處的另一艘船舫中,正有三位熟人緊緊盯着這邊幾人的一舉一動,各懷心思。
船頭一位玄衣長衫玉立,摺扇輕搖,視線緊鎖着船舫之上的一青一白兩位姑娘,滿色冷峻,警惕異常。
對面倚在船舫一位淡藍紗綢長袍,緊握長鞭,挑眉緊緊盯着不遠處船舫之內的芸兒和小楊逍,但顯然表現更多的是對小楊逍滿滿的都是警惕的神色。
最後身邊一位月白色長裙,自剛纔橋面之上逆天鷹和兩位姑娘搭訕之時,大腦就已經處於了死機狀態,直到三人都進了船舫之內,方纔回過神來有些抓狂唸叨:“不科學啊,這不科學!這是斷橋相會啊!是白素貞啊!白蛇傳啊!那許仙呢!許相公呢!送傘的怎麼會是逆天鷹啊!怎麼會這樣!我在做夢,我在做夢……”
“那白蛇精看起來似乎道行不淺啊,逍兒他們沒問題吧。”楊戩滿頭黑線的習慣自動屏蔽了身邊之人的白癡言論,皺眉道。
“管她道行深淺,有什麼目的直接過去問清楚不就得了,她們要敢做什麼傷天害理的事兒,我打神鞭抽不死她們!哼!還有,那臭小子敢拐帶我們家芸兒,這事兒還沒完呢!你可別想跟我套近乎!”姜慕擡眼瞥了楊戩一眼氣道,微一擡手,法力輕施,船舫迅速便朝着那邊石橋而去。
“爹爹,孃親!”小楊逍看着突然出現的幾人,前一刻離家出走的堅定信念便被拋到了九霄雲外,興奮的跳到楊戩懷中,狠狠的親了他一口甜甜叫道。
“臭小子,又淘氣。”楊戩抱着小楊逍寵溺的搖搖頭,故作生氣的戳了他的腦袋溫聲責備,臉上卻不自覺的笑開了花,哪兒還能說出一句訓斥的話。
“爹!”姜芸兒也蹭到姜慕懷裡,在他耳邊黏黏的叫道。姜慕緊緊摟着自家女兒好好上下打量了一番後,這才放了心,瞥了一眼楊戩懷中的臭小子,輕哼一聲,轉身便走進自己了身後自己的船舫之中。
“咦,你們幾位是什麼人,可是與這位逆天公子相識?我叫小青,交個朋友吧。”小青早就看出這幾人來頭不一般,有些好奇的湊上來笑道。
“恩、恩公!”未等逆天鷹上前解釋,白素貞一直看着站在楊戩身邊這位月白色長裙的女子,若有所思片刻之後,突然臉色一變驚道。
“哎?”不光小喬一人,滿船的人都是一頭霧水。
“恩公,不記得我了?”白素貞又湊上前一步正色道。
“這麼說起來是有些熟悉!”小喬收回心思,輕運法力看着白素貞元神打量一番皺眉輕道。
“絕對見過,我說我也覺得是以前見過嘛。”旁邊逆天鷹也隨聲附和道。
兩人凝眉對視幾秒之後,突然恍然大悟的同時拍手道:“奧!桃源居!小白蛇!”
“逆天公子你怎麼也知道?”恩公知道小白蛇是理所當然,那除了之外,還知道當年桃源居小白蛇的就只有一個人。突然想明白的白素貞指着逆天鷹大驚道:“你、你就是當年那隻小黑鷹!”
“哎,等等,姐姐,你說逆天公子就是當年和你打得兩敗俱傷的小黑鷹,這位姐姐就是你當年的救命恩人!不對吧!觀音菩薩不是跟姐姐說什麼‘有緣千里來相會,須往西湖高處尋’的嗎,可現在是怎麼回事,你的救命恩人是個女的已經嫁爲人婦了不說!剛剛還誤把對手當了有緣人!觀音菩薩她到底靠不靠譜啊!”小青有些生氣的大聲道。
“據我所知,雖然觀音菩薩大多數情況下是不太靠譜,但現在這次確實靠譜的很,這樣聽起來白姑娘和逆天鷹該是還未修成人形的時候便已相識,這便是所謂的前世有緣,還有啊什麼對不對手的,這叫不打不相識。觀音菩薩也沒說白姑娘的有緣人是她的恩公啊,姑娘你又何必在乎這些,一切遵從本心便好,兩位的名字刻在姻緣簿上,今生這一世情緣可就註定了,還需要多說什麼。”一船人都有些吃驚的看着旁邊船舫上的姜慕輕佻着一雙桃花眼正色的講着大道理。逆天鷹臉上一喜不住點頭,看的白素貞臉色一紅羞澀不已,看的小青直在一旁偷笑。
“哎呀,三月西湖雨景,煙雨濛濛當真美不勝收啊。臭小子,你就這雨還算降得不錯。師兄,小喬姐,不如我們也去泛舟西湖,好好欣賞一下這美景如何?”姜慕不待大家有所反應,便拉着兩人回了自己的船舫,袖手一揮,素色船舫便遠離斷橋朝湖中央駛去。
“好你個姜慕,敢挖我牆角。”船舫之內,坐在椅案上的楊戩扇着摺扇不善道。知道自己家裡只剩逆天鷹一個管家保姆還要硬往外推,姜慕這小子肯定是故意的!
“師兄,話可不能這麼說,我可是好心。不過我倒是想知道小喬姐是怎麼成了白姑娘的恩公的。”姜慕輕笑一聲轉移話題道。
“呃,這個說來話長,這還要從那年我離開楊府去桃源居找大金烏的時候說起……”靠在船舫上,小喬開始將那段小白蛇和小黑鷹的故事慢慢道來。
“小喬,當年你裡離開楊府時跟我說你有要事要辦,是去桃源居找大金烏了……”聽完故事楊戩不由皺眉道。
“小喬姐,聽你這麼說我倒是想起來了,我記得當時你被那條小白蛇咬傷手的時候,是哥哥給你包紮的,他還說過無論如何都不想你受傷來着。後來你三天兩頭的就往桃源居跑,那現在想想你當時是不是喜歡我哥哥來着?”姜慕一挑眉湊上前有些壞笑的說道。
“喂!你可不要亂說,我是去找他商量改天條的事情來着!”小喬一怒道。
“那你臉紅什麼?喜歡就喜歡唄,有什麼大不了的。還是當年那就話,其實哥哥要比師兄好上一千倍。”姜慕瞥了一眼還在一邊淡定喝茶的楊戩繼續笑道。
“我那是去找他幫忙改新天條的事,你胡扯的什麼東西!我看念七不在,你就是欠教訓了!”小楊逍手中的摺扇被小喬一把奪過,緊接着兩人便在西湖中央上演了一場激烈的‘生死’大戰。
“小喬姐,早想跟你再切磋一下了,我倒想看看你跟着師兄這麼些年法力有沒有荒廢!”揮手一鞭抽開噴上前的水浪,姜慕大笑道。
“芸兒妹妹別擔心,孃親只是和姜叔叔玩玩而已,孃親也太笨了,這樣就中了姜叔叔的激將法。”小楊逍拍拍姜芸兒的肩膀安慰道,隨機探出頭來看了一眼西湖四周亭臺樓閣間圍着的好些跪拜的以及看熱鬧的凡人,小楊逍不由有些憂慮的看着依舊淡定喝茶的楊戩問道:“不過爹爹啊,他們兩個這樣公然在人間使用法力切磋當真沒關係嗎?”
“逍兒來,爹爹跟你說你只要這樣做,保你姜叔叔一定馬上停手不再纏着你娘。”楊戩臉上風輕雲淡輕笑一聲,摸摸小楊逍的腦袋,湊到他耳邊交代幾聲後,隨手拿起一杯泡好的雨前龍井,輕輕一嗅,淺抿一口,不由會心一笑。
聽了楊戩的話,小楊逍豁然開朗,忽然笑着湊到姜芸兒的身邊便迅速在她脣邊親了一口,小芸兒的臉上霎時紅的豔色無邊,看的小楊逍的小心臟撲通撲通跳個不停,看的楊戩再也忍不住開懷大笑。
“楊逍!!!”一聲怒喝真可謂是驚天動地啊!果不其然船外兩人大戰消於無形。
後來,據當時有幸能在西湖看到兩位神仙切磋的凡人們回憶,當時手拿神鞭的那位天神大人突然朝着湖中一艘畫舫大喝一聲,手中長鞭奮力一揮,猶如平鏡的西湖突然升起一道巨浪直直衝着旁邊不遠處的拱石橋面而去。只聽‘砰’的一聲石橋應聲而斷,齊刷刷的界面猶如被生生用刀劈開一般,當真是驚險的很。也正因此事,那地方便有了個不一樣的名字——斷橋。
那日人們除了看見細雨濛濛中的西湖十里長堤,傳出的陣陣開懷笑語的素色畫舫漸漸消失在湖水中央,還看見斷橋之上兩位絕色女子和一位翩翩公子撐傘在雨中漫步的情形。自此,美麗的西湖又添了一處絕色佳景,斷橋相會又流傳了一段浪漫的愛情佳話。
正所謂十年修的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若是千年有造化,白首同心在眼前。
其實緣分,就是這樣妙不可言。